鐘容兒隨著秦司衡登上了另一艘官船,與秦司衡站在船頭遙遙望著。秦司衡執(zhí)晚輩禮拜了一禮,等船行了,才進了艙。
敏皇后揮了揮手,站在碼頭送行,雖然站的遠,但鐘容兒還是看到了她眼底有淚光。
她突然想起敏皇后走之前說了一句,還不知有生之年能否再回大雲(yún)一回。
外人看來,敏皇后一生顯貴榮華,可遠嫁的苦楚與辛酸又有誰能知曉呢。在這座金雕玉鍥的王宮里,究竟有幾分真情呢。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若有所思,這些日子不再束腰,吃好睡好,小腹倒是像吹氣的皮球一般,大了一圈。
大於的官船一路通行無阻,不過幾日便到了大雲(yún)境內(nèi),眾人都松了一口氣。
秦追云的眼睛這幾日就可取紗布了,他這些日子可悶壞了。
因著敏皇后的事情,鐘容兒的心情一直不佳,秦司衡從敏皇后和大於皇帝送的禮物里挑了許多給她送來,她都提不起精神。
而秦司衡這兩日忙著送來的緊急文件,脫不開身,只能挑了些話本子送來。
她看的實在乏味,便起身往秦追云的艙房去尋他說話。
秦追云聽到她來很是高興,這些日子秦司衡將他看的很緊,讓他好生休息,可把他悶得身上都要張虱子了。
“你來了,咱們來下棋可好?!鼻刈吩片F(xiàn)下都不需人扶著,自顧抱了棋盒坐下。
“你眼睛能看見了?”鐘容兒在另一側坐下。
“雖然裹著紗布,但還是能隱隱看到的,”他將棋盤擺好,“你執(zhí)黑子吧,我定讓著你些。”
鐘容兒上下打量他,見他精神是極好的,這些日子她偷偷來看過他幾回,只是不說話,就站在門口遠遠看著,她實在不知道見了面該說些什么好,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一雙險些雙明的眼睛,一只日后不太靈活的左手。
“你先,快。”秦追云忍不住催促道,“說好了啊,我可只讓你三步,三步之后便不讓你了。”
鐘容兒收回落在他臉上的目光,執(zhí)子落下。
兩人這局棋下了約有一盞茶的功夫,才堪堪要見分曉。
“原來你下棋這么好,這下我可得好好想想了,”他執(zhí)棋想了許久,終于將棋子扔進了棋盒,“唉,下哪里都是輸?!?p> 鐘容兒指了指棋盤的一處,“這里,你下這,我便沒法了,只能平局了?!?p> 秦追云忍不住撩開礙事的紗布,細細看起來,“是啊,我怎么沒想到。你可真聰明?!?p> “哎,你可別揭下來,”鐘容兒忍不住呵斥他,“還有兩日呢,怎么不聽醫(yī)囑。”
秦追云指著自己的眼睛,“早都好了,戴著這個都快成真瞎子了?!?p> 鐘容兒細細看了他眼睛,確實還同從前一般無二,眼神清澈透明,又見他精神尚好,這才放心。
兩人下了一盤都有些累了,鐘容兒替他添了熱茶,又給自己添了一杯,半晌摸著杯沿不說話。
秦追云在外經(jīng)商,見過許多形形色色的人,察言觀色的能力一流,自然知道鐘容兒的心思,他狀似不經(jīng)意的說起來。
“等回了京,我可要向皇兄討賞,就要他庫里那對紫金樽琉璃對瓶,是從前先祖在世時外邦來賀時傳下來的,也不枉我這回為皇兄辦事受了這么重的傷,嘿嘿,還要替我母妃討一個鑲滿南珠的冠子來戴?!?p> 鐘容兒知曉他避重就輕,將此事歸咎在別處,是好意,但心中仍是愧疚,只放了茶盞,一字一句道,“你是為了救我受的傷,倘若日后,有我能幫的上忙的地方,我絕不推脫?!?p> “我就知道你要內(nèi)疚,但你實在不必把此事歸結在你自個兒,若非奸人作梗,咱們豈不是都平安無事,所以錯不在你,錯在那些惡人,等咱們把事查清了,狠狠地處置了他們,才是正理?!?p> “再者,我這手也不是全廢了,只是左手手指不太靈活而已,這不是還有右手嗎,普通的騎馬穿衣吃飯這些都不影響啊,我身份尊貴,又不必去繡花,何必如此煩惱?!?p> 秦追云說這些話時,是輕松地笑著說的,他不想鐘容兒覺得萬分虧欠她,有兩次他看到,她就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他,也不做聲,便知她心中是極其難過的。
鐘容兒知道這些話不過是安慰她,但心中還是稍好過了些,她仔細囑咐了他一番,又想著到了京中讓沈敬之再想想辦法,許是還有轉機,便起身告辭。
秦追云親自將她送出去,又獨自回了艙房,左手試探性的想去撿一枚棋子丟進棋盒里,顫顫巍巍的拾了幾回,到底沒拾起來,他苦笑著,終于慢慢用右手將棋子收進了棋盒。
鐘容兒剛走到客艙,就見鐘謹誠負手而立。
“哥哥?!?p> 鐘謹誠聽到她的聲音轉身走過去,扶她坐下,“容兒?!?p> “哥哥要去大合關了。”鐘容兒倒了熱茶遞給他。
鐘謹誠隨即笑了,“你這丫頭現(xiàn)在怎么這么機靈?!?p> “我蠢笨些你能放心?”鐘容兒笑著瞥他一眼,似是撒嬌一般。
“妹妹這般聰明,怎么在有些事上卻糊涂了。”鐘謹誠飲了口熱茶,下定決心般的終于開了口。
鐘容兒見他嚴肅起來,倒有些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了,“出什么事情了?!?p> 鐘謹誠只得把話說的更明白些,“你可想好了,此次回京應當如何應對?”
“自然是該如何便如何了,哥哥到底想說什么?”鐘容兒越發(fā)郁悶,只得追問。
“太后和皇后對你的事情早知內(nèi)情,心中定然不悅,加上京中處處眼線,你被挾持一事時間久了未必不會被人查出蛛絲馬跡,屆時皇上為尋你私自離宮,罔顧超綱,你便是人人口伐筆誅的禍國妖妃,你當如何自處?!?p> 鐘容兒這才知道他想說的是什么,不禁反問,“那依哥哥所言,我當怎么做。”
鐘謹誠嘆了口氣,“若非皇上待你情深義重,我實不愿你再入宮闈,哪怕隱姓埋名,我會讓你嫂嫂想盡辦法照料好你與腹中孩子,但如今看來只怕皇上是萬萬不肯的,為今之計,還是低調(diào)為上,切不可與人爭鋒相對,否則明刀暗箭,你如何能防得住?!?p> “哥哥的意思我明白了,但之后呢?難道我低調(diào)了,太后與皇后便不知道了嗎?哥哥可曾想過,為何我會被送出宮?”
“難道不是......里應外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