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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藏嬌

第十九章 驅(qū)除

殿藏嬌 三思再三思 5133 2021-01-08 18:46:01

  玉岐山上梧桐樹下,小姑娘已經(jīng)縮成了一團(tuán)。

  青隱知道她不好受,它的意識正在折磨她。他沖茫茫大山一吼“神靈您老人家要想救她就顯顯靈?!?p>  蒼老而又慈祥的聲音響在耳邊,他道“如何?!?p>  青隱松了口氣“護(hù)住這小兔崽子的心脈,我去把那東西揪出來?!?p>  青隱盤息而坐,神識離體一瞬間,他道“要有意外,就毀了我的肉身。放心,小姑娘會沒事的?!?p>  神靈沒多言,凝聚了整座大山的靈氣包裹了小姑娘的全身。

  同時一道靈力帶著青隱的神識,自她心口而入。靈力護(hù)住心脈,青隱隨之進(jìn)入了小姑娘的心境之中。

  全黑了,她的心境之中一片黑暗,無邊無際,什么也看不見。

  但無妨,她現(xiàn)在就在這一片黑暗中的某一處。找到她,護(hù)住她,這就是他現(xiàn)在要做的事。

  青隱嘆了嘆,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一滴殷紅的血自指尖開始發(fā)光。

  爭了幾個日夜,爭到了梧桐樹下,她還是睡著了。她感覺到自己睡著了,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無數(shù)雙黑暗的手把她托來了此處。

  周身一片黑暗,無數(shù)的聲音在對她說話,無數(shù)雙手在撕扯她。

  有人說恨,有人說怨,有人要把她生吞活剝。其實無所謂,她不認(rèn)識他們,命也就一條,隨它們?nèi)ァ?p>  只是對不起仙長罷了,仙長這一路都勸她不能不要命。

  她明白,她知道。只是她只有自己跟自己這一條命,爭不過就只能由著它們,隨它去。

  然而一念如此,這個世界反而安靜了下來。

  她有些茫然的走在一片無聲無息的黑暗中,天地也不知為何物,自身漂泊虛無,似有還無。

  只有肢體茫茫然的動作著,也不知走了沒有,恍惚她看見了前方有光,是真的光。

  熾烈奪人眼球的光芒,一片黑暗中是那般明顯,她定睛一看,光的里面是一座慈祥的大山。

  山清水秀,生靈遍地,慈光籠罩。是玉岐山,是她家。

  她的家在前面,她知道了。只要往那走她就能回家了。

  隱約記得方才仙長已經(jīng)把她送了回去,但路太黑了,她好像迷路了。

  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她看到了。她再走回去就好,回家之后外面的世界她就不來了。

  回皇宮之前,梧桐樹下她還藏了好多個果子,也不知道現(xiàn)在還能不能吃。

  她想看想的不得了,腳步也不由得開始變快,回家之后,就把她從前在山里撿到的玉石,全部送給那位仙長,當(dāng)謝他恩。

  但別被山狼偷去了,她不由得越跑越快。

  眼看著家就在前面,可為什么這片黑暗這么遠(yuǎn),她怎么跑都仿佛在原地不動。

  為什么呢,她向那一團(tuán)光又努力的跑了幾步,一抬頭卻愣住了。

  為什么呢,她為什么跑來了皇宮里?

  “因為事情還沒做完,你忘了么?!?p>  姬珀茫然無措的抬頭看,四周一個人都沒有。琉璃瓦,朱紅墻,卻一個人都沒有。

  那聲音繼續(xù)說“對啊,皇宮。你看,皇宮里的人都在找你,他們想抓你回去。”

  姬珀愣了愣,隨著它的聲音再抬頭,父君,丑仙,國后,還有華瑤,所有人都向她沖了過來,一人一只手伸向了她。

  不行,她要回家。為什么又跑來了皇宮。不,她不能被她們抓住。

  轉(zhuǎn)過身她猛的向后跑,可這些人卻始終追著她。一個個形同鬼魅,卻比她真正見過的鬼還可怕。

  無論她跑的多快,這些人始終追著她,就在她身后,只差一步。

  “不要跑,跑不掉的。除非殺了他們。你想回家么,想回家就殺了他們。”

  姬珀趕緊捂住耳朵拼命跑,這個聲音她聽過,是邪靈的聲音,不能聽它說話。

  “你想過救他們,想過救所有人,但你看每個人都在阻止你。你就是想回家而已,他們卻連你這點(diǎn)心愿都不肯實現(xiàn)?!?p>  捂住耳朵也沒有用,她還是能聽見它說話。她發(fā)了瘋一樣的跑,跑了很久回頭看,他們還在后面。

  她只能拼命跑,直到跑到了精疲力盡。跑不動了,只一呼吸間,一只手已經(jīng)用力的抓在了她的肩膀上。

  隨著那一只手抓住她,又有無數(shù)只手伸了過來。她的發(fā),脖子,肩膀,手臂,大腿,每一處都在被撕扯著,劇痛席卷全身。

  “快點(diǎn)!快點(diǎn)殺了他們!來不及了!”

  它的聲音開始凄厲,姬珀努力伸出手,手里已經(jīng)多了一把刀。

  劇痛阻礙了她的思考,胸腔里洶涌了無盡的憤怒與不甘。她握緊那把刀拼命掙脫了出來,回頭看,抓她的人是華瑤。

  她冷笑著說“父君只有一個女兒,你是多余的?!?p>  刀在顫抖著,手也在顫抖著,真的好想殺了她,但她太小了。如果一定要?dú)€什么東西的話,她想殺個老一點(diǎn)的。

  一念間,父君已經(jīng)雙目猩紅的扼住了她的咽喉“都怪你,是你毀了我的長生。你就是一個錯誤,就是老天爺派你來懲罰我的?!?p>  很恨,很不甘,可是不行,不能殺。她讀過孝經(jīng),殺父天地不容,會遭天譴,換一個。

  心念一動間,她已經(jīng)跪在了地上,冷冷的儀霞殿中,國后要她挑出兩顆一模一樣的珍珠。

  想殺,但這也不行,她是一個母親。自己沒娘,也不能殺別人的娘。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可悲,苦笑著抬頭,沖那一片黑暗問“還有沒有。”

  抬頭一問,面前人變成了丑仙。丑仙還一句話沒說,姬珀已經(jīng)握著刀笑了,這個人很好,她已經(jīng)沒有理由了。

  看了看丑仙,她木然的提刀一斬,丑仙的手臂應(yīng)聲而落。

  他睜大了眼睛沖她大叫“你給我醒醒?!?p>  姬珀搖頭,她覺得自己永遠(yuǎn)也醒不過來了。

  既然醒不過來了,那就讓她做點(diǎn)她想做的事吧。

  握緊刀,她冷笑著看著丑仙,又切下了他的另一只手。

  丑仙看起來逃無可逃,無論走到何處,面前都是她與一片黑暗。

  她不知自己此時是哭還是笑,只道“誰我也怪不得,只有你不同,別掙扎了,讓我殺了吧。

  ”

  本來丑仙還在拼命掙扎,即使沒了手也還想抓她??陕犓谎援?,丑仙一動也不動了,站在面前靜靜的看著她道“你真的想殺人?!?p>  真心問了問自己,姬珀搖頭“不殺人我就不能回家。”

  丑仙笑了“放下刀,我?guī)慊丶摇!?p>  姬珀一頓,抬頭看只見一團(tuán)紅光。

  小心翼翼的伸手一觸,她被猛的扯進(jìn)了那一團(tuán)紅光之中。

  熟悉的味道,抬頭看。頭頂上是仙長那張臉。他此時也在看她,表情分外嚴(yán)肅“這回知道怕了么,小腦瓜笨還不愿意承認(rèn)?!?p>  姬珀茫然的點(diǎn)點(diǎn)頭,看了看仙長,見他兩只手還好好的,不由松了口氣,小心翼翼的縮在了他懷里。

  青隱冷哼一聲“怎么著,小兔崽子,以為你真能傷的到我。你傷的那是他娘的是你自己的神魂。那些都是你神魂的化身,它在蠱惑你扼殺你自己?!?p>  姬珀默了默,她不懂。但拿到刀的時候,她就有感覺。

  這個地方完全就是根據(jù)她的心意來,但她那個時候很累,心里也很痛苦,不想再爭了。

  但仙長卻一心想救她,讓他又操心了,她有錯。眼下挨罵她也不太能理直氣壯的聽,索性就低了頭。

  青隱還沒說夠,憤憤的大聲罵著“你以為最后你能帶它同歸于盡,可知它會蠱惑人心?之前你無所畏懼,現(xiàn)在嘗到了,滋味如何?你還自信到時候你能帶著它同歸于盡么。”

  姬珀搖頭,她想說她的另一個方法就是融合后被您老人家殺掉。

  但他很生氣,果斷的咽下不提,抓著他的衣服悶聲道“對不起仙長,我知道錯了?!?p>  一言賭的老人家心口發(fā)酸,其實她沒錯。但他就想罵一罵,想叫她知道怕。

  方才那么一瞬間,她提刀向武淮的時候,他在她眼里又看到了同歸于盡的火苗,一個七歲孩子怎么就把自己逼得這么絕望。

  他他娘的很郁悶,看著她認(rèn)真道“

  人生來是干凈的,無論這個世界多黑暗,都應(yīng)當(dāng)心向光明。好好的活著,記得了沒,兔崽子?!?p>  姬珀默默點(diǎn)頭,青隱徑自嘆了嘆,也沒指望她明白,畢竟她太小了。深呼幾口氣后他也就沒在多說什么,抱著她盤息而坐。

  找到她了就好,這是她的心境中,她一直在抗?fàn)?,從來都沒有徹底失去自我,找到她也不難。

  接下來便要驅(qū)逐這一片黑暗,同時還要喚醒這小姑娘的靈氣。

  這才是最難的部分,小姑娘如同應(yīng)對夢魘時一般,為了保護(hù)自己把靈氣全部喂給了邪靈。

  她如今自身所剩的靈氣還不足護(hù)住心脈,但也因此他才能跟她平靜相處??涩F(xiàn)在回了玉岐山,這茫茫大山的靈力可以補(bǔ)充她的靈氣。

  到那時候,他自己才是最麻煩東西。

  他問尚道可有解,尚道說無解。想救就要面對這種情況,此事不能兩全。

  想想自己,還真是可悲。無意識的時候不知道多少條性命在他手上消散。清醒時卻不忍這一人枉死。

  他不想救了她之后又控制不了自己傷了她,這里是小姑娘的心境,他面對的是她即將恢復(fù)靈氣的神魂,和即將變成野獸的自己。

  可他也無法對這一條小命視而不見。

  尚道說不要控制,吃了她就好,吃了她就能解他這條禍害命出苦海。

  可怎么吃,這么小一個。況且他也不會,世界上最后一個會吃這類靈物的那個人也死了。

  徑自嘆了嘆,低頭看懷里。小生命也在抬頭看他,尚有些茫然的時候,她的手臂被仙長他老人家抓了起來。

  青隱面無表情的擼開她的袖子,在她細(xì)軟的小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疼,姬珀本能反應(yīng)要掙,卻被他老人按住了。他老人家憤憤不平的用力咬了一咬方才松口,然后一把提起她,盯著她道“疼么?”

  姬珀勉強(qiáng)站穩(wěn)了,捂住胳膊沖他點(diǎn)頭。青隱一笑“疼就對了,這是報應(yīng),誰讓你剛才咬我的?!?p>  本來他想說記住這個疼,以后看見我要跑,但性格作祟,他還是想最后逗她玩一回。

  覺得他說的還真對,姬珀想了想,擼開了自己的右手臂,然后遞了過去。“那你再咬我一口,觀塵殿里我也咬你了?!?p>  青隱一笑,確實好玩,他也沒心軟,照著她手臂又狠狠的咬了她一口,姬珀咬牙忍著一聲沒吭聲。

  青隱徑自咬完,抬頭沖她笑道“行,這樣算咱們倆誰也不欠誰了。”

  姬珀搖頭,想來她還欠他命,方才他又叫醒了自己。

  一搖頭,手臂又被咬了一口,比方才還用力。青隱捏著她手腕,看著他咬出來的牙印認(rèn)真道“這一下,算我等會兒救你命的?!?p>  “算不了”她搖頭。青隱嘆氣,最后咬了她一口,然后放下了她的袖子道“算的了。從今天以后,看見我一定要跑?!?p>  姬珀沒說話,顯然不同意。青隱頭痛,狠命咬牙想嚇唬她“是不是咬的不疼?!?p>  姬珀搖頭,咬的挺疼。青隱氣的要命,這種關(guān)鍵時刻不說話的小孩真討人厭。但他沒什么時間跟她耗了。

  凝神一看,小姑娘神魂已經(jīng)開始發(fā)光,靈氣已經(jīng)開始在她身上聚集,他老人家也得做事了。

  以甲劃破了自己的掌心,看著血液緩緩流出,他嘆口氣道“護(hù)住她?!?p>  有青隱的聲音為引,一道靈力穿破重重黑暗,如同一只發(fā)光的繭包裹住了姬珀。

  置身于繭中,姬珀只覺得自己心臟發(fā)燙,如同被烈火焚燒。

  百般折磨之時,只聽仙長的聲音在心口處說道“忍著些,快好了?!?p>  她不怕的,雖然痛但她能忍住。她盡量平穩(wěn)自己聲音道“好?!?p>  一言罷,青隱的掌心已經(jīng)蓄滿了血,他緩緩把血按在自己的心口上。

  他非人,他的氣息可以震懾世間一切邪魔,無論有形還是無形,但那不能是清醒時的他。

  只有他能救她,只有他的氣息能趕走它。只要他放棄清醒的自己,就能救下小姑娘一命。

  他與她的神靈說好了,它答應(yīng)他會拼命的保護(hù)好這個小姑娘,無論是心境中的神魂還是身體,叫他發(fā)瘋時看不見也碰不著就好。

  事先他已傳音尚道,叫尚道來此處。尚道與他的師父一樣,精通封禁之術(shù)。

  他要用自己的氣息填滿小姑娘的心境,把這個臟東西逼出去。

  等尚道趕來把他也提出去之后,小姑娘的靈氣再把他的氣息清除。

  干干凈凈,一切都剛剛好。

  若有差錯,他也告訴了神靈,可以毀了他的肉身。肉身毀了,他的神魂大約也會灰飛煙滅。

  值得么,應(yīng)該值。她都自愿給自己咬了,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以后長大了她也會是個好人。

  到時候她再嫁個疼惜她的好人,最好再生個跟她一樣可愛的孩子,然后和和美美一生,多好。

  至于自己,隨便吧。生來就有罪的孽障,最多灰飛煙滅。

  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他跟小姑娘說“方才我多咬了你一口。”

  繭中姬珀猛然睜開了眼睛,這句話她從前聽話。

  抬頭看,月在夜中,清風(fēng)徐徐,柔然清新的草地上,國師他老人家不知何時也睡著了,半個柿子還拿在手里。

  感覺好像做了一場夢,夢見了她七歲那年的那些事。

  自己手里還有半個甜瓜,咬一口,什么味道都沒有。她悶悶一丟,與師父道“師父,我剛才做了個特別奇怪的夢,夢見了我小時候?!?p>  一聲問罷,茫茫大山一片寂靜?;蛟S也睡了,姬珀爬出繭,拿走他老人家吃剩的半個柿子,遠(yuǎn)遠(yuǎn)一丟,坐到了國師他老人家身邊。

  努力回憶方才那個夢,眼睛一瞇,她捉起國師老人家的手臂,擼開了他的袖子。

  磨牙用力,狠狠一口,直到舌尖感覺到淡淡的咸腥。

  居然沒醒,居然還能睡。姬珀氣惱的扔了那條咬出血的胳膊,悶悶坐在一邊。

  他當(dāng)年救了她,用他的血他氣息祛除了入侵她身體的邪靈,可是他忘了,這些年他不停的換著各種皮囊出現(xiàn)在她身邊。

  但無論他怎么變,她永遠(yuǎn)都能感受到他的氣息。

  那一夜,梧桐樹下他老人家救了她。同樣那一夜,鳳棲皇宮一道白光沖天,照夜晚如白晝,抵消了所有黑暗。

  那只邪靈從她身體離開的一瞬間,也在那團(tuán)光芒的作用下,灰飛煙滅。

  但除了她仿佛所有人都忘了那件事,他也是。

  當(dāng)時一位老爺爺從天而降,落在了梧桐樹前。

  她茫然的縮在山靈的繭中,看著他用自己的血畫了很多符咒貼在了仙長的身上,還用了一道繩子把仙長捆成了個粽子。

  她很虛弱,只看得到卻無法阻止,他一手提起仙長,遙遙不知飛到了何處。

  不知多久,一個嘹亮的聲音炸響在心頭,不知何人大喝了一聲“歸!”。

  心一顫,她感覺有什么東西從自己身體里離開了。

  那時她尚無修為,并不知那是禁制術(shù)的一種,名召魂。

  或許是他的神魂在自己身體里跟邪靈打了一架,受了傷,因此也忘了。最后除了她沒人還記得。

  她當(dāng)時也失去了意識,在師父的繭中睡了很久。

  等她爬出來的時候,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了。

  也是她醒過來的那一天,機(jī)緣之下她拔出了斷水劍,師父他老人家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她面前顯露了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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