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牧看到這一片懸崖,心里感慨萬千,想當日自己跳崖之時已經(jīng)抱了必死之念,沒想到今日還能活著回到這里。
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難道自己真的會時來運轉(zhuǎn),結(jié)束自己以前那種般悲慘的命運嗎?
郭牧不敢想象,現(xiàn)在也不是想的時候,他望著重陽城的方向,只盼柴婉柔能夠安然無恙。
這時,他的耳邊響起了華清池的聲音,“我能幫的就這么多了,到了這里,你應(yīng)該知道怎么回重陽城了吧?”
聽對方話里的意思,這是準備與郭牧道別,郭牧微微一愣,一時不知道如何回話,只得木訥地點了一下頭。
姜妱也很意外,她之前答應(yīng)郭牧在先,自然不會食言,便主動掙脫華清池的手,快速躲在郭牧的身后,道:“娘親,你食言!”
華清池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女兒會這般說自己,便饒有興致地問道:“該幫的我已經(jīng)幫了,我怎么食言了?”
姜妱回道:“娘親,你之前答應(yīng)過我要幫他,是指要送他回到重陽城并找到其妹妹,如今你在半路就撇下他不管,不是食言是什么?”
華清池沒想到,姜妱此時說起話來頭頭是道,好像真的是自己的錯一般。
既然對方要與自己講道理,華清池也以道理反擊道:“妱兒,這只是你的想法,我只是答應(yīng)要幫他,可沒說要幫他到哪一步,現(xiàn)如今把他送到這里,已經(jīng)是盡了幫他的義務(wù)了,算不得食言,你若覺得我說的話有錯,問問他便是?!?p> 郭牧是一個明白事理的人,見對方有意把話引到自己的身上,如今想回避都難了,只好點了一頭,“仙人說得不錯,您能幫我到這,我已經(jīng)感激不盡了?!?p> 此話一出,姜妱自然找不到話來反駁,只得瞪了郭牧一眼,怪他拆自己的臺。
既然講道理這條道路行不通,姜妱開始胡攪蠻纏,“我不管,你是我的娘親,我答應(yīng)送他回重陽城,就等同于你答應(yīng)了,你總不能讓自己的女兒做一個言而無信的人吧。”
華清池見姜妱仍不死心,繼續(xù)用言語反駁道:“妱兒,你這是哪門子的道理,從小到大,我可沒這么教過你,看來還是我對你的管教太少了,以后還是嚴加管教才行?!?p> 這話把姜妱嚇得立刻閉上了嘴,人也變得老實多了,但是并不代表她就此放棄了,而是又采用了新的方法。
“娘親,您是世界上最好的娘親了,所謂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您看他現(xiàn)在重傷未愈,一個人行動不便,看上去多可憐,您就動一動小指頭,再幫他一下可好?”
顯然,姜妱這是打起了苦情牌。
華清池真是怕了她的女兒了,知道若是不答應(yīng),恐怕她的女孩還會用別的方法纏著她,直到她答應(yīng)為止。
她頗為無奈地點了點頭,“罷了,罷了,我就再送他一程?!?p> 見到華清池服軟,姜妱靈機一動,準備趁熱打鐵,繼續(xù)擺出一副苦惱的樣子,“他看上去也就跟女兒一般大小,父母就已經(jīng)不在世了,唯一的妹妹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唉!將來該如何生存呀!”
華清池已經(jīng)答應(yīng)她了,見她還這般,就知道這丫頭還有事相求,便問道:“好了,你就直接告訴娘親,你還要怎么樣?”
姜妱嘻嘻一笑,“我想好了,我們中州派應(yīng)該廣納弟子,趁現(xiàn)在招他入門,若是找到了他的妹妹,都一并收入門下,如此便能兩全其美,甚好甚好!”
說到這時,她學著她爹的樣子,擺出一副掌門人的架勢。
一旁的華清池聞言,面色瞬間冷了下來。
畢竟她的放縱是有限度的,可不是所有事都由著她,尤其是這種招收新弟子的大事,中州派一向是千挑萬選,慎之又慎。
“妱兒,我就當你這句話沒說,之前的事兒也別提了,現(xiàn)在即刻隨我返回中州派!”
華清池突然換了一個態(tài)度,讓姜妱的心里頓覺不妙。
只怕她的娘親已經(jīng)動了真格,自己心里籌謀的事恐難以實現(xiàn)了。
郭牧也看出了這一點,不過他插不上話來,只得順其自然。
話罷,華清池見姜妱依然躲在郭牧的身后,沒有要同自己離開的意思,她只好主動上前去抓她。
姜妱也算是倔強,躲開了她娘親的手,嘴里說道:“娘親這般強迫于女兒,女兒心有不服。”
華清池淡淡地問道:“那你要怎樣才算心服口服?”
姜妱回道:“除非娘親能夠說服女兒為什么不能招他為弟子?!?p> 若說講道理,華清池自然不懼,為了不讓自己的女兒心中埋下怨恨,她便解釋道:“修仙一途,不是人人都可以,是要講究悟性、心性和資質(zhì),三者缺一不可,且不說眼前這少年悟性和心性如何,就憑他的身體資質(zhì),屬于凡品中的凡品,根本不適合修仙,我中州派豈能招收這樣的弟子。”
這句話將郭牧打擊到了,如同給他熊熊燃起的修仙之心潑了一盆冷水,使得他對自己開始持懷疑態(tài)度。
姜妱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不過,她非但不會因此而放棄,反倒更加堅定了自己幫他的決心。
或許是惺惺相惜的緣故吧,自己因為某種未知的原因不能修仙,而郭牧因為身體資質(zhì)不好而不適合修仙,兩者雖不完全相同,卻也有雷同之處。
基于此,姜妱?chuàng)u了搖頭,“娘親,你的理由說服不了我?!?p> 華清池只當她的女兒在耍賴,“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對,跟你這丫頭講道理,你要是聽不進去,娘親再怎么說也沒有用。好了,不要鬧了,快跟我回去!”
姜妱再次搖了搖頭,“若是我可以說服娘親呢?”
此話讓華清池來了興致,她倒想聽聽自己的女兒會說出什么驚艷的話,便回道:“你若是能說服我,我就答應(yīng)你。”
姜妱神色轉(zhuǎn)喜,開始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我記得娘親在教訓江師兄和路師姐時說過,有仙緣者可以破格錄取,根本就不需要用考察常人那套去考察別人,此話能否作數(shù)?”
姜妱一邊說一邊比劃著華清池訓人的樣子,看上去有些搞笑。
華清池沒想到這丫頭會用自己的話來反擊自己,倒有些小聰明,她自然不會否認,“當然作數(shù),我是這樣說過,可那也是限于有仙緣的人,難道你覺得眼前的少年有仙緣嗎?”
姜妱當即點頭道:“正是,他從這么高的懸崖摔下去,若是常人,早就粉身碎骨了,他非但沒有死,反而遇到了娘親和我,并且為娘親所救,這不就是莫大的仙緣嗎?”
此話讓華清池微微一愣,因為這番話頗有幾分道理,不像姜妱平時能說得出口的,看來她為了讓郭牧拜入中州派門下,可謂絞盡腦汁。
這也讓華清池看到了不一樣的姜妱,使得她的臉色浮現(xiàn)出些許興奮之色。
她想趁著這個機會繼續(xù)考驗姜妱,問道:“若是遇到我和被我所救都算仙緣,那天底下有仙緣的人多了去了?!?p> 姜妱反駁道:“這不一樣,娘親以前所遇所救之人皆是偶遇,而遇到他乃是天意?!?p> “此話作何解釋?”
“偶遇乃是天底下最平常不過的相遇,每個人都會經(jīng)歷。而他與我們的相遇就不一樣了,除了天意很難解釋。首先,我們并不常來這里,就算來了,也只是逗留很短的時間,他居然能夠趕巧在這個時間段出現(xiàn),此為天時。其次,落花澗和湖心小筑,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尋常人根本到不了這里,而他作為尋常人,卻能夠出現(xiàn)在這里,此為地利。最后,他來到這里,能正好被女兒碰上,又能跟女兒相處得很好,女兒也樂意幫他,此為人和。同時具備天時、地利和人和,這便是天意如此,所以他是有仙緣的?!?p> 誰都沒想到,姜妱會一口氣說出這番大道理來,只能說明她早已經(jīng)準備好了這套說辭。
華清池一時不知道如何反駁,心里也不想反駁,畢竟她的女兒為此做了這么多,不想讓她傷心。
于是,華清池改變了計策,開始從郭牧身上入手。
她先是贊揚了姜妱的觀點,隨后對郭牧說道:“我記住你了,你叫郭牧對吧,看得出來,你很受小女的喜歡,她為了幫助你做了這么多,但這畢竟是你的事兒,我且問你幾個問題,你要如實答我!”
郭牧道:“小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華清池點了一下頭,開始問道:“那好,你告訴我,你為何要修仙?”
郭牧毫不猶豫地回道:“為了保護我身邊的人。”
這個答案讓華清池有些意外,隨后搖頭道:“說謊,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的答案很難讓人相信?!?p> 郭牧堅定地回道:“我知道你很難相信,但這就是我的初衷,我不能為了讓你相信而改變自己的答案?!?p> 郭牧態(tài)度堅決,言辭犀利,令華清池看不出真假。
如此,她開啟了下一個話題。
“雖然你和妱兒相處的時間不長,不過你應(yīng)該看得出來,妱兒是個心思單純的人,這固然是個優(yōu)點,卻也是一個缺點,心思單純,容易受到別人的欺騙,從而成為別人利用的棋子。”
華清池這話說得十分隱晦,暗指郭牧可能利用她的女兒來達成自己的目的,如此讓郭牧知難而退。
郭牧作為聰明人,自然聽出來了。而姜妱相信她的娘親,自然不會懷疑。
因為懷疑的種子已經(jīng)在華清池的心里生根發(fā)芽,使郭牧陷入了兩難的境地。若是選擇退,就等同于變向向?qū)Ψ匠姓J了自己心里有鬼,若是選擇進,恐怕對方會覺得自己執(zhí)迷不悟。
面對這種局面,往往需要依靠不俗的智慧來解決。
因此,郭牧沒有著急回話,而是陷入了沉思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