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哇哇,這個便當盒看起來真漂亮呢!”森島翔也打量著手中的便當盒,聲音輕佻,表情卻顯得有點猙獰。
其實這個便當盒也就是尋常普通的紅色方形樣式而已,商店上隨處可見的那種。
森島翔也稍微瞥了一眼辻堂明,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意義不明的悶哼,然后打開了便當盒的蓋子。
方形的便當盒里分為米飯區(qū)和料理區(qū)兩部分,米飯約占三分之二,白潤飽滿的飯粒中有一顆鮮紅亮麗的酸梅干;料理區(qū)占了便當盒的三分之一,有炸蝦仁天婦羅(注1),小章魚脆皮腸,可樂雞翅,生菜,幾顆小番茄。
白與紅,紅配綠,首先就給人一種視覺上的體驗,料理的香氣開始慢慢彌漫,勾引著犯罪的鼻子,刺激著想要‘食指大動’的胃。
“真香??!”
森島翔也動了動鼻子,香氣流入鼻腔,刺激口腔分泌出來唾液,聳動了一下喉嚨。
內(nèi)心有一種高興的情緒在翻涌著,之后一股深深地被背叛的感覺悄然侵入腦海,令人抓狂。
“吶吶,靜乃醬,這個便當送給我怎么樣,???”
森島翔也死死地盯著低著頭的市川靜乃,臉都有點扭曲了起來。
答應,快說答應??!
“我拒絕!”
一個中氣略顯不足的聲音從旁邊闖入。
“啊,你小子說什么!”
將便當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
然后!
森島翔也猛地將頭轉向辻堂明,一只手揪著辻堂明的衣領,牙關緊咬,顴骨凸顯,眼神死死盯著辻堂明,眼中的怒火清晰可見。
真是讓人生厭的聲音。
而且我沒讓你回答,混蛋!
“我說,我拒絕!”
辻堂明毫無示弱地回頂著森島翔也,緊緊抿著嘴唇,雙手緊緊握著自己大腿褲子外側的一角,怒力向上昂著脖子。
我是一個男子漢!
我是一個男子漢!
我是一個男子漢!
只有這一句話反復回蕩在腦海中,經(jīng)久不息!
森島翔也拳頭捏得嘎吱作響,辻堂明則眼睛都不眨一瞬地盯著森島翔也。
兩人于是就這樣僵持住了。
還在教室里的其他同學沒想到會一下子發(fā)生這樣的事,幸好有個機靈的反應了過來,用眼神朝靠近門口的同學示意了一下,門口的同學也頓時領會了其中的意思,悄悄出了教室,飛速向辦公室跑去。
————
“求求你不要過來,求求你!”
市川靜乃渾身戰(zhàn)栗,整個人都僵硬在原地。
一種無形的恐懼仿佛從地里生根發(fā)芽長出藤蔓一般纏繞住了靜乃的身體,令她動彈不得。
當在這個班級第一次見到森島翔也的時候,靜乃整個人都從心底發(fā)出了一種無聲地祈求,祈求他不要靠近她。
盡管他和那個男人長得一點也不像,性格也不相同,那個男人在外面總是一副溫柔微笑著的樣子,他卻是大大咧咧地,但是,但是不知道為什么。
她從他的身上看到了那個男人的影子。
看到了那個男人附著于森島翔也身上再對著她獰笑。
好像在無聲地對她說‘我愛你’。
那一瞬間,如墜冰窖,一股極致的寒冷襲上心頭,令她整個身體都打了一個寒顫。
幸好開始的時候他沒有過來,而且她也在班上找到了自己的好朋友——酒井津子。
但是,靜乃的噩夢開始了,不知道為什么森島翔也開始悄悄靠近她,開始跟她打招呼。
不過因為有酒井津子的存在靜乃才能每次在森島翔也跟她打招呼的時候不至于直接大叫地蹲在地上,哭喊著‘對不起’。
不過漸漸地森島翔也‘打招呼’的方式開始改變了,開頭幾次是嘴中說著的‘你好’,之后就慢慢變了。
開始動手動腳起來。
有時是撩著靜乃柔順烏黑的長發(fā),輕佻著說‘你的頭發(fā)好漂亮啊’。
有時是突如其來的驚聲尖叫,然后森島翔也獨自在旁邊哈哈大笑,指著靜乃說‘你好遜誒’。
有時是夾在書本里的毛毛蟲。(這么大了還玩毛毛蟲真是差勁呢?。?p> 森島翔也總會變著法子靠近靜乃,周圍的同學起初有點詫異,有點好奇,臉上帶著一種‘懂得都懂’的表情,但很快就沒有興趣了,這是他們之間的事情,跟我們有什么關系。
依然嘻嘻哈哈地維持著自己本圈子中的地位。
身為當事人的靜乃每當遭遇這樣的‘招呼’方式時,一句話都不說,只是默默忍受著,這是在那個陰暗的房間里所學會的。
忍受過去就有一個喘息的間歇。
而且她也不會其他的拒絕方式,她只會用這一招表示拒絕。
每次森島翔也靠近的時候,靜乃都低著頭,緊緊咬著嘴唇,盡管眼中有水波流轉,但是卻絕不讓自己哭出來。
她也沒有想告訴舅舅的想法,因為她知道舅舅為了她已經(jīng)付出了很多了。
她已經(jīng)給舅舅的家庭添了很多麻煩了。
她還依稀記得舅舅將自己的孩子托付給鄉(xiāng)下的父母時土下座的畫面。
她不想再看到舅舅那種明明想哭卻依然對自己溫柔微笑的表情。
那樣的表情她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所以,所以只要像以前一樣默默地忍受就可以了。
所以沒關系的。
真的沒關系的。
一切都會像以前一樣,只要,只要他打過招呼就可以了的。
靜乃雙手低垂,扭轉著裙沿,心里默默這樣想著,但全身已然戰(zhàn)栗。
“吶吶,我說,靜乃醬你怎么不說話呢,這樣可是很失禮的啊!”
森島翔也仿佛一頭失去理智的野獸一樣朝靜乃吼道。
‘喂喂,我可愛的小靜乃怎么不說話啊,我這么愛你,你怎么不說話,啊!’
靜乃被吼地好像失聰了一般,整個人仿佛都重新回到了那個陰暗的房間,被那個男人用獰笑支配著,用皮帶鞭笞著,用‘我愛你’這三個字蹂躪著。
仿佛從沒有人來拯救過她一樣,她依然還是在那個陰暗的角落蜷縮著,舅舅溫暖的大手,嬸嬸豐富好吃的飯菜,朋友酒井津子地微笑,還有剛剛結識櫻井真一地溫柔鼓勵都像一霎地夢幻泡沫似的。
“喂,給我說話啊,混蛋!”
焦躁地咆哮奔襲腦海。
‘我那么愛你,為什么要逃呢,為什么!’
‘是我的愛不夠嘛,??!’
‘哦,看著這漂亮的臉蛋多么像你的母親啊,真是太美了~’
‘可是,為什么要逃,為什么!’
‘我愛你??!’
‘我愛你!’
......
咔噠!
好像有什么被強硬地打開來了。
那是記憶,一段永遠想塵封的記憶。
那些被用堅硬寶箱鎖起來的記憶一下子躍入水面,如蝗蟲一般啃噬著苦心經(jīng)營的稻田。
不是我!
求求你!
對,對不起!
“對......”
靜乃抬起來頭,雙眼無神,嘴唇囁嚅。
森島翔也驚喜地看著靜乃。
說話了!
終于說話了!
“混蛋,你都干了什么!”
辻堂明看到靜乃無神的雙眼,游樂園的畫面閃過腦海,突然,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沖上了心頭。
那一瞬間理智和怯弱轟然退去,無盡的暴怒支配著身體,一拳直接轟擊在森島翔也的臉上。
森島翔也被辻堂明錯不及防的一拳打倒在地。
“市川同學,你沒事吧,市川同學!”
暴怒過后,慌亂,焦急,悔恨和無助纏繞著身心。
辻堂明不安地看著靜乃,腦子里卻是一團漿糊,‘不知該怎么辦’的想法如同一只手掌狠狠握著辻堂明的心臟,然后一種深深的無力感遍布全身。
上次是這樣!
上上次也是這樣!
為什么?
這是為什么?!
“你個混蛋,看我揍遍你??!”
暴怒的聲音從背后傳來,轉頭的剎那,眼中倒映出一個碩大的拳頭。
砰!
沉悶的聲音響起。
咚!
鮮紅的血迸濺出來。
“??!”
驚恐地聲音于幾秒后響徹教室。
庸阿白
注1.天婦羅,用面糊炸的菜統(tǒng)稱為天婦羅,就是一種油炸食品。 昨天因為很累就上床睡覺了,本以為自己可以的,但是沒想到還是高估自己了。 真是怠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