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恐怖夜

　　“呃，這我倒不怎么清楚。”

　　“小相公年紀(jì)輕，自然對這些江湖秘密不了解。這張夢之可了不得，武功高強不說，走南闖北地專門好管這些不平之事。聽聞他這幾日正在江南，何老爹要是不行，肯定找他出手，乖乖，別說一個甲衣，就是皇帝老爺?shù)挠癍t，也短不了您的?！?p>　　清水笑了，“掌柜的莫開小生玩笑，我哪里來的什么玉璽?！?p>　　“打個比方嘛?！?p>　　“既然如此，小生就告辭了，天亮自去衙門報備?！?p>　　二人送清水出門，又賠了一番不是，仍讓清水收好當(dāng)票、銀兩，靜候佳音。

　　清水思量：眼下只能先不管息兵甲了，且去取回了殘生，交由鹿?fàn)敽蛷垘煷蛩恪?p>　　快步到了洺水湖邊，解了一艘小船，往天機峰去。

　　此時離天亮大概還有一兩個時辰，頭上又沒月亮，星星也不見幾個，只是云多，放眼望去，黑漆漆冷嗖嗖靜悄悄，小船隨波漫溯，恍恍惚惚猶如異世。

　　不一時，到了對岸，清水系好小船，覺得心里說不出的悶塞。越是放輕腳步，越覺得慌亂。在山腳下駐足聽了一會，什么也沒有。清水恍然道：我說哪里怪怪的，怎么這么安靜，連個蟲鳴鳥叫也沒有！

　　“疾”地一道破空聲，清水暗道不好，聽音辨位已來不及，只能立馬匍匐在地。冷汗霎時流遍全聲。破空聲接踵而至，清水這時聽清楚了，“一下子響五聲——同一個方向——同一時刻——諸葛短弩！”翻身往外一滾，聽到幾個鐵器入泥的聲音。

　　“遠(yuǎn)了不行！趁他上機括，貼近了打！”清水雙腳蹬地，使一招宿鳥投林，半空中一道弧線，落在林中樹上，卻是一點響動不敢出。當(dāng)下平心靜氣，突然聽得一絲絲機括摩擦聲，心里大喜“找到了”！甩出左袖匕首，身子跟著便去，右手握了另外一把。聽到那人抽劍擋開暗器，右手疾刺，只欲一招取敵。

　　那人武功也是不低，雖然目不視物，猶能針尖對麥芒似得抵上清水匕首刀尖，碰了兩點火花出來。

　　兩人都知對方不是善茬，各自掠身拉開距離。清水無心糾纏，只想火速上山取劍逃走，又擔(dān)心上面還有別的埋伏，一時憂心忡忡。

　　那人見清水不說話，自己開了口，語氣平常，念對白似得：“張大俠好功夫。在下等在此恭候多時了?！?p>　　“糟！果然不止一個。如何是好……”

　　那人把清水當(dāng)成張夢之，見清水不搭自己的話，只當(dāng)是張夢之自持身份，不肯多說，便又道：“張大俠贖罪，在下等只是領(lǐng)命辦事，無意與大俠作對。”

　　清水靈機一動，心想“對呀，硬的不行來軟的，我不如假借張師名頭，說不定還有轉(zhuǎn)機?！?p>　　于是壓低嗓子，學(xué)著張夢之的語氣，笑了兩聲。

　　“張大俠何故發(fā)笑？”

　　“哦，閣下不必多慮，張某殺人之前，喜歡笑笑，緩和一下血腥氣氛?！?p>　　那人明顯愣了一會，一陣響動，聽得出是在拱手行禮，“張大俠息怒，天色漆黑，在下沒認(rèn)出大俠，以為是江湖毛賊，趁亂行惡，一時貿(mào)然出手，還望海涵?！?p>　　“既如此，我且問你，你等是何人，怎知我會來？”

　　又是一陣沉默。

　　清水憂到，“莫不是我問得多了，他要生疑？”

　　“在下等是凌都護手下鎮(zhèn)殿軍，都護正在山頂觀中，還請張大俠移步一敘?！?p>　　清水頭疼不已，“凌都護？鎮(zhèn)殿軍？聽起來像是朝廷中人，而且與張師是熟人，只是不知是敵是友?！?p>　　“張大俠莫要多心，我等本在江西平水火教眾犯上作亂一案，臨時接宰相命令，來天機峰只是，看看。且都護念及舊情，無意與大俠刀兵相向?，F(xiàn)已在觀中備了酒菜，望張大俠賞臉?！?p>　　“哈哈，原來是老朋友。張某失禮了。殺惡非殺生，負(fù)卿莫負(fù)酒，既然好酒好菜準(zhǔn)備好了，張某恭敬不如從命?！?p>　　那殿軍心里大喜，聲音都變了一變，忙道：“在下帶路，張大俠請?！?p>　　清水不遠(yuǎn)不近跟著，心里懊惱不迭“怎么辦，怎么辦……我怎么我就答應(yīng)了呢？這一見面豈不是立馬露餡？不能見，不能見……可背后殺人，實非君子所為。不如我調(diào)頭下山，先走再說？”

　　還沒拿好主意，樹林里又翻出兩人，擋著山路，其中一人問：“艮土？你怎么上來了？”

　　“離、震前輩，我已請了張大俠在此?！?p>　　清水心道：原來他們用八卦作名字，倒是好記。

　　離、震二人一驚，往艮土身后瞅了半天，只是伸手不見五指，也瞅不出個所以然來。聽了艮土所言，也不多心，雙雙拜道：“見過張大俠，草廬一別，已數(shù)年矣?；厥淄拢q如昨日?！?p>　　清水也情知對方看不見，但聽到對方行禮，也便還禮道：“原來是離火、震木二位兄弟，你家都護近來可好？”

　　離、震二人道：“勞大俠掛心，都護大人萬事無礙。只是時常念及大俠，想再跟大俠過上兩招。”

　　清水眼前一黑：不能見！絕對不能見！得跑！得趕緊跑！

　　“哦，過兩招？哈，哈，好，可以?！?p>　　三人歡天喜地在前帶路，清水走在最后，正欲轉(zhuǎn)頭奪路而奔，又忽然想到：慢著！莫非是友？聽他們言，是跟張師動過手的，若是賊人，張師怎會留他們性命？不如我跟上去，到時候表明身份，只望他們看在張師面上，讓我取劍回去最好。

　　思前想后，想后思前，心里盤算不定。又覺得一個艮土武功已是不低，打起來自己占不到便宜，別說再加上什么離、震二人還有那個什么能跟自家張師過招的都護；又覺得自己領(lǐng)命來一趟集安，息兵甲沒拿到，要是了殘生也帶不回去，自己實在無顏面對張、鹿二人。

　　正低頭躊躇，忽覺眼前一亮，原來已經(jīng)走到山頂，觀前有幾個火把照亮，四處已能看見不少。

　　“糟！”清水猛一抬頭，只見艮、離、震三人都冷冷地盯著自己，渾身殺氣如潮涌。其中一人，聽聲音正是艮土，惡怒道：“好個狗賊！莫不是吃豬油蒙了心，敢騙你家殿軍爺爺！”

　　身形一閃，舉劍往自己眉心刺來。

　　清水那還有空解釋，先扭頭避過，情急之下，拍出一掌推金山。

　　這一掌乃是張夢之在河北時所教。清水練得是鹿家心法，雖不上張夢之的絕學(xué)如意勁，威力也是不小。

　　艮土與清水對了一掌，已是用了真功夫，也還是被逼退三步。數(shù)著清水也退了三步，大喝一聲：“好掌法！再來！”

　　扔了佩劍，當(dāng)空跳起六七尺，一套連環(huán)掌罩住清水半身。

　　清水見對方不用兵器，也收了匕首在袖中，使出張夢之教得第二招掌法—西天白鷺。

　　艮土見對方不以連環(huán)掌與己對掌，卻是空隙中推掌直取自己當(dāng)胸，無奈收了掌法，在半空翻身掠回原地。

　　清水也贊一聲“好輕功！”

　　艮土見對方年紀(jì)不大，卻有如此精妙掌法，覺得痛快不已，正欲上前再打，卻被離、震二人拉住。

　　二人其中一個問說：“第一掌我不識得，這第二掌卻是見張大俠使過。那后生，我且問你，你這掌法跟誰學(xu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