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的街道兩旁,不是裝修得富麗堂皇的店鋪就是聚集了不少人的小攤,總之,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一點(diǎn)也沒有受到寒冬的影響。
黎清幽身著深藍(lán)色的斗篷,將自己全身上下裹得密實(shí)的只剩下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反觀隨行的姜煥生,也就只是一身勁裝而已,單薄得仿佛自己和他不是一個季節(jié)。
“小飄絮,你有這么冷嗎?”姜煥生皺了皺眉頭,并伸手握住了黎清幽那冰冷的小爪子,“我看你穿得也挺厚了,怎么還在那一抖一抖的?”
“我怎么知道為什么?”黎清幽感受著手里那從姜煥生傳來的溫度,心下也是一片哀嚎。
怪不得都說凡人過得苦,神仙被貶下凡是最大的懲罰,這成了凡人后,確實(shí)是太不容易了。
要吃東西會餓肚子也就罷了,這居然還怕冷,早前在柳府里還沒覺得有什么,這一出來,風(fēng)一吹,簡直了。
她現(xiàn)在都開始后悔跟著這便宜表哥出來了。
真要慶賀給錢就好。
到了凡間才發(fā)現(xiàn),這離了錢是萬萬不能的。
像柳府里其他人,因?yàn)閺男【陀幸庾R存私房錢,且每月月錢都是自己收著的,日常想買點(diǎn)什么根本就不需要問府里支錢,而她,因?yàn)榍吧砹〗愕木壒?,一直沒有月錢,就算現(xiàn)在來了也還是一窮二白的。
雖然府里管吃管住,但也總有需要用到錢的時(shí)候。
正所謂防患于未然,這錢嘛,還是趁早攢起。
想到這,黎清幽心下哀愁的同時(shí),又忍不住有絲絲期待,這便宜表哥會錢給她嗎?
此念才出,就聽到了姜煥生那帶著幾分豪爽的聲音突然響起:“小飄絮,表哥要帶你的來的地方到了,待會兒進(jìn)去隨便挑,不要跟表哥客氣。”
聞聲,黎清幽下意識抬眸看去,只見他們來到了一家名為“心儀繡坊”的店鋪前。
姜煥生一邊拉著黎清幽進(jìn)去,一邊道:“小飄絮,女孩子呢,還是打扮得漂漂亮亮才好,從前姑父姑母他們忽視了你,也沒給你準(zhǔn)備什么好看衣服。
現(xiàn)在你既好了,以后也是要像其他夫人小姐一樣出去交際的,沒有拿得出手的衣服怎么行?
所以,你待會兒可要好好挑幾件才行?!?p> “謝謝你,表哥。”看著眼前熱絡(luò)的青年,黎清幽心里莫名地燙了起來。
這就是小毛球說的,人間真情里的關(guān)心嗎?
真摯,直接。
感覺,確實(shí)……還不錯。
和茶茶給的關(guān)心完全不一樣。
懷著異樣的心情,黎清幽跟隨姜煥生踏入了店里。一進(jìn)門,就被各式各樣的漂亮衣服給沖擊得眼花繚亂。
愛美,是女人的天性,即使是神嗣也不例外。
黎清幽身為天地間唯一的神嗣,高高在上的神女大人,在天宮上,每日所穿的衣裙都是織云仙子和裁縫仙子取天邊最絢麗的云霞所制。
這來到人間后,看著柳二小姐那快發(fā)霉的衣柜里放著的灰撲撲舊衣裙,都快哭了。
想要添置點(diǎn)新的,月錢還沒發(fā),私庫也沒有,柳大小姐倒是“好心”,說她那還有不少新裁的衣服,要是想要隨時(shí)可以管她要。
只不過,她拒絕了。
本以為要穿著舊衣服挨過這個月的,沒想到竟有人雪中送炭,感動,太感動了。
既如此,她也就不客氣了。
所以,接下來的時(shí)間里,姜煥生就看著毫不客氣的黎清幽,拉著店里專門負(fù)責(zé)給客人整理衣服的侍女左試一件又試一件,還時(shí)不時(shí)地問:
哪件好看?
這個顏色襯不襯膚色?
那個穿起來顯不顯胖?
保不保暖?
一番折騰下來,黎清幽最終挑了六件衣服。
打包時(shí),掌柜的隨意瞥了眼后,便拿出算盤一頓操作,最后微笑道:“打完折后一共八百兩,這位公子,您看您是現(xiàn)在給銀票呢,還是給個憑證讓人去府上取啊?”
姜煥生彷佛聽到自己的心頭在滴血,真沒想到這女孩子不起眼的衣裙竟然如此貴,他堂堂太子親衛(wèi),一個月的俸銀也不過六十兩,加上各種津貼一個月才勉強(qiáng)有個一百兩。
表妹一件衣服就花了他一個多月的錢。
姜煥生轉(zhuǎn)頭看看拿著衣服正欣喜不已的黎清幽,默默咽下了心中的苦澀。
嗐,不就八百兩嗎?
不就大半年的俸銀嗎?
有表妹的開心重要嗎?
沒有!
思及此,姜煥生默默掏出自己在內(nèi)兜里的疊得整整齊齊的銀票,數(shù)好八百兩,用從牙縫里擠出的聲音道:“我直接給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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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剛剛的衣服很貴嗎?”
從心儀繡坊出來,姜煥生的表情就有些不對勁了,黎清幽猜測,應(yīng)該和剛剛的衣服有關(guān),但她初來人間,也不懂八百兩在人界是什么概念,索性就直接問了。
“不貴不貴,也就每件衣服是你表哥我一個多月的俸銀而已。”姜煥生漫不經(jīng)心地答道。
“既如此,那我去退掉幾件好了?!崩枨逵恼f著就要轉(zhuǎn)身回去。
雖說這是表哥送給表妹的禮物,但她到底不是真正的柳飄絮,占有了原身的親情本就有些過意不去,現(xiàn)下還如此占人便宜也實(shí)在是……
反正,挨過這個月,按規(guī)矩她就該和相府其他姑娘一樣裁新衣了,沒必要讓姜煥生如此破費(fèi)。
可,正要轉(zhuǎn)身退貨的她,被姜煥生反手拉住了,“表妹這是干嘛?你這不是打表哥我的臉嗎?
表哥可是堂堂太子親衛(wèi),牧武侯府的大公子,花出去的錢怎么能再要回來?
不過幾件衣服,你就給我收下,有句話聽過沒?千金散盡還復(fù)來。你表哥我又不是只靠月俸過日子。”
“怎么說?”黎清幽有些好奇。
“京城繁華,寸土寸金,人都說官老爺有錢,其實(shí)不然,即便是姑父,官至一品的丞相,每月月俸也不夠柳家上下開銷的。
所以,為了讓自己在京城不用過得那么拮據(jù),許多人一旦開始在京城做官便有意識地置辦產(chǎn)業(yè),一代不夠,就兩代三代,幾代下來,便可積累足夠資本用來錢生錢。
像我家,先祖最開始也只是小小的禁衛(wèi),在京城連房子都沒有,住的都是集體營房,攢了十來年的錢才成親買了間小院,不知經(jīng)過了多少代努力才有現(xiàn)在的牧武侯府?!?p> “所以表哥的意思是,正經(jīng)俸銀都是不夠花的,但卻有其他產(chǎn)業(yè)錢生錢頂著?”黎清幽眨了眨水亮的眸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