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司澈的回答也印證了她的猜想,這讓司錦姩松了一口氣。
看她如釋重負地出了一口氣,司澈有些疑惑:“你很希望他知道?”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色暗下來,被從海面上吹來有些涼的風(fēng)影響到。
“當(dāng)然,”
并沒有隱瞞的意思,她微笑著點了點頭,眼底劃過一絲狡黠,“他知道的話,到時候收拾他我就不用心存愧疚了?!?p> 她的眉眼十分明媚,嘴角微微上翹,虎牙的尖尖漏在外邊,與當(dāng)年來找他幫忙的司夜月幾乎一模一樣。
“舅舅?”
見司澈似乎是因為她的話陷入沉思,司錦姩忍不住開口喚他。
回過神,司澈低著頭搖了搖。
司夜月已經(jīng)走了二十多年了,他卻還是會因為想起當(dāng)年的事而失神。
有時候想想,這是不是該算作失敗?
“夜月知道傅沉郁心中的算盤,也清楚只有懷孕才能避過這些麻煩……”
給傅沉郁生孩子是絕不可能的,只是想到和他親近,司夜月都覺得惡心。
可她偏偏又極其厭惡社交,身邊走得近的無血緣異性不過三人。
相愛卻無法相守的慕辰,被老太太硬捆在她身邊的傅沉郁,以及當(dāng)年被她一句哥哥變成了司家人的司澈。
臨時找外援顯然是來不及,相比不知根知底的人,司夜月寧可找最熟悉的人。
“所以我媽媽……”
聽到這里,就算是后知后覺的慕費一也發(fā)現(xiàn)了問題。
她和司錦姩不約而同地瞪大眼,盯著司澈。
與慕景弦這一代的人不同,司澈身上帶著一股天生的儒雅氣質(zhì)。
坐在那里看起來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可是緊抿的嘴唇和起起伏伏的胸膛暴露了他的局促。
他的視線與司錦姩的在半空中相撞的瞬間,她明白了他眼底那抹情緒的由來。
她是他的至親之人,那是他以舅舅的名義,壓在心底的對她的感情。
“夜月來找我做交易,”
她看著他嘴唇開合,聽到他說出她心中已經(jīng)有了定數(shù)的答案,“你是我和夜月的孩子。”
剎那南風(fēng)起,司錦姩雪白的發(fā)揚起,遮住了她青綠色的眼。
該意外嗎?她想,或許也沒什么好意外吧。
她也曾猜想過,以司夜月的性格,為什么會留下她。
連她都覺得傅沉郁難以忍受,為什么司夜月會容忍他,會容忍他的孩子。
現(xiàn)在她找到答案了,因為她不是那個人的孩子。
萬幸,她不是那個人的孩子。
“姩姩,從夜月懷孕開始,我一直期待著你的到來。”
風(fēng)過耳邊,帶來了司澈的第二句話,“不只是因為我愛著夜月,更是因為你是我的孩子?!?p> 發(fā)絲落下,司錦姩看著司澈紅紅的眼,一時失語。
在她以為自己是傅沉郁的孩子時,她一直覺得自己是不被期待的。
可是現(xiàn)在,她的親生父親告訴她,她是在他的期待中誕生的。
那夢中一直魘著她的,漆黑的令她窒息的海水仿佛瞬間清澈了起來。
她看到光穿過海面,在海水中分割出許多條線。
難怪司澈盡心盡力地照顧她,難怪她在醫(yī)院醒來后,除了慕景弦和慕費一,只有司澈去見她。
難怪她和慕景弦之間的事情,司澈知道的遠比其他人更清楚。
不是因為他是最疼她的舅舅,不是因為他是司夜月的哥哥,而是因為他,是她的父親……
從她誕生前,就一直期待著她的到來的父親。
司錦姩嘴唇嚅嚅,舌尖抵著下牙,試探出聲:“爸?”
聲音里帶著顫抖,連音量都遠比往常更低。
可聽在司澈耳中,卻是震耳欲聾。
“姩……姩姩?”
像是不確定是不是自己聽岔了,司澈嘴唇顫抖著,聲音里滿是不可置信。
司錦姩看著他已經(jīng)憋成了深紅色的眼眶,不由也紅了眼,輕輕抽了抽鼻子:“爸爸……”
嗓音還有些干澀,發(fā)音更是帶了些陌生。
但是這并不影響這簡單的稱呼在司澈心底帶起的震撼。
他倏然起身,緊接著她的胳膊上便是一重,整個人被司澈摟進了懷里。
他什么也沒說,抱著她全身都在發(fā)抖。
雙臂帶著十足的力量,快要將她的身體勒斷。
“姩姩……”
好久之后,她的耳邊才又再次聽到他哽咽的聲音,“謝謝你?!?p> 謝謝你愿意喚我一聲父親。
謝謝你愿意成為我的女兒。
更要謝謝你,來到我的生命中,讓我的生命得以完整,讓我的人生從此再無缺憾。
原本沒有打算久留的司錦姩,在知道了她和司澈的關(guān)系之后,又給慕景弦打了個電話。
正在廚房里忙著給兩個小家伙做晚飯的慕景弦戴著藍牙耳機,聽著司錦姩感嘆世界真奇妙。
“你早就知道吧?”
在和慕景弦嘰嘰咕咕地感慨了半天之后,她突然話鋒一轉(zhuǎn)。
“嗯?”
手底下快速攪拌著牛排的醬汁,慕景弦應(yīng)著她,“什么?”
“我爸和我的關(guān)系?!?p> “適應(yīng)的還挺快?!?p> 聽她已經(jīng)能十分順口地對司澈稱呼爸爸了,他的聲音里帶著笑逗她。
“?。苦拧?p> 經(jīng)他提醒,她才注意到自己已經(jīng)換了對司澈的稱呼,“反正早晚都要喊,所以干脆就先適應(yīng)了?!?p> “挺好的,這樣你覺得能夠信任的親人就又多了一個了?!?p> 烤箱發(fā)出叮的提示音,慕景弦關(guān)了燃氣灶,戴上防燙手套,打開了烤箱的門。
“你那邊在做什么?”
雖然聲音很小,但是并沒有逃過司錦姩的耳朵。
“給嫻嫻和暮暮烤牛排。”
他答得十分順口,完全沒有覺得哪里有問題。
司錦姩擰了擰眉:“會不會不方便?”
想到他坐在輪椅上的樣子,司錦姩覺得司嫻和司暮今天有些不懂事。
明知道他腿上有傷,不方便移動做這些,居然還鬧著要讓他給他們做牛排。
“不會?!?p> 頓了半晌,聽筒那邊才傳來慕景弦?guī)еσ獾穆曇?,“我用的嫻嫻和暮暮家庭實踐課的灶臺。”
“家庭實踐課?”
在鏡像世界的時候,司嫻和司暮的幼兒園是有這樣一門課的。
為了方便他們的家庭實踐,慕景弦專門準備了一個房間,做了一個適合司嫻司暮身高的廚房。
但是主世界原本是沒有司嫻和司暮的,她記得她上一次回來的時候,也并沒有看到過這樣的房間。
倒是廚房旁邊有一個相對小一些的空房間。
這些時日慕景弦并沒有回來主世界,家庭實踐課的灶臺,在這里根本不可能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