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后不要做這種事,否則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記住,你還有為師。”他堅定地說,如同以往每一次。
可是,傅瑤卻是不愿意再相信了,騙她,他覺得好玩是吧?
“我沒有師傅,從來就沒有,陸玉風,你該喚孤陛下?!备惮庨_口,心中只剩下空洞,她不知道,為什么成為至尊,一點兒也沒有想象中的開心。
陸玉風的臉色未變,半響,他到底也沒再說什么,深深看了她一眼,正準備退下,傅瑤突然出聲喚住她:“陸玉風,你究竟想干什么?你究竟想要什么?現(xiàn)在,你真的快樂了嗎?”
很奇怪的問題,陸玉風一愣,然后回答:“我想要的已經(jīng)得到了??鞓?,實在太過奢侈,我連做夢都不敢想,瑤瑤,你呢?那么想要皇位的你,登上這個高位,孤身一人,你快樂嗎?”他又問她。
其實,還有什么可問的,她的小臉兒上半絲笑容都沒有,怎么會快樂?可是,他們都回不了頭了!
“你,究竟把我當做什么?學生,公主,棋子,你對我說過的那些話,可有一句真,你心里可曾有過我半分的位置?”聲聲質(zhì)問。
沉默,沉默,“沒有?!标懹耧L開口,而后轉(zhuǎn)身離開,沒有看一眼身后欲哭無淚的她。
初登帝位,怎可能沒有一絲興奮,可是她的心卻在那刻透涼,她信他至深,所以也只有他有資本傷她至深。
“玉風,你為何要扶持那丫頭登上帝位?”她聽見有人這樣問,不必想,與他對話的必是陸玉風。
聞得此話,她的心一驚,情不自禁前進了兩步,小心翼翼,她知道,前方也許會是懸崖,可是,哪怕粉身碎骨,她也要個明白。
“阿叔,此刻若我為帝,定然眾人不服,況且還是謀朝篡位,可是她不一樣,她是公主,就算再不受寵,她骨子里的血統(tǒng)卻是純正的,所以,讓她為帝又如何,皇權(quán)尚在我們手中,叔放心!”
陸玉風的聲音傳來,從未有一刻,她覺得他的聲音這般刺耳,她想捂住耳朵,卻發(fā)現(xiàn)身子顫抖得厲害,一剎那,她失去了所以的力氣。
“這樣就好,玉風,你且記住,你陸家三百多口皆受辱而死,那皇帝狗賊雖死,可他的子孫定然也不是好東西,風兒,你一定要奪走屬于他們的一切?!蹦侨擞值?。
“是,風兒明白?!彼犚娝@樣答道,語氣很是平靜。
“你......”那人頓了一頓,“那公主看起來很是歡喜你,她人長得倒是美艷,風兒。你可是……”
話還沒說完,傅瑤便聽到他的回答:“阿叔多心了,她那樣一個女子,風兒怎會歡喜。我從來,從來沒有歡喜過她,一切,不過是她一廂情愿罷了?!?p> 不過是她一廂情愿罷了,一廂情愿,傅瑤突然想大笑,是啊,他并沒有任何錯,一切可不就是她一廂情愿嗎?
自以為她能登上帝位,他會欣慰,所以她將自己變成了一個連自己都陌生的人,他卻說,她那樣一個女子,傅瑤想沖出去問問,在他眼中,她究竟是怎樣的女子呢?
心狠手辣,蛇蝎心腸,是啊,可不就是她嗎,可是,她是為了喜歡他啊,呵呵,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話。
這句話她今天才懂,好在終于懂了,現(xiàn)在,她不會再愛他了,絕不。
她現(xiàn)在恨他,當初愛有多深,今日恨便有多重。她不后悔歡喜他,只恨自己果然太小,錯看了人,錯付了心。
從那以后,她收起自己所有的感情,理智地看待所有事,她熱衷于皇權(quán),熱衷于陸玉風所討厭的一切,她拼了命要他不好過,可是,越來越難受的人卻是她,終于,她不想再這樣下去,她要解開自己身上的枷鎖,她想要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她不知道為何他還未將她逼下皇位,她不知道他在等什么,可她清楚,無論他做什么,絕不會是為了她,她曾經(jīng)蠢,現(xiàn)在變聰明了,她曾經(jīng)瞎了,現(xiàn)在重見光明,她想,她應該去愛另一個人,她不應該把自己弄丟了。
今時今日,同樣的場景,她終于看到了他也會難過,心中不是沒有感慨,可時光太可怕,她已經(jīng)忘了很多東西,包括對他滔天的恨意,其實這樣也沒什么不好。
他說,她要他做皇夫是為了皇權(quán),真是可笑,這世上還有誰比他更清楚,她不過是他的棋子罷了,說到底,他也只是不愿罷了,其實呢,她也累了,身累,心累,她今日是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復雜心情說起這個問題。
可他仍是拒絕,這么多年,她只是換得了他片刻的停頓,真是好不容易!
半月已過,宮中到底熱鬧起來,畢竟這是女皇的大婚,自當與民同樂!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卻不知有多少是為了女皇。
傅瑤靜靜地坐著,任憑宮人替她梳妝打扮,華美的衣服,繁瑣的釵式,鏡中人眉眼如畫,傅瑤莞爾一笑,原來,她這一生也能有這么美的時刻,原來,她只是難過得要死,卻到底也沒有死。
一直以來,她將陸玉風看得太重,重到自己都無處落腳?,F(xiàn)在,她告訴自己,以后不要再為他難過了,她嫁人了!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突然感覺一冷,有風呼嘯而來,帶著絲絲酒香。傅瑤不解地望向問的方向,看到來人,不由一愣,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聽到他沙啞的聲音傳來:“你們且退下!”
“諾?!北娙藨?。然后,腳步聲漸行漸遠。
他不動,輕靠著門,她亦不動,看著他。半響,不知是誰先敗下陣來,傅瑤才開口。
“師傅。”她喚他,時隔多年的稱呼,陸玉風心下一緊。
“你是來送瑤瑤出嫁的?謝謝。”她想,在她嫁為他人婦時,得他相送,也算不負此生了。
她輕輕微笑,“師傅,我將皇位給你好不好?今后,我與夫君愿四海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