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阿姐?”裴二郎拉著程云淓的衣角搖了搖,“你不愿意嗎?”
杜六郎看著自家小郎如此低聲下氣,皺起了眉頭。這個小娘子怎么這般不識抬舉?小郎看上她做的糕點是她的福分,竟還敢給小郎甩臉子?
程云淓注意到了杜六郎的臉色,皺著眉頭說道:“裴二郎,雖然你是世家子,我是窮莊戶人家,但我們是朋友,不是你的仆人。若因為討好你,你的護衛(wèi)仆從利用身份欺壓于我,將我略賣成仆,那我們便做不成朋友了,糕糕一個都不給你吃?!?p> 程云淓心里默默地加上一句:“還讓秦征把你們?nèi)四X子打成狗腦子!”但因為怕過于強硬反而挑起矛盾,畢竟這不是法制社會,便沒說出口。
“我們是朋友嗎?”裴二郎停了一停,從記事起便跟著師父走南闖北,耶娘都見得少,身邊不是護衛(wèi)便是仆從,差不多年齡的小玩伴也不曾有過。這還是頭一次有小娘子說我們是朋友呢,不知怎么有點小高興,“我們是朋友的?!彼飞先ププ〕碳野⒔愕囊陆?,說道:“程阿姐,是二郎想錯了。二郎這便告訴你你家阿弟的消息?!?p> “我家阿弟?是劉家大郎阿梁嗎?”
“對!那日他進城,二郎看到你們在城門前哭。他明日便要離開宣城了?!?p> “什么?”程云淓一怔,失聲問道:“你怎么知道?”
“二郎師父東風先生中意劉胡氏的廚藝,知心堂的掌事已將他們一家的契書送給了我?guī)煾浮C魅斩杀阋鴰煾竼⒊袒亻L安了,他們自然是要跟著一起回長安的。”
程云淓心里一沉。
“明日嗎?明日何時啟程?”
“兒不知?!?p> 程云淓沉默了。
裴二郎牽著她的衣角一路跟她走回草棚,離去的時候如愿以償?shù)啬玫搅艘话欢嗟膊簧俚母魃恻c,還有一小包軟軟甜甜、入口即化的“棉發(fā)糖”,剛走出去不到三米,就連吃了好幾顆,那吸溜著口水又歡欣雀躍的樣子,把杜六氣得滿臉通紅。程云淓用了好半天才讓他明白自家小郎還是個孩子,還不到六歲,還是個寶寶呢。
而郭老翁和郭二郎又羞又愧地推拒了半天程云淓也包給他們的糕點和收拾給郭五郎的小衣服小鞋子。
“可要把小老兒愧死了!之前二娘為小孫兒清理腌臜之物,還送了小孫兒好些物什,小老兒無從報答,怎好又收這些?”
“翁翁不必客氣,這些都是給五郎的,尤其是這些厚衣服和鞋子。您剛才也聽到,我阿弟明日便要隨他耶娘啟程去長安了。他和他耶娘跟在東風先生身邊必然不會缺衣少食,這些便都用不上了。再者,這些衣服也是我們一路上被好心人施舍或者沿途撿到的,翁翁便不要推辭吧?!?p> 正在推讓之中,秦征回來了,蔡二一瘸一拐地跟在身后。
不知怎么,程云淓看見秦征的身影,忽然想起阿梁明日便要跟著耶娘去長安。這個年代交通太不便利,出趟門太難太難,也許這輩子就再見不到這個小胖子了,心里便非常難受,眼睛瞬間便濕了。
“怎的了?”秦征莫名地問道。
“二娘,可是小老兒有所冒犯?”郭老翁也發(fā)現(xiàn)了程云淓的異樣,忐忑不安地問道。
于三娘在一邊低聲解釋:“是剛得知,三郎……要跟著耶娘與東風先生一起去長安了?!?p> “三郎的阿耶不是在知心堂?怎會又跟著東風先生?”蔡二問道。
“阿梁的娘親在知心堂做廚娘,東風先生不知怎的,喜歡吃她做的菜。知心堂的老板便將劉大郎一家的身契送給了東風先生?!背淘茰E揉著眼睛說道。
“哦……”秦征沒說什么,只摸了摸程云淓的丸子頭,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傷,便讓她先進草棚歇息。
于三娘抱著皓皓跟著程云淓走進草棚,看著小魚兒還在睡覺,便先掏了碘伏和云南白藥噴霧處理了一下手上的傷。于三娘看著小小的小娘子一直在深呼吸,忍著眼淚,堅強地不讓自己哭出來,不免有些心疼,輕聲說道:“二娘,想哭便哭吧。”
程云淓吐出一口長氣,勉強笑著搖搖頭。前世她便是個愛哭的,只是不愛人前哭而已,比別人都年長,還多了一世的經(jīng)歷,到如今竟然還是愛哭,真是丟人。
過了一會兒,秦征進來了,蔡二站在草棚門口給于三娘遞了個眼色,于三娘便放下皓皓,與蔡二一起出去拾些柴火,準備燒水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