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想起一個鬼故事。
是當(dāng)初回老家的時候，家里人閑談?wù)f的故事。
老家在東北的小縣城，地方很小，打車?yán)@整個縣城跑一圈也只要六塊錢。徒步從東邊走到西邊，一個小時就能走完。
街上隨便兩個人遇到了，往上捯他們的人際關(guān)系，總會有共同認(rèn)識的人。小地方的人際關(guān)系就是這樣，沒有誰和誰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哪怕是根本不認(rèn)識的兩個人。
這個故事是一個我叫二叔的人，講給我聽的。
二叔小的時候，家住在老四道街上。
寫作四道街，其實是讀作“四道gai”，我不知道北方方言里的gai具體是哪個字，但是確實是街的同意字。
四道街已經(jīng)算是縣城的邊界了，再往外走就是“大地”，這也是我們那的地方叫法，指的是農(nóng)田、野地一類的地方。
二叔住的四道街上一共就那幾戶人家，誰家燉肉了，整條街都能聞到肉香。鄰里之間不能說是親如一家，也算是和睦相處。
有一年，縣城里來了個小乞丐，小乞丐穿的破破爛爛的，自己一個人。
小乞丐長得很黑，又瘦又小，低鼻梁小眼睛，看上去像個沒長開的小猴子。
問他爹媽在哪里，他也說不清，問他家在哪，他也不知道。整天整天憨憨傻傻的，在街上閑逛。
街坊鄰居也都好心，有的時候趕飯點看到這孩子了，也就給孩子盛點飯吃。
靠著百家飯，這小乞丐倒還不算是特別凄慘。雖然吃不到啥好東西，但是總不至于餓死。
有一段時間，小乞丐好像忽然消失了一樣，連著有兩三天沒出現(xiàn)。后來再回來的時候，一身都是泥，胳膊腿上都是摔壞的傷口，有的都結(jié)了痂。
小乞丐回來的時候一邊哭一邊走，看上去特別可憐。二叔他媽看孩子可憐，帶著小乞丐回了家。
本來是打算給小乞丐洗個澡，但是因為小乞丐身上有傷口還沒長好，所以只能仔仔細細的給他擦了一遍身體，然后給他煮了點飯吃。
小乞丐吃了東西，二叔就領(lǐng)著小乞丐去縣城的小診所看了看，沒啥大毛病，用酒精清理了一下身上的傷口，包上紗布，就帶著小乞丐回家了。
小乞丐一連在二叔家住了好些天，二叔他媽對小乞丐就像親兒子一樣?？墒怯幸惶?，二叔爹媽去上班，二叔自己去了學(xué)校，晚上回家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家里門開著，小乞丐又沒了蹤影。
那天二叔爹媽幾乎叫了整條街的鄰居幫忙去找，縣城里找遍了，大地里也找了很久，找到天都黑下來了，也沒有找到。無奈之下，只能先回了家。
那天二叔他媽哭的像個淚人，嘴里說著是不是自己對小乞丐不好他才走的，二叔他爸就安慰她，說可能就是呆不慣，也可能是想起了自己家在哪，回家了也說不定。
連著找了兩三天，二叔一家也就放棄了。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去了，轉(zhuǎn)眼間到了冬天。
東三省的冬天，冷的嚇人。零下幾十度的氣溫，往天上灑一盆水，沒落地就能凍成冰碴子。
也就是入冬兩三天以后的一個早上，不知是誰最先發(fā)現(xiàn)的，那個小乞丐又出現(xiàn)在了街上。
小乞丐還穿著當(dāng)初從二叔家走的時候那身單衣，躺在馬路牙子上，被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凍硬了。
那個冬天，小乞丐終究是沒熬過去。不知道他那天回來，是不是想回二叔家里。這個問題，可能永遠都沒有答案。
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幾十年過去了，二叔已經(jīng)成了一個中年人，孩子都快有當(dāng)年小乞丐那么大了。
二叔在廠子里上班，上12休24的工作，有的時候趕工，就加班加點的干活，吃住都在廠子里。二嬸是個中學(xué)教師，白天就得在學(xué)校，中午也不回家，他倆的孩子中午有的時候去學(xué)校跟二嬸吃飯，有的時候來廠子里跟二叔吃飯，騎著車倒也不遠。
二叔家的自行車是老式的大二八，鳳凰牌的，這么多年了還沒壞，就是車座子有點舊了，還換過一回后閘。
二叔家孩子那時候歲數(shù)小，個子也小，騎大二八只能“掏襠”騎，也就是那種兩腳穿過自行車大梁底下，站著蹬踏板的騎車方式。
雖然是個小孩，但是二叔家孩子已經(jīng)算個“老司機”了，自行車騎的非常熟練。
有一天中午，二叔家孩子來廠子里找二叔吃飯，一進門就哭哭啼啼的。二叔一看他身上滿身的土，衣服還破了個洞，就知道這孩子是騎車子摔了。
領(lǐng)孩子吃了個飯，安慰安慰他，也就沒當(dāng)回事。
當(dāng)天晚上，二叔下班回家和鄰居大媽聊天，鄰居大媽問二叔，你知不知道今天你兒子出車禍了？
二叔一聽，非常驚訝，問鄰居大媽是咋回事，大媽才告訴他，今天他兒子騎車去廠子里吃飯，路上被一輛小汽車刮到了，孩子摔出老遠，頭差點就磕到馬路牙子上。
二叔脾氣爆，聽到這消息當(dāng)場火冒三丈。不知道誰開車刮了自己兒子，這次得了？二叔當(dāng)場就要找那個司機拼命，好多鄰居又?jǐn)r又勸的，好不容易才把二叔攔了下來。
二叔回家，火急火燎的帶著兒子去醫(yī)院做檢查，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什么的。又是拍片又是摸骨檢查的，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二叔兒子毫發(fā)無損。
孩子沒事，二叔也松了一口氣?；丶乙院缶蛦杻鹤樱袥]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兒子說，沒事。自己摔倒的時候，有個小哥哥從背后抱了自己一把，其實沒摔咋樣。
二叔聽到兒子的敘述感到奇怪，鄰居大媽明明說孩子摔出去了，頭差點磕到馬路牙子上，怎么和兒子說的不一樣？
二叔問兒子，救你的小哥哥長啥樣？
“長可丑了?！眱鹤有χf。“又黑又瘦，低鼻梁小眼睛，看著跟個猴似的?！?p> 聽了兒子的敘述，二叔忽然就想起了當(dāng)年的那個小乞丐。
第二天，二叔買了一些紙錢，在馬路邊上點火燒了。
“善惡到頭終有報。你做了好事，最后就一定會有好事落在你頭上?！惫适碌慕Y(jié)尾，二叔語重心長的告訴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