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心有猛虎嗅薔薇
“阿純,對不住了,我實在有別的事情?!?p> 春華微笑,“沒什么的,別人不都在做?!?p> 得罪了頂頭上司,春華料到了會被刁難,卻沒想到這刁難來的如此之快,如此熬人。
馬斯洛曾今說過,人的需求分為生理需求、安全需求,歸屬與愛的需求,尊重的需求,自我實現(xiàn)的需求。
張娘子自那天后,不僅撤了她的職,每天不過一粥一飯、倒泔水,夜間掃長街,最最讓人難熬的,是隔絕了所有人的同她的接觸。
每天清晨四點起床開始挑水,收拾完泔水到大廚房大家都吃完了,最多只有一個饅頭一點湯,就這樣過了一周,在她的據(jù)理力爭(以死相逼)下,免除了很多重的體力活,接下了眾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夜間掃小廚房被分配的掃大路的活計。
每天夜間過十二點開始打掃,每天早晨四點開始睡覺,她似乎成了整個廚房的一個影子,大家,即便是大廚房的,見張娘子并無異常后也都站定了立場。
斷絕所有的上升渠道,失去所有的援助途徑,只有自己面對這無休無止的勞累。
可惜自己沒有任何的金手指和武功。
退,春華不是沒有想過退,但胸中一股熱火,油子這盆冷水澆滅了她所有的僥幸。
“這種操蛋的人,這種操蛋的主人,總有一天要倒臺的!”
春華往手心呸呸兩口,將同她人差不多高的竹掃把舞的虎虎生風。
總有一天,她相信總有一天!
天地間不信就沒有真理了!
一名三等丫鬟的月錢一月500錢,一個三等丫鬟的身價,她當日是一百兩黃金。
“一百兩合2000兩白銀,2000貫銅錢,相當于200萬,一年12個月合六兩,十年六十兩,我怎么就值這么多錢了,可恨我自己還沒有摸過我的賣身錢,若是叫我摸摸,怎么也要咬下一塊來,當日怎么就買了100兩黃金了!”
春華抓狂了,“我這樣的怎么就賣這么多錢了,哪里值了,叫我掃大街,買個婆子她不香嘛!”
“嗤嗤——”
忽然聽到頭頂一陣笑聲.
“誰?”
春華看向屋基,天上星光燦爛,只有一點月牙掛在屋基上。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渡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默默念誦心經(jīng),見沒有什么動靜,春華這才安靜下來,細細一聽,只見府里專管宴客的滄浪廳中隱隱有歌舞傳來。
“正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然而,什么時候不是呢!
看著還有近一公里的巷子要打掃,春華來了興致,喝了一口自己買的燒酒,覺得暖和了一點,緊張的神經(jīng)舒緩下來,不由搖頭失笑,“我這才是可憐疲憊的神經(jīng)。”
她打定主意去落水前自己買的房子里看看,賭賭運氣,看自己藏起來的財寶可在,若在,自己在府中混一年,最多兩年,等事情冷靜下來,一定要贖身出去。
“我就不信你個混蛋能一輩子不娶,了不起姐一輩子不嫁了!”
反正這樣的身份,到時候過了年紀,要找合適的就難了,姐才不將就!
想哭,然而,咱為什么哭?
“不就是孤獨,姐享受孤獨,不就是苦活,姐樂得減肥,不就是熬夜,姐熬過的夜多了去了,這才哪跟哪兒,樂得清靜,賊老天!”
春華又喝了一口酒,對著老天比了比中指。
“禁庭-春——晝——,
鶯羽-披-新-繡——
百草巧求花下斗—
直賭珠璣-滿斗——
日晚-卻理-殘-狀—
御前閑-舞——霓-裳—
誰道腰肢-窈-窕——
折旋笑得君王——”
身在長安,看著這樣的月,她不虧,她定然有她的一天!
清唱這首同狗男友在KTV練出來的電視劇長安十二時辰中的插曲,李白的《清平樂.禁庭春晝》,沒有任何時候讓她更能體會這種意境。
“長安,長安,絡(luò)緯秋啼金井欄……”
不免讓她又想起長安十二時辰的另一首片尾,“白日何-短短——,百年苦-已滿—
……富貴—非所愿——與人駐顏光—……”
越唱越開心,掃把揮舞的飛起,一口酒,一首詩,唱起李白《俠客行》,‘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春華的聲音就像她的人,清澈,渾厚!
唱K的都知道,越好越唱,她的音同《清平樂》最是貼合,唱的在抖音上有上百萬點擊,當日沒少給狗男友爭面子!
這歌誰都能唱,但唱好的不多!
是以她唱的十分可聽,哪怕她不通音律。
曲終,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疲憊的扛著掃把,就跟扛劍一樣,邁著大步朝宿舍走去,院門都有人守夜,她很小心沒有再作妖!
月光如水流淌在屋脊上,像是最上等的綾繚一樣披在慕容鏵身上。
春華聽到的聲音自然不是幻覺,作為他最看好的一顆重要棋子,在衡量她的用處,測試她的潛力時,他并沒有假手他人,借助自己曾為忍者的經(jīng)歷,經(jīng)常行走屋脊之間,暗自觀察。
不知何時,這幾乎成了一個愛好,讓他大半夜的遠離喧囂的宴會,躺在他院子的屋瓦上吹冷風。
作為一個弄臣出身的重臣,他自然有常人難及的能力。
他生來過目不忘!
此刻他什么都不想管,解下腰間的豎笛,輕輕吹奏了起來。
“長相思,在長安……你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呢?”
慕容鏵自小即高傲又節(jié)制,因為異于常人的聰明,他連歡喜都較常人艱難,從小到大,什么時候別人看他都是冷靜自制。
便是在他死去的阿姐面前,便是在那個千金想換他一笑的君王面前,他從來都是這樣,你愛不愛我,與我何干?
在愛他如命的姐姐死后就更沒有什么能牽動他的情緒。
卻沒想到,如今春華那野草一樣的性格讓他心里有一根羽毛一樣,即惱且惜。
“她能完成任務!”他下評語。
夜涼如水,公子如玉,然而玉,觸之微涼,唯有光能暖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