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涌動的青春
在濱海這樣一個國際大海港,城里名流的宴會會是什么樣呢?
春華起初有想過,今天也算是劉姥姥進大觀園,長見識了。
穿著華服,她們從學(xué)校坐觀光火車到濱海市中心最高的一座六層建筑旁邊的巷子里,搭黃包車到濱海宴前,門前鋪了紅地毯,不時有衣著華貴的男女從酒樓前的騎樓下四輪馬車,男的大都是各樣的寬袍大袖的長衫儒服。
女的穿著就更多花樣了,蕾絲、昂貴珍惜的羽毛和花朵,當(dāng)然還有各種各樣繁復(fù)精致的珠寶,被眾人簇擁的,還有戴幾公斤重的寶冠的貴婦。
這樣一來,就顯示出西式禮服的便利了。
有準備,她們的著裝并不突兀。
進了華麗寬闊的大廳,驗過請柬,有侍者領(lǐng)著她們上了三樓。
宴會廳繁復(fù)華美,兩側(cè)都是樂隊,采用的是西式的自助餐,她們來的有些晚,此時中央不時的有一對對的男女在跳這兩年重新流行起來的交誼舞。
這里面90%以上的人,她們都不認識!
春華領(lǐng)著安雅左右看了一眼,孫慶芳身穿繁復(fù)的公主裙正被父母介紹給幾個長輩,按理說此時應(yīng)該有的接待她們的人并沒有出現(xiàn)。
春華心下有了想法,左右吃好喝好玩好!
“聽說她們家的海鮮做的很地道?!贝喝A微笑著看向安雅,領(lǐng)著她往餐桌走,取了盤子取了白灼龍蝦,一個蟹釀橙和一塊黑椒牛柳,兩顆冬日罕見的草莓,拿了一杯香檳,一邊等候安雅取餐,一邊搜索合適的位置。
參加這樣同自己階層極其不匹配的宴會,真交際那是犯傻,最多混個臉熟,若不是為孫慶芳,她是絕對不會來的。
但既然來了,總要讓自己過好,只要不失禮,你不覺得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了。
“我去年也是在這樣的場合做著侍應(yīng)生的工作,沒想到今年有幸來一場cosplay!”看安雅臉紅著久久夾不起肉,春華將自己的盤子遞給她,偏頭同她說,一邊熟練的取了肉,“還要其他的?”
“一點草莓就夠了!”安雅聳聳肩,“幸虧你為我準備了項鏈,做侍應(yīng)生能有這樣好的報酬,能開闊眼界,有機會我也會想試試。”
“你不會想的,”春華看了看她,將兩支香檳杯勾在手里,對她做了個男士的請的姿勢,領(lǐng)她往窗臺走。
“那個世界充滿了交錯的權(quán)勢,身處其中,吃穿一般的貴族也就那樣了,很容易迷失自己,像我有個小姐妹,成了侍妾,永遠將希望寄托在別人的施舍憐憫上,奮斗的目標是一場永遠不會實現(xiàn)的迷夢,有些層次,美色不過是種點綴和調(diào)劑,美貌會讓你容易一些,但背后的價碼昂貴的超出你的想象。”
將盤子放在窗臺上,春華看著遠處的燈火,呡了一口香檳。
“但那個世界是彩色的,是夢幻的,底層的險惡同頂層的險惡并沒有什么兩樣,起碼,最后,你可以說,沒有愛情,我還有錢,我的孩子也還有個保障。”
安雅背靠陽臺,呡著香檳看向大廳里跳舞的男女們,“像這樣一塊牛肉,約莫要尋常人家一個月的開銷,它是這樣的美麗,美味,一輩子若沒有幾次這樣的體驗,那是多么的可悲!”
“或許你說的是對的!”春華笑著品橙,“她并不是一個過于清高的人。每個人的性格都是天賦與際遇造就的,但不管怎么說,同樣的蛋白養(yǎng)出來長在身上的肉是一樣的,既來之則安之,今日愉快!”
“今日愉快!”安雅笑著同春華干了一杯,仔細的用眼睛開始封裝整個大廳的場景,這對她的寫作有益。
“兩位美女躲在這里做什么呢?”說話間,只見一個長相斯文留著一抹小胡子面色發(fā)黑同孫慶芳有幾分相似的人走了過來。
安雅面對陌生男子帶著這個時代小家碧玉們慣有的羞怯,只是轉(zhuǎn)身看向春華。
“您是孫家哥哥?不知道接下來是什么安排?”
“好利的眼!”孫二哥臉上的笑越發(fā)無害,“讓我猜猜,想必你就是李純,你是安雅?”
“見到你很高興!”
“見到你很高興,但再次請問您接下來有什么活動,你知道,學(xué)校里有門禁,我們不能活動的太晚?!睂O慶芳沒有把她們介紹到父母面前,這里沒有她們的保護者,若是自己不懂保護自己,她們這樣的身份就是那塊送到狗嘴邊的肉骨頭。
“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嗎,小野貓,我喜歡?!?p> “我并不喜歡口上過于花花的男人,”春華直直的看向?qū)O二哥,面上已帶有三分威嚴。
凜然的氣勢是對于自己的絕對自信。
孫二哥顯然不可能在自家主辦的宴會上做任何出格的事兒,孫慶芳今天一早就再三拜托他照顧自己的兩個朋友了,但常年在海上跑的漢子怎么可能是綿羊?
他有意在兩人一進門便沒去迎接,安排,有意給了一個下馬威,然而看兩人有驚無忙的把這里當(dāng)做自家的后花園一樣閑適自在,他起了興趣。
或許可以在她們之中選擇一位做女友,或者以后可以做妻子,他的家庭需要這樣一位女主人,而她們作為妹妹同學(xué)的身份也足夠。
恰恰,兩人很美,一如蕙蘭,一如玫瑰,美貌也夠,氣度也在,這樣的美貌一出場就吸引了在場50%的男人的目光,剩下的50%不得不慌忙安慰女伴。
“這樣的西式宴會,總是這樣輕松,吃吃喝喝過后就是跳舞、跳舞、跳舞——”
陸陸續(xù)續(xù)的,年長的賓客開始離開,春華詫異的問孫二哥,“及笄禮已經(jīng)過了?”
孫二哥這才開始正視春華,“雖然我們家是城里有名的暴發(fā)戶,但家考在發(fā)達后還是修了宗祠,今早小妹起來已經(jīng)拜過宗祠,焚過紙馬,”
隨后,反應(yīng)過來春華想左了,他笑著解釋,“你們是小妹的客人,這是小妹正經(jīng)的及笄宴,我們孫家還要臉呢,就是一個年輕人結(jié)識聊天的機會,愿意多認識些朋友也好,不愿意也可盡情吃喝,旁邊已經(jīng)安排好了住宿,盡管放心,再說是化妝舞會,無礙的?!?p> 春華聽他話里的誠懇,也便收起了渾身的尖刺,福了一禮,“這世道對我們女子原本更嚴苛些?!?p> 孫二哥見狀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樣子,像看自家小妹一樣笑著說,“只管放心?!?p> 隨后,為兩人引薦了一群他的世交友人,這宴會便熱鬧了起來。
熱鬧的宴會宴請的賓客自然不少,孫家雖然只發(fā)達了兩代,但因為背靠海運,在當(dāng)?shù)匾矊偻?,孫家三代唯一的女兒,還是極出息的大學(xué)生及笄,有意聯(lián)姻的,有意做生意的,有意湊熱鬧的,擠滿了三樓宴會廳。
及至年長的人們都怯酒離席,熱鬧的倫巴響起,那整齊而轟鳴的音樂直接透過天花板,震動了二樓的聚餐。
一聽是孫家小女兒的及笄宴,程安之來了興致。
“倒不知道要什么樣的邀請才能趕這一場熱鬧。”
“這是年輕人的流行化妝舞會,我的學(xué)生蔣帆恰好收到了請柬,程教授你有興致,直接上樓尋他就是了。”吳院長一邊笑著說,一邊早囑咐自己的得意門生去安排。
“卻之不恭了!”程安之但笑不語,仍就不是很感興趣的聽著吳院長和慕容鏵聊著最近的時事。
“學(xué)而優(yōu)則仕,我在任上一十九年,自以為積累了些許經(jīng)驗,很想往長安去,常言說的好,不到長安非好漢,就不知要燒那一注香才是?!眳窃洪L說著殷勤的為慕容鏵斟酒。
慕容鏵飲了一口,手指敲擊著紅木的桌面,似在打拍子。
半響,才如夢初醒的回了一句,“不知你要去那個部門,依你的資歷自然是不懼吏部試的,我雖不才,在長安也識得幾個人,你若有意,去時我讓家中小廝領(lǐng)你去,你們細聊——”
吳院長看著他果然如傳聞中那樣淡泊名利,微微有些失望,但仍就不想放棄,雖然如今慕容鏵辭去中書令之職,只領(lǐng)著個開府儀同三司的虛銜,但全大宣沒有人敢小瞧他的能力,在濱海這樣商業(yè)習(xí)氣濃厚的地方,他隱隱知道全大宣最掙錢的生意,就沒有慕容鏵沒有涉獵的,說他是大宣第一富豪毫不夸張,盡管他也是天下第一大善人,但,捐款也是抵稅的一種方式。
“當(dāng)下朝堂,崔貴妃同賈皇后爭權(quán),長安勛貴十去其七,就不知道燒那柱香能碰到門路?!?p> 若不是兩宮爭權(quán),還真沒有空缺的職位給他這樣一個外來的和尚,富貴從來險中求,他都這個歲數(shù)了,不拼一把,他的兒孫處境艱難。
“當(dāng)今宮中,兩月凌日,唐王被禁,我為避嫌不得不遠走天涯,說指教你,真談不上,但我總覺得,大宣從來不是一家人的大宣,若是,兩百年前的高史之亂就亡宣了?!?p> 此話一出,眾人都如含了一個千金中的橄欖,細細揣摩他話中的意思。
大宣不是一家人的大宣,那是誰家的,慕容家?
不像!
沒有后裔的慕容家沒有誰敢拼著全家人的腦袋去支持。
還是單純的說長安要有權(quán)利爭斗?
慕容鏵說話會這樣簡單?
但在坐的都是人精子,慕容鏵有一點是說的很清楚的,他也并不滿意當(dāng)今皇帝,沒有人懷疑他的能力,若是他愿意,就是他坐上皇位都很有可能,尤其是當(dāng)今登位的時候,他可以說掌握皇帝冊立之權(quán),當(dāng)時他沒動作,現(xiàn)在呢,他想推的又是誰?
這是一個大型押寶現(xiàn)場,眾人心口火熱,若押對寶,那可是從龍之功。
“老師您喚我?”這時只見蔣帆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