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找到了漲功德的捷徑

　　但是，銀樞所做的一切判斷、可都是在余澤理解他的深意的情況才能奏效。

　　他沒有想到的是，他家余判壓根就沒想到剛才那句“那些都沒用”有什么深意呀！

　　那一下意外的心跳果然最終還是拉走了余澤旺盛的注意力。在銀樞眼巴巴的盼望下，余澤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這個動作讓銀樞竟然升起了一絲雀躍，直到......

　　“帝座，我剛才心跳了兩下！”

　　心中萬般期待的銀樞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疑惑的他只看到余澤捂住心口、眼睛異常亮地說道：

　　“你說是不是因為你神光普照，照的我馬上就要活過來了！”

　　銀樞的心跳差點兒就被余澤氣得停止了......

　　果然，這個小家伙。無論是在他活著的時候還是現(xiàn)在，都是頭腦活躍地讓人讓神讓鬼都猝不及防。

　　幾十年前他弄不明白余澤在想什么，現(xiàn)在他還是弄不明白。

　　他終究是沒有那個能力順著余澤的思路繼續(xù)聊下去，只能轉(zhuǎn)別的話題：

　　“我回來的時候，在天上看到來嶗山的朝廷欽差已經(jīng)不遠了，恐怕明日清晨就會到?！?p>　　聽到正事，余澤果然就不再天馬行空。他低頭喝了一口湯，然后問道：

　　“蠱鬼的事情大致我們也已經(jīng)捋清楚了，很有可能是那位傾國傾城的劉淑妃。如果進入了皇宮能感受到劉淑妃身上有異常的靈力，那也就能確認了?！?p>　　銀樞默默點了點頭，卻又聽到余澤問了另一個問題：

　　“那你怎么辦？百官和皇親肯定都沒忘記你呢，頂著先皇的臉進皇宮，把人嚇死了要扣功德的?！?p>　　聽到他這么說，銀樞微微挑眉：

　　“你為什么這么在意功德？”

　　在冥界的時候，余澤就一直在問他功德的問題，好像是一個對金錢孜孜不倦的商人。

　　然而余澤卻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紅了紅臉，又喝了一口湯才說道：

　　“這不是我總是失手打壞別的鬼，功德被扣得基本上虧空了。我來凡間探察蠱鬼的事情其實也是為了賺功德......”

　　銀樞有些哭笑不得。

　　他看著別別扭扭的余澤，有些使壞的興致。于是說道：

　　“功德這種東西其實也很好賺的?！?p>　　一聽到這句話，余澤原本暗淡的眼睛立馬就亮了。他努力遏制主自己內(nèi)心的激動，裝出沉著冷靜的樣子：

　　“嗯，于是......怎么賺？”

　　然后，他眼巴巴地盯著銀樞，好像一個盼望著小魚干的奶貓。

　　銀樞覺得自己更想摸他的頭發(fā)了。

　　但是銀樞到底是忍住了，反倒是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你可能不知道，我作為紫微星體質(zhì)很特殊，靠近我的人都會漲功德?！?p>　　一聽這話，余澤瞪大了眼睛。他十分不可置信地問道：

　　“?。窟€有這種好事兒？”

　　與銀樞相處了這么多天，余澤自覺這是個挺靠譜的人，不會再這種嚴肅的事情上開他的玩笑。雖然覺得這種事情不可思議，但依舊是下意識相信了銀樞?？墒窃僮屑氁幌耄职l(fā)現(xiàn)了問題：

　　“那你紫微宮里那么多神仙，豈不是每個神仙的功德都長得飛快？”

　　面對余澤的質(zhì)疑，銀樞繼續(xù)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

　　“并沒有，因為他們離我不夠近?！?p>　　余澤是思維跳躍，但是他不幼稚。他大多數(shù)時候?qū)κ虑榈呐袛嗔Χ际呛芫珳实摹?p>　　然而在銀樞面前，余澤好像將自己的信任絲毫不吝嗇地給了他。于是余澤說道：

　　“那......我們現(xiàn)在這個距離呢？”

　　銀樞繼續(xù)一本正經(jīng)搖頭：

　　“不行，你沒有觸碰到我?！?p>　　滿腦子都是功德的余澤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那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毛病。余澤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幾乎是理所當然地拉起了銀樞的手，好像那是一個無比應該的動作——

　　銀樞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滯了一下。

　　他看到余澤握著他的右手，一臉期待，眼睛中似乎是有紫微宮外緩緩輪轉(zhuǎn)的星辰，在他到底心中點起了萬盞明燈。

　　余澤對他說：

　　“這樣可以了嗎？”

　　銀樞覺得自己的心就要跳到喉嚨了。

　　他盡力壓抑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但聲音依舊是有些低?。?p>　　“可以了。”

　　聽到他這樣說，余澤明顯就已經(jīng)興致勃勃地等著看自己會不會漲功德。

　　銀樞深深呼出一口氣，終于是偷偷地將自己的功德調(diào)度而出，渡到了余澤的身上。

　　他的身上一道金光閃爍出來，又暗淡下去。而與此同時、余澤周身突然就出現(xiàn)一道金色的光芒，然后沒入了余澤的身體。

　　余澤因為滿心都在自己身上，所以并沒有發(fā)現(xiàn)銀樞的小動作。他驚訝地看著：

　　“竟然真的能漲功德啊，帝座你也太厲害了。”

　　銀樞看著余澤高興的模樣，自己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他剛剛想要說“可以多拉一會兒”，余澤突然之間就松開了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樣：

　　“帝座，你還沒說、你到皇宮里怎么才能避免嚇死人呢？”

　　銀樞剛才還濃情蜜意的心、再一次被余澤跳躍的思路生生潑了一盆冷水。

　　他有些好笑，又覺得余澤可愛，就收回手說：

　　“只要我隱身就好，到時候只有你能看見我。只要你不跟我說話，沒有人知道我在那里。”

　　余澤也覺得這個方法實在是簡單實用，他終于從床上下來，一邊活動了一下身體，一邊十分快樂地說道：

　　“這下可好了，處理完蠱鬼的事情、再加上帝座你特殊的體質(zhì)帶來的功德，我說不定過兩年攢的功德就可以被提拔成下界神山的小仙，然后離開五殿了。”

　　銀樞這下確實是有些吃驚了，他并不認為余澤是一個追求名利和晉升的人，于是問道：

　　“你很想做神仙？”

　　余澤坦然：

　　“不想啊。”

　　按照余澤的想法：做神仙有什么好玩兒的，整天在九重宮闕中日復一日做著同樣的事情。還不如做一個凡人，品嘗人間冷暖、也做著不同的自己想做的事情。

　　銀樞更加奇怪：

　　“那你為什么想要攢功德做小仙？”

　　余澤更加坦然：

　　“這句話的重點不是小仙，而是離開五殿。”

　　聽他這么說，銀樞就免不得自己腦補。他再次問道：

　　“你是與閻羅王的關(guān)系不好嗎？為什么一定要離開他的五殿？”

　　今天銀樞的問題有些多，但余澤也是個有耐心的。他就十分真誠地如實回答：

　　“我和閻羅的關(guān)系還挺好的，他也一直幫著我。我不是不喜歡閻羅，也不是不喜歡任何人，我只是......”

　　他說到這里，抬起頭看向銀樞的眼睛：

　　“我要是說了原因，你可不準笑話我?！?p>　　銀樞保證：

　　“我不笑你?！?p>　　余澤就開始認認真真回答這個問題：

　　“其實，我有點兒......不是有點兒，是很害怕冥界地域行刑的聲音，還有審訊鬼魂的場景。明明受刑被審訊的是他們，我卻總覺得鞭子是打在自己身上、刀是割在自己身上一樣。而且我竟然能想象出每一樣刑具是怎樣不同的痛苦，不同的感覺?！?p>　　余澤沒有發(fā)現(xiàn)，他說到這里的時候、銀樞的臉色有些不好。

　　在別人面前說出自己的恐懼，余澤一個大男人也難免有些不好意思。他很想伸手捂住自己的臉，到底還是自嘲地笑了笑：

　　“這種東西都能自己想出來，你說我的想象力是不是太豐富了？”

　　他看向銀樞，終于發(fā)現(xiàn)銀樞的臉有些白。余澤吃驚的同時忍不住想：難不成自己膽子小到已經(jīng)讓銀樞感到不適了？

　　然而銀樞這個時候卻開口，聲音頗為溫和：

　　“那就不要在冥界待了，那不是什么好地方?！?p>　　余澤表示十分贊同。

　　那可真的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他也不再去探究銀樞為什么臉色不好，開始與銀樞平平靜靜度過在小道觀的最后一天。

　　余澤笨拙地疊被子、銀樞就去刷碗；余澤在外面逗小麻雀、銀樞就在門口用法術(shù)劈柴；余澤在竹林里咬著毛筆寫詩、銀樞就在做飯。

　　到最后，余澤也實在是不好意思了。他將自己一上午寫的東西隨手扔在了床上，跑到了廚房里，對正在忙活的銀樞說：

　　“帝座，我能幫什么忙嗎？”

　　銀樞這個時候正在切著野菜，準備做珍珠湯喝。聽到身后余澤的話，他溫和地笑了笑：

　　“你可以幫忙吃東西。”

　　余澤：

　　“......”

　　余澤：

　　“我應該為了這項技能感到自豪嗎？”

　　他的表情實在是有些微微的羞惱，銀樞抿嘴壓下笑，裝作認真地對余澤說：

　　“那勞煩余判放桌子拿碗筷。”

　　余澤聽到了吩咐，快快樂樂地去收拾東西了。他的身量不矮，卻比銀樞低了半個頭。志得意滿地擺放碗筷的樣子、在銀樞看來就如同一個得到了別人認可的孩子。

　　他要是一直這樣該多好啊。

　　銀樞在心里這樣想著。

　　銀樞每次看到如今的余澤無憂無慮、沒心沒肺的時候，總是不免想到從前的事情——

　　余澤身著一品朝服、威嚴端莊地立在金殿之中，受萬人敬仰的樣子。

　　余澤手握大權(quán)、卻心事重重的樣子。

　　還有......

　　余澤一雙通紅的眼睛看著他，手中的長劍毫不猶豫地......

　　劃破了他自己的喉嚨。

　　如果那時候的他也像現(xiàn)在這樣，沒有萬鈞重擔、沒有誤解冤仇、沒有背叛攻訐.......

　　那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