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大早,梁墨的飛機就抵達了容市。
早就等在大廳的齊允跳了兩下,沖她揮了揮手。
梁墨把墨鏡摘掉掛在胸前,原本就沒帶什么東西去,回來更是輕裝上陣。
“現(xiàn)在什么情況了?”她從齊允的手里接過iPad,右手在上面劃來劃去。
齊允搖了搖頭,“那人已經(jīng)把我們告了,說我們抄襲?!饼R允看了眼iPad里的畫,這是梁墨在大學(xué)里畫的畫,要不是那天晚上她在她家親眼見過她創(chuàng)作這幅畫,她也會以為她抄襲了這幅‘歲歲’。
“不是說協(xié)商嗎?”
她對比過兩幅畫,相似處太多,整體走形基本一致,色彩全都是藍色為主,唯一不同的,是這幅‘歲歲’比她的‘念’更加稚嫩。
“打過電話了,那邊不肯協(xié)商,說‘歲歲’是他最重要的東西,他不允許別人沾染一分一毫!”說起這個,齊允就被氣笑了,“這人有點傻愣的,說得冠冕堂皇,要不是為了讓咱們賠錢我都不信!”
梁墨緊鎖著眉頭,這幅畫比自己的畫早那么幾年,打官司的話九成會輸。
“要是那人光要錢好說,壞了墨色的名聲可就不好了?!绷耗裪Pad還給她,“如果名聲壞了,那墨色在國內(nèi)的發(fā)展可就葬送一半了?!?p> 齊允點了點頭,確實,對于她們這樣的工作室,抄襲可是要不得的。
“跟他約下見面聊,看看還有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齊允從手機里找到她前不久打過去的電話,“我把他的手機號發(fā)到你手機上了,昨天我已經(jīng)約好他了,如果你去的話,勝算比我們大?!?p> “我有事可能去不了,那人在哪?”
“清城大學(xué)?!?p> “清城?學(xué)生?”想來也不奇怪,那幅畫實在是過于稚嫩。
“對,你去不了的話,就我去?!彼筒恍帕耍退@舌燦蓮花還整不了那小子。
梁墨搖了搖頭,“我去的正好是清城。”
梁墨簡單收拾了兩件衣服,當(dāng)天就飛往了清城,與剛剛從海市過來的喻疏白擦肩而過,喻疏白看著她的背影,也隨著定了最近的一班機票。
飛機直達機場,鳥兒棲了息,而她,闊別多年,竟也回到了這個印象不是很深刻的家鄉(xiāng)。
剛下飛機,齊允的電話就算著時間打了過來。
“對,我已經(jīng)到了。酒店?還沒定呢,你幫我定吧?”梁墨看了看時間,下午四點了,她想了想國內(nèi)臨近期末課是不是應(yīng)該少了?
“我現(xiàn)在?先去清城大學(xué)見‘歲歲’那人吧!”梁墨掛斷電話,從和齊允的聊天框里,找到那串手機號,打了過去。
響了好久,就在梁墨以為他不會接的時候,對面通了。
“你好,我是墨色工作室的Ella。”
“你好。”正當(dāng)她想說接下來的話的時候,對面繼續(xù)說道,“你找阿遂吧?他在警察局呢,沒拿手機。”
“警察局?”她沒注意到前面的那句‘阿遂’,“那他什么時候能回來呢?我在清城大學(xué)北門等著他?!?p> “小姐姐,你別等了,估計沒人給他簽字,你得等幾天呢!”
“???”
“對了,小姐姐,你是來送情書的還是送禮物的?”對面的人嘿嘿笑了兩聲,“是不是還有吃的呀?我是他室友,我可以幫你傳達你的這份感情?!?p> “???”梁墨汗顏,現(xiàn)在的大學(xué)生都是這樣的嗎?情書禮物?好像小孩子都不玩這一套了。
“喂?喂?”對面的人看了看手機,自言自語道:“這不是沒掛嗎?怎么沒有聲音了?那吃的還給不給我???”
梁墨徹底無語,想起那句沒人給他簽字得等幾天,她哪有時間這么等下去?
“同學(xué),你告訴我警察局的地址,我去找他?!?p> “啊?”那人有些不高興,“直接送到警察局?。 ?p> “嗯對,等有時間我再請你吃?”
“好啊好??!”那人立馬說了一個地址,碎碎念道:“小姐姐,你真好,你是阿遂最好的追求者!我相信你一定會成——”
還沒等他說完,梁墨斷然掛掉了電話,內(nèi)心無比慶幸,自己身邊沒有這么能念叨的人。
冬天的白天短,警察局不是很遠,但為了節(jié)省時間她打了一輛出租車,不到十分鐘就到了目的地。
她穿著白色的面包服,肉色的打底褲,遠遠望過去,像極了一根又涼又甜的奶油冰淇淋。
“您好,我是來領(lǐng)人的?!?p> 坐在大廳辦事的女警察抬起來,翻了翻手里的東西,“叫什么名字?”
“梁墨?!?p> “沒這個人??!”女警察又重新找了兩遍。
“梁墨是我,我是梁墨。”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要說那人叫什么的時候腦子突然卡殼,對啊,她還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呢!
“不好意思啊,等我一下?!彼D(zhuǎn)身重新給那個號碼打了電話,“喂,同學(xué),這個手機號的主人叫什么名字呀?”
“梁遂。”
“梁遂!”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一個是電話里面,另一個是隔壁的屋子。
她有些呆滯地轉(zhuǎn)向屋子的方向,茫然地掛斷了電話。
正當(dāng)她往那邊走的時候,女警察喊住了她,“同志,你還沒說領(lǐng)誰呢?”
梁墨回頭指了指里面,“不好意思,我領(lǐng)的是這個屋子里面的梁遂,我是他姐姐?!?p> 女警察倒有些詫異,這個梁遂經(jīng)常來警局‘坐客’,這還是頭一次看見有來領(lǐng)他的人。
梁墨靠近屋子,就聽到里面?zhèn)鱽硪粋€低沉渾厚的聲音。
“你什么時候能不打架了?都快大三的人,做事能不能穩(wěn)妥一些?你快點找你家人來領(lǐng)你?!?p> 一個稍微清離的聲音回道:“我跟你說了,沒人來領(lǐng)我,你還不信,這都多少次了,你還不信我也沒有辦法?!?p> “你這臭小子,你——”
“吱——”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梁墨把棉服上的帽子扒拉下去,“你好,警官,我是來領(lǐng)梁遂的。”
原本背對梁墨的人背脊一僵,有些慌張地轉(zhuǎn)過身,雙手拄在桌子上站了起來,回頭,一個快二十歲的人竟然紅了眼。
“姐姐。”他走近她,腿腳有些瘸,再配上他冤得要死的表情,真是有些可憐。
梁墨沒理他也沒看他,問道:“是從哪里簽字呢?”
對面的男警察有些遲疑,上下打量了她兩眼,“你是?”
“我是他親姐,梁墨?!?p> “梁墨?”那人好像聽過她的名字一樣,眼神瞬間變了!他再次看向梁遂,“原來你是梁家那孩子啊!你這臭小子,來這里多少趟了也不跟叔叔說聲?!?p> 梁遂沒搭話,就只是拽著梁墨的衣角直勾勾地看著她。
“那我們現(xiàn)在可以走了嗎?”
“哦,小墨,來,從這里簽完字就可以把他領(lǐng)走了?!彼眠^來一張紙,指了指。
梁墨簽完沖他頷首,“麻煩警官了。”
“沒事沒事,多來玩啊!”
“……”
梁遂估計現(xiàn)在聽不進去他說的話,自從梁墨出現(xiàn)之后便沒再看他一眼。
除了警察局,梁墨瞥了眼他的手,冷冰冰地說道:“可以放開了嗎?”
梁遂不放,“姐姐,你什么時候回的國?叔叔沒有說過?。 彼謸u了搖頭,“算了,不重要了,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警察局???你專門來接我的嗎?你現(xiàn)在住在家里還是外面?你這次回來還走嗎?姐姐我——”
“閉嘴!”她聲音有些大,梁遂立馬閉了嘴。
真的是,她剛剛慶幸完自己身邊沒有這么能啰嗦的人,老天立馬送她一個?這么不禁念叨的嗎?
“原來是你???”梁墨把死拽著她的手拽了下去,上下打量著他,“我就說那幅畫怎么這么眼熟,原來是你啊,你用我的作品把我告了,梁遂,你挺可以啊!”
“我……”梁遂眼神有些慌張,“我,我不知道那幅‘念’是你的??!對不起姐姐,姐姐,對不起嘛!”
梁遂的額頭青了一大塊,右邊顴骨處也有一大塊擦傷,再聯(lián)想到剛才走路時一圈一拐的,看來這次打架傷得不輕??!
“還告嗎?”
“怎么敢?”
梁墨清冷地看著他的傷,“去醫(yī)院?”
“好?!绷核斓椭^,好像梁墨現(xiàn)在說什么他都會說好。
等到從醫(yī)院出來,梁墨讓他回學(xué)校,正好,天色已經(jīng)晚了,自己先回酒店。
她把他送進出租車?yán)铮緳C說了位置,想關(guān)后車門的時候,梁遂拉住了她,眼眶中含著淚,像兔子的眼睛一樣紅紅的。
梁墨無語地看著自己袖子上的那雙手,無奈道:“又怎么了?”
“姐姐你去哪兒???”梁遂很沒有安全感,他以為梁墨會跟他坐一輛出租車呢。
“你回學(xué)校,我去酒店?!?p> “酒店?你不住在家里嗎?”
梁墨感覺到了出租車司機投射過來的眼神,尷尬地扯了扯他的手,“這次回來叔叔不知道,你別告訴叔叔?!?p> “那姐姐,你去哪個酒店?”連叔叔都沒說,一定在這里待不長。
“你們兩個好了嗎?這大冬天的,開著車門多竄風(fēng)啊!”司機早早地就打上了表,唯一不滿的,就是開著門又冷又廢暖氣。
“我去哪個酒店你就別管了,你快走吧!”她催促道,沒想到一向很聽她話的梁遂這次像鐵了心要跟她作對一般,就不放開她。
梁墨實在受不了司機的眼神,直接進了車?yán)铩?p> 梁遂嘴角止不住往上揚。
“師傅,開車吧,我去英達酒店?!本频晔驱R允幫著定的,只是沒想到會帶著這個小尾巴回去。到了清城大學(xué)梁遂死活不下車,非要跟她去酒店,她實在犟不過,就由著他了。
陸爭幫她約好的是明天一早,她想早點睡覺。
到了大廳
“你好,我想要一件房。”
“好的,請出示一下身份證?!?p> 梁墨扭頭伸手,“你身份證!”
“我沒帶?!?p> “……”
“你沒帶?那你跟我來酒店干什么?”梁墨被他氣得頭疼,轉(zhuǎn)頭又跟前臺商量,“用我的身份證能不能開兩間?我朋友幫我預(yù)定了一間了?!?p> 前臺微笑著回道:“不可以。”
“……”實在沒辦法,梁墨跟前臺要了自己的房卡把他領(lǐng)了進去。
在梁遂快要進去的那一刻,對面的房門被人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