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8號，他們幾個來到高能物理研究所門前。
過去與陳實的接觸讓林主蘇覺得陳實是一個可以信任的人，而出現(xiàn)的一些事情，那個神秘的空間，還有這次發(fā)現(xiàn)的流逝的時間也讓林主蘇不敢再拖延和等待下去。林主蘇發(fā)現(xiàn)自己早就想這么做了，只是理智和人性讓他在克制著自己?，F(xiàn)在的他看破了這種沒有意義的掙扎，與其自己將世界變成混沌，不如將混沌交予他人之手。
在此之前李超風已經(jīng)聯(lián)系李南通，向他要來了陳實的聯(lián)系方式。只是這一次李超風是以工作合作為由。盡管如此，有了陳實的聯(lián)系方式也不一定能聯(lián)系上他。好在李南通向李超風透露了一個消息，陳實在年末的時候還有兩場講座要進行。
整一條街道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他們幾個往大門的方向走去，保安亭里的大叔甚是怪異地看著他們，似乎這個時間不會有訪客到來。林主蘇走在最前面，一邊走一邊盯著周圍看，剛要往里面走去保安大叔就走出來攔下他們四個。
這時一個身著深色襯衣的人朝他們走來。
李超風在李南通的幫助下參加了陳實的第二場講座，待講座結(jié)束后李超風遞上了準備好的資料。資料里面提到了李超風已經(jīng)將陳實研究項目中一個更精確的參數(shù)“西塔一三”值找到了，這讓陳實頗有興趣。但是李超風卻沒有提及更多的內(nèi)容，只是告訴陳實，他會在2月8號下午到訪。
陳實向保安點頭示意，接著將他們幾個帶到一旁的樹下，并以一種極具疑慮的表情詢問李超風。
“你說已經(jīng)找到更精確的振蕩大小的值，是真的嗎？”
“不知能否找個地方坐下好好聊一聊這件事？畢竟這種事情可不是簡單的一兩句話就能說明白的?！崩畛L回答。
陳實看了看周圍。雖然他覺得有疑慮，但是畢竟李超風是在講座上將資料遞給他的，想來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于是他便點了點頭。
他們四個跟在后面，在一個路口拐了個彎后直走一小段時間的路程來到一棟辦公樓樓下。乘電梯往上來到一間擺滿書籍和各種文件稿紙的房間，這里是陳實的辦公室。房間里面只有三張椅子，林主蘇和方姚文坐在陳實對面，林樣和李超風站在他們后面。
“首先我應(yīng)該跟您道歉，我們說的關(guān)于參數(shù)的那件事情是假的。不過我接下來要說的這件事情卻是真的，而且我覺得比發(fā)現(xiàn)參數(shù)的精確值更能讓您震驚?！绷种魈K剛坐下就開始說。
“什么意思？”可以從陳實的語氣中感到一絲不快。
“如果您能聽完我說的話，您絕對不會覺得見到我們是件讓您失望的事情?！绷种魈K說。
“那你就說吧?！标悓嵃逯?，右手拿起旁邊的文件，抖了抖，盯著紙上的字看。
林主蘇看了看陳實，沒有在意太多。他從剛開始不知覺回到過去那一晚開始講起，一直到找到過去的陳實，發(fā)現(xiàn)智環(huán)，再到回到現(xiàn)在的時間，發(fā)現(xiàn)了時間的變化。光講故事就花了很長的時間。
“你是說時間穿梭？”陳實放下了手上的文件，皺著眉頭，但是臉上的表情卻像是在笑。
“對，通過想象實現(xiàn)時間穿梭。”林主蘇很肯定地回答。
陳實沒有說話，盯著他們四個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桌面上的電話，很明顯他并不相信林主蘇的話。
“你們覺得我會把你們趕出去嗎？”陳實說。
“說再多也沒用，既然我們都見面了，還不如讓我?guī)氐竭^去體驗一番，您自然就相信了。”
“你還能帶我回去？”陳教授坐直了身子，表情略帶吃驚，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林主蘇。
他想看看林主蘇能耍什么把戲。
“可以，只要您按照我說的做就行了。”
林主蘇保持著坐姿不變，方姚文、林樣和李超風則往外走，去到樓下。林主蘇讓陳實不斷地在腦海中默念“西塔一三”，這是他能想到的他們之間唯一的共同語言了。陳實將手插入口袋，握緊了手機，同時靠在靠背上閉上眼睛。一切按照步驟進行著，林主蘇先是念了幾聲，接著開始回憶起那些熟悉的場景?；氐竭^去對林主蘇來說早已是駕輕就熟的事了，所以他很輕松地就回到了老房子。跟以往一樣，林主蘇睜開眼睛的時候躺在床上。他開始計著數(shù)。
大概半個鐘頭之后，林主蘇閉上眼睛。
回到現(xiàn)實時間，看見陳實的第一眼林主蘇便知道他也一樣成功的回去了，那種木訥和驚恐是林主蘇早已見慣不慣的表情了。陳實盯著眼前的墻壁，臉上雖然平靜，但是內(nèi)心卻又準備說點什么。
陳實抬起手，指著墻壁，又將手臂放了下去。
“怎么樣，看到什么了？”林主蘇問道。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正站在洗手間里面，鏡子里的自己是幾年前的模樣?！闭f完，陳實沉默了許久。
林主蘇開始給陳實講起他們之前的一些經(jīng)歷，講到一半的時候李超風就推門走了進來。
“受到影響了嗎？”林主蘇轉(zhuǎn)身問道。
“你們結(jié)束了嗎？”方姚文問。
“嗯，回去了一趟，你們那邊呢？”
“數(shù)了20分鐘就上來了，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一樣?！狈揭ξ恼f。
“你們在樓下都干了什么？”林主蘇站了起來。
“在樓下說話，沒干其它的。”方姚文搖了搖頭說。
“沒有看到說話語速變慢或者其它的變化？”林主蘇急促地問。
“沒有，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我甚至還懷疑你們是不是成功了?！狈揭ξ恼f。
“你們數(shù)數(shù)了沒有？”林主蘇問。
“手機開了計時器。”李超風拿出手機，指著屏幕說道。
“不可能吧……”林主蘇慢慢地坐回椅子，他現(xiàn)在的表情倒是和陳實挺像的。
“這個結(jié)果似乎和想象的不太一樣。”林樣說。
“所以你是怎么實現(xiàn)的？”沉默了許久之后，陳實終于開口說話。
“這也是我們來找您的原因。這件事很復雜，如果要全部解釋的話可能不是一天能說完的。不過從開始到現(xiàn)在的一切我們都有記錄，所以希望您能抽出時間來研究一下。當然，前提是您愿意幫助我們，如果您不愿意的話我們也不會強求?！绷种魈K說。
陳實似乎提起了興趣，接連詢問了林主蘇很多細節(jié)方面的事情。在很長一段時間的講述之后陳實大致了解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在辭別陳實之前，林主蘇把自己準備好的日志拿出來。陳實沒有走出來送他們，只是讓他們自己按照原路走出去，而他自己則坐在椅子上，盯著發(fā)黃的桌面。
這件事情對陳實的沖擊不小，在他們四個走了之后他仍然在椅子上面坐了很久，直到一個同事敲了敲門陳實才從思考中解脫出來。
“老陳，這疊文件是你要的報告，全部給你整理出來了?！蓖抡f道。
“先放旁邊的書架上面吧?！标悓崯o精打采。
“你不是急著要這些資料嗎？”
“我一開始以為這個項目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所以才叫你趕緊把這些資料找來。不過現(xiàn)在不需要了，就暫時放那里吧。”
陳實一開始以為林主蘇給他帶來的是他正在研究的項目的新發(fā)現(xiàn)，可是今天的結(jié)果卻讓他很失望。當然，這一刻陳實的興奮是高于失望的，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無法高興起來。
陳實的行動之快令他們感到震驚，才不到幾天的時間陳實便聯(lián)系了李超風。更令他們感到出奇的是，不到幾天的時間陳實便成立了一個專門研究問題的團隊。這一次他們來到研究所門口的時候陳實早已在大門處等著了。走了一小段路程便來到一個房間，房間里面坐滿了人。
出現(xiàn)在房間里面的是一個團隊，他們都是陳實為這個項目專門挑選出來的。加上林主蘇在內(nèi)總共有14人。這一次他們都要參與到實驗里面。
沒有更多的廢話，所有人立馬便沉浸到每一個細節(jié)里面。
約定碰面的時間和方式是作為在過去時空的第一項重要事項，他們選擇了陳實辦公室的固定電話作為共同的聯(lián)絡(luò)方式。當然首要的任務(wù)是必須確保每個人都能成功地回到過去。挑選時間是一個很麻煩的問題，團隊里面的人在過去的某個時間是分布在世界各地的。因此在選擇的時候還必須挑出一個容易集合的時間。經(jīng)過討論，陳實決定回到最接近現(xiàn)實的時間。于是林主蘇將時間定在了41年的10月1號。
這次計劃中的每個人都有一個編號，他們在到了過去之后便會立馬用手機撥打陳實的電話，并且通過編號確定成功到達的人數(shù)。
第一次回去，在等待了將近兩個小時之后，編號中的4、7、9號沒有在規(guī)定的時間范圍內(nèi)向陳實報道，所以他們一致決定返回。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總是有人缺席，每一次他們都迫不得已重返，回去之后又修改了行動的步驟。陳實甚至還嘗試將攜帶的人員減少，可是最后還是發(fā)現(xiàn)人員數(shù)量對回到過去的成功與否并沒有影響，并不是每次回去都是固定的那幾個編號沒有報道。
終于，在第八次嘗試的時候他們終于都成功地向陳實做了報道，并且各自啟程前往陳實的辦公室會面。此時每個人的心中都充滿了興奮和害怕，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過去的世界，過去對他們來說從來都是不可觸碰的。
又經(jīng)歷了一天的奔波，林主蘇他們四個最先到達，其余的人隔了好幾天才陸續(xù)趕到。這個時候沒有人愿意休息，只是他們都不得已必須忍耐漫長的等待時間。
全員到齊后第二天所有人便都一起到陳實的實驗室集合。
“所以我們還是使用‘西塔一三’，另外大家還是要有心理準備。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那個空間可能會給每個人帶來一些心理的恐懼。”林主蘇說道。
“我希望大家進入那里之后，要竭盡你們所能去感受所有的一切?！标悓嵳f。
“跟回到過去的方式一樣，大家準備好后我就開始了?！绷种魈K說完看了一眼在場的所有人。
這一次林主蘇竟然只用了兩次便讓所有的人都看到了那個空間。這是林主蘇第一次帶這么多人進入這個空間，所以他也好奇是否會出現(xiàn)一些變化。看到那個空間后林主蘇仔細地觀察了周圍，空間里依然沒有什么太大的區(qū)別，似乎這個地方是與世隔絕的，不受任何事物的影響。唯獨那些奇怪的物質(zhì)在緩慢飄動著。林主蘇在里面待了十多分鐘，估計其他人也大概看厭了這個沒有變化的場景，于是便從里面退了出來。
和過去一樣，所有人也都花費了一些時間才冷靜下來，看來那里的震懾對所有人都有效。但是他們很快便忘卻了這種恐懼，而是忘我地討論了起來。他們十多個人看到的景象都是一樣的，而且他們看到這個空間后的反應(yīng)和感覺也沒有太大的差別，同樣是完全無法思考，也感覺受到了禁錮。但是誰也說不上來那種類似的恐懼和驚慌是怎么產(chǎn)生的。
至于那些奇怪的發(fā)光體和圍繞在它周圍的物質(zhì)，限于目前的認知，所有教授也一樣沒有提出太多的想法。但是他們都認為那些東西不屬于人類目前觀察過的任何一類物質(zhì)。
接著四個教授去到旁邊的電腦操作著什么，幾個學生模樣的在一旁輔助。
林主蘇又進行了一次和在過去相同的檢測。現(xiàn)代的科技相比于十年前已經(jīng)更新了好幾代，全息掃描、層級分析這些檢查也都更為精準和全面，然而結(jié)果仍然是在智環(huán)這個部分受到了阻礙。
這一次他們僅用了兩天便完成了一系列的檢測和實驗，實驗結(jié)束后的第二天林主蘇他們便返回田州。陳實則需要和他的團隊進行更深入的分析和研究，林主蘇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自從他了解到意識的重要性之后，為了能得到更多關(guān)于情緒和意識方面的啟示，他決定去一個地方看一看。
周六的早上林主蘇搭上公交車。
目標地點有些遠，下了車還要走一小段路才能到?！熬襻t(yī)院”四個大字被貼在門口，一道鐵門把林主蘇阻攔在外面。單是站在門口就能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凄涼，這個地方似乎因為門口的幾個大字而有了魔力一般，林主蘇的意識在不經(jīng)意間就產(chǎn)生了強烈的抗拒感。
借由一些關(guān)系，再加以心理研究為目的的請求林主蘇才得以進入里面。
走進鐵門立馬就能感受到那種奇怪的氛圍撲過來。里面的環(huán)境很不錯，左右都有許多綠植，往前直走就是一棟白色的高樓。根據(jù)那個引路的醫(yī)生說，這里面的大部分患者都是由于社會問題而導致產(chǎn)生了不同的差距心理，而這一點恰好符合了林主蘇的要求。在來此之前林主蘇就已經(jīng)對目標有了初步的篩選，尋找那些不是生理因素導致，而是由于自身心理原因或者社會因素導致的對象。
走進大樓，林主蘇立馬就在走廊上看到了幾個患者，他們不管是肢體或是情緒都非?？鋸?。有一部分則言語不清，毫無邏輯可言。雖然帶有一點驚怕，林主蘇還是走上前去嘗試和他們交流。然而沒有一個患者可以正常地跟林主蘇對話，不過他們也沒有表現(xiàn)出攻擊性。
林主蘇繼續(xù)往前走，經(jīng)過好幾條走廊后他終于看到了盡頭的一個患者。他區(qū)別于其他人，他只是靜靜地坐著，一言不發(fā)。林主蘇走過去坐在他旁邊，冷靜和寂靜讓林主蘇稍微又往外坐了一點。這個人似乎看不到林主蘇的到來，又或者對他來說林主蘇只是和椅子相同的存在。林主蘇試圖和他談?wù)摻裉斓脑绮?、天氣狀況。然而他卻沒有任何的回應(yīng)，只是雙目緊盯前方，好似有什么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又好像已經(jīng)失去了對任何實物的注意。
林主蘇喘了一口氣，他的呼吸開始變得有一些急促，他發(fā)現(xiàn)自己待在這里會有一些焦慮，并且這種感覺越來越嚴重。他一邊看，一邊慢慢感受這些人情緒的變化，還有他們的不同之處。似乎他們都已經(jīng)失去了基本意識，早已被“混亂”占據(jù)了。
似乎這是一種意識不歸自我管理的反應(yīng)。
“如果我的意識不歸我管理那會是怎么樣的？”林主蘇突然想到這個問題。他感覺這好像跟做夢有點相似，自己沉浸在夢境中卻無法自控?；蛟S這是一種放棄自己思想，放棄自己意識的行為。放棄意識的想法讓林主蘇覺得有些顫抖，他回想起自己所經(jīng)歷的一切，他是通過想象回到過去的，而意識是很重要的一個元素。
“假如有一天在回到過去的時候我突然像他們一樣失去了意識，那將會導致什么樣的結(jié)果？”
林主蘇有一些慌張，他想把所有想到的東西聯(lián)系起來，但是只要想得越多他就覺得越慌張，自己的大腦早已無法清晰地整理這其中的邏輯關(guān)系了。
欄桿外的烏云早已遮住了陽光，走廊的盡頭越發(fā)地暗淡無光，這一切似乎就是為了給林主蘇創(chuàng)造機會，只是此時的林主蘇卻感覺環(huán)境在吞噬他，恐懼讓他一刻也無法再待下去了。整理一下思緒后他便馬上離開了那里。
“如果說意識是可以丟失的，那么意識也可以被重新?lián)炱?，甚至可以被使用，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讓自己處于無意識的狀態(tài)？”
林主蘇的思緒越來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