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聚散兩依依
處理完家里的事,應該處理一下自己的事了。
從山谷里出來,身體需要調養(yǎng),很多事需要處理,一直沒顧得上處理自己的事,或者說一直在回避自己的事。所謂自己的事,就是幾個女人的事。
除了那次商量關于石頭的事,她們這一段基本沒跟他聯(lián)系和見面,他也沒有跟她們主動聯(lián)系。他也不知道該跟誰聯(lián)系,該怎么面對她們。在山谷里,除了生存,什么都不用想,出來以后,卻要面臨很多人生的抉擇了。
收拾東西的時候想起來還有一件東西落在辦公室了,就專門去拿了一趟。到辦公室以后,有同事,應該說是前同事告訴他,其他幾個女人也都辭職了。一邊說還一邊搖頭奇怪,說你們是不是在山里受了什么刺激了。
周慧子本來就是實習生,肯定回學校了。其他幾個人為什么辭職呢?雖然她們有了幾塊石頭不用為生計發(fā)愁,可也不能什么都不干吧。
她們會去哪兒,她們會怎么規(guī)劃自己的人生,自己和她們的關系又該怎么規(guī)劃。就算要分手,也應該有個交代。
想了想,還是先找溫婉如。溫姐就像她的姐姐和親人,他自己有困惑的時候,就想找她說說,聽聽她的意見。
出乎意料,她很快回復,答應晚上在家等他。一陣激動,想起山谷里兩人在一起的情景,有點浮想聯(lián)翩。
晚上,他專門收拾了一下,拿了一瓶紅酒,還照了一下鏡子。像是第一次約會的小孩,覺得有點過于正式,又把頭發(fā)弄亂了一下。
不過想想,自己確實算第一次約會,雖然在山谷里發(fā)生了一些事情,但在正常社會里,一切都只能重新開始。
到溫婉如家門口敲了一下門,門立刻開了。她穿著睡衣,挽著頭發(fā),沒有刻意打扮。說了聲“進來吧”,扭頭往回走。她的隨意反而讓他放心,說明她沒把自己當外人。
走到客廳沙發(fā)上坐下,有點吃驚。臥室客廳很多地方都放了打包好的箱子,似乎要搬家,或者是出遠門。
看他一臉疑惑,溫婉如也沒解釋。隨意坐在沙發(fā)上,找了開瓶器把酒打開,倒了杯酒推給他,自己卻倒了一杯白開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看了他一眼:
“說吧。”
他反而不知該說什么了,本來在她面前最輕松最沒有負擔,現(xiàn)在有點手足無措了。只好問:
“溫姐,你這是要搬家嗎?”
“是呀,要搬家?!?p> 只能追問:
“為什么呀,搬到哪兒呀?”
溫婉如沒回答,看了他一眼:
“大山,我聽說你辭職了?”
“對,溫姐,我聽說---”
她打斷他:
“你不用跟我解釋,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是的,我也辭職了?!?p> 她繼續(xù):
“我不僅辭職了,還離婚了。從山谷里出來以后,就像死過了一次,再世為人,我想好好過自己的生活。
以前我不敢離婚,是因為他能給我很好的物質條件,也是不敢面對別人的議論?,F(xiàn)在不一樣了,有了這幾塊石頭,至少不用擔心錢的問題了。至于別人的議論,跟我有什么關系。
我主動提的離婚,掃地出門,我什么都不要,包括這個房子。其實他一直沒提離婚,是怕分他的財產,也是擔心自己的名譽?,F(xiàn)在我主動提出來,倒是一別兩寬,各生歡喜?!?p> 瞟了一眼大山:
“你別多想,跟你沒關系。我早就想離婚,這次終于想明白了。來,碰一下,為我慶祝一下吧。”
尷尬地拿起酒杯,心里有點莫名的小激動,只能壓抑住喜悅問:
“溫姐,那你以后怎么安排?”
她拿著杯子,透過杯子里邊的水,仿佛想看透自己的人生:
“我已經安排好了,過兩天去美國?!?p> “去美國?”
“對呀,早就想出國學習生活一段時間。以前沒能力也沒機會,現(xiàn)在可以了。已經聯(lián)系好了學校,到那邊先上學,還可以看一下病,從山里出來后身體還是有些問題,那邊醫(yī)療條件好。上完學干什么再說,反正是不準備回來了,這個地方沒給我留下多少美好的回憶,也不用留戀?!?p> 心想,難道跟我在一起的日子不算美好回憶嗎?想說什么,猶豫了一下。
她看出他的擔心:
“大山,你別擔心。我本來就是學英語的,那邊也有一些同學,到那邊生活不會有問題?!?p> 想了一下,又說:
“你自己要想清楚,你到底喜歡誰,不能跟誰都不清不楚的,我們已經不是在山里了。
你可以選擇一個人,也只能選擇一個人。我不會干預你的選擇,不過相信你已經做出選擇了?!?p> 她有些期待地說:
“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到美國來找我。如果你希望我回來,我也可以回來。”
很多事情真是奇怪,以前自己最大的問題是得不到任何一個自己喜歡的人,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是不知道哪個才是自己最喜歡的。
一個名人說過:“這世界上有兩個悲劇,一個是得不到自己喜歡的,一個是得到自己喜歡的?!?p> 大山走的時候,和溫婉如輕輕擁抱了一下,這一次抱的時間很長,仿佛是最后一次擁抱。她用手撫弄了一下他的頭發(fā),笑了笑:
“放心,我會過好自己的生活,你也是。我不會告訴你航班,你不用來送我。我們就此再見,或者再也不見。”
溫婉如的離開讓他連續(xù)幾天有點情緒低落,想了一下,只能去找柳依依。所有女人里邊,她最能敞開大門接納他,給他想要的安慰。
柳依依果然很熱情在自己家里接待了他,兩人點了豐盛的外賣,她自己不會做飯,也從來不學做飯,她的理論是:人生來是要享受的,能不勞而獲的事絕不自己動手。
坐在家里日式榻榻米的小餐桌旁,兩人盤腿坐下??粗嘻惖拿纨?,慵懶的身姿,有點溫馨,也有點躁動。
她主動打開一瓶酒,兩人碰了一下杯。他說:
“來,為我們大難不死干杯!”
“對,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為我們以后的美好生活干杯!”
兩人一飲而盡,他問她有什么打算,柳依依說:
“那得問你呀?你有什么打算。”
“我,我沒什么打算,我還沒想好。”
柳依依有點失望,似乎明白了什么。聊起溫婉如出國的事,她問:
“大山,我想問你,你到底想跟誰在一起?說實話,不用管我的感受。”
想了半天:
“我也不知道,你們對我都挺好的?!?p> “什么叫我們對你都挺好,你又不是一只阿貓阿狗,誰對你好你就跟誰走。你自己到底喜歡誰都不知道,怪不得溫姐被你氣走了。”
“被我氣走了?她自己說要去美國讀書的和看病的?!?p> 柳依依告訴大山一個吃驚的事實。溫婉如去美國不是去上學,而是去生孩子。
生孩子?她懷孕了?誰的孩子?難道---
大山不敢想,可能是她跟她老公的孩子,出山已經有兩個月了。可是,她跟他老公不是感情不好嗎?也許有了孩子才要離婚吧。
腦子如同一團亂麻,他從來沒想過這樣的事。如果當初知道,會不會陪著她去美國,或者讓她留下來。
立刻拿出手機給溫婉如發(fā)信息,問她是不是真的,孩子是誰的,讓她把地址發(fā)過來,他可以去看她。
她回復的很堅決:
“這完全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沒有任何關系。你不要過來,我不會給你地址,我不會見你的?!?p> 大山無精打采,岔開話題問柳依依以后的打算。她笑著說:
“你就不用為我操心了,我一個人過得很好。我不會結婚,也不會再愛上任何男人,包括你在內。你不是我的男人,我也不是你的女人,我始終是自由的。我不會把自己的一生和一個男人綁在一起,誰規(guī)定人必須結婚,誰規(guī)定女人必須依靠男人。自己一個人,可以過得很好,很快樂,很自由。”
他有點失落,原來自己在她的心目中沒有那么重要。雖然自己對她也談不上深愛,但男人恨不得每個女人都離不開自己。
就問她下一步準備做什么。
“早就想好了,我要回老家,找到那個教練,當著他的面把他臭罵一頓。讓他知道他為了自己獸欲,毀掉了一個女孩的人生。
然后找律師告他,把他干的壞事告訴媒體,發(fā)到網上?!?p> “可是事情過了這么多年,如果沒有證據的話,法院可能都不會受理。還會給你帶來再次的精神傷害?!?p> 她咬牙切齒:
“我知道法律可能拿他沒辦法,但目的不是關他幾年,是要讓他名譽掃地,讓大家都知道他是一個豺狼。這樣才不會有更多的女孩上當受害?!?p> “那你自己呢?如果這事大家都知道了---”
“我不在乎,只要能不再讓他禍害別的女孩子,就值了?!?p> 他有點敬佩,看來每個女人都不簡單,自己以前真是小看了她。
“我支持你,要是需要幫忙就告訴我,讓我出手打他一頓都可以?!?p> 柳依依笑著答應了,笑得從來沒有這么開心。
天色已晚,大山出門。門外夜涼如水,只要回頭就可以享受到溫柔甜蜜的安樂窩,他還是向外走去。
給周慧子發(fā)信息,問她是否已經回到學校上學。她回復:
“是的,山哥。我想了一下,雖然你對我很好,但我只是很平凡很普通的一個女孩。就像山谷里的野百合,雖然也有春天,但并沒有人欣賞和關心。我快要畢業(yè)了,不知道自己將來要干什么。
聽說你辭職了,是準備自己干一番事業(yè)嗎?你是男人,肯定有遠大的理想抱負,一定能做成大事,我相信你。如果你需要我?guī)兔?,就告訴我,我可以去你那兒求職,工資待遇沒要求的,不發(fā)錢都行。”
后邊有一個笑臉的表情,大山卻仿佛看到手機背后,她滿臉淚痕。
“如果你不需要我?guī)兔Γ矝]什么。我已經想好了,趁這段時間準備考研,去一個很遠的城市讀研究生,我準備去RB留學。你們不是說我像RB姑娘嗎?
我要去學習深造,如果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可能是我還不夠優(yōu)秀,還不夠完美。我要讓自己成為配得上他的人,或者只是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
總之,離這個城市越遠越好。以前我只看到身邊的風景了,卻忘了最好的風景永遠在前方。”
他不知道該怎么說,就回復:
“慧子,我也沒想好要做什么,等你畢業(yè)再說吧。你說得對,最好的風景永遠在前方?!?p> 又來到了李美眉的出租屋,她也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問她下一步的打算:
“我肯定先回老家,好幾年沒回去了,要去看看我媽媽?;厝ブ蠼o家里買一座房子,然后讓媽媽跟那個老畜生離婚。以前因為沒有錢,我們娘兒倆都受他的欺負,現(xiàn)在終于可以徹底擺脫他了?!?p> 又問那你以后的打算呢?你還回來嗎?
“回來干什么?山哥,還給你當臨時工小丫頭,我倒是愿意,有人不愿意。也有可能回來,畢竟這邊生活還是好。到時候可以帶著媽媽一起過來,開個小店,找一個人和我一起創(chuàng)業(yè)。這個你別擔心,我們村里那些阿牛阿呆阿瓜什么的,都巴不得做我的幫手呢。
山哥,我不像你,讀的書多,想得也多。我現(xiàn)在雖然有了錢,還是一個農村的傻丫頭。就想好好過日子,找個跟我般配的傻小子,一起開個小店,養(yǎng)活老媽,生兒育女。
以前總是嫌人家的麻辣燙又貴又不好吃,現(xiàn)在自己開店,可以每天吃個夠,我還要好好琢磨,天天嘗試,一定要做出全城最好吃的麻辣燙。到時候你來嘗嘗,想吃多少吃多少?!?p> 大山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干什么,為什么有了錢就沒有追求了。自己以前其實也沒什么追求,上班也不是有什么事業(yè)心,只是迫于生活的壓力,只是為了掙錢。
沒有去找陶悠南和古麗婭,他不敢去找,不知道該去找哪一個,這是天下最難的選擇題。
就像歐洲寓言里的那頭驢子,面對兩捆同樣鮮美的草料,不知道該先吃哪一個,最后活活餓死。
自己當然沒有驢子那么愚蠢,驢子完全可以先吃一捆再吃另一捆,自己卻只能選擇其中一個。得到這個,就意味著永遠失去另外一個。而人都是這樣,失去的那個永遠是最好的。
這一段,他真的成了一個孤家寡人,一個人住在大房子里,無所事事,雖然房子是精裝修,不需要怎么折騰。但還是需要買一些家具和裝飾。他不懂,也不想去買。這些也不該是男人操心的事,房子什么都好,就是缺一個女主人。
心想,我就不信了,現(xiàn)在有錢了,早已不是以前的窮屌絲,難道還缺女人嗎?
都說男人有錢就變壞,女人變壞才有錢。學好不容易,變壞還不容易?
他并不會去那種聲色場所,不是虛偽,是確實不喜歡。那種裝修豪華、燈光昏暗的地方讓他感覺渾身不自在,那里的女人確實也很漂亮性感,風情萬種,上來就套近乎。
但就是這一點讓他很不舒服,明知是假的,但好歹總的有個過程吧。而大部分人去這種地方就是不想浪費時間直奔結果。
自己現(xiàn)在有錢有閑,就算沒有偶遇,也可以有艷遇吧。
這天晚上,來到當?shù)匾患液苡忻木瓢?。以前沒來過酒吧,也不喜歡酒吧的氛圍。但是,這家不一樣,這個酒吧燈光沒有那么昏暗,音樂是輕柔的古典音樂,整個布置也顯得很有品位和文化。
這里出入的也是一些外國人和文化人,周圍的白領和高管也會光顧,消費檔次也比較高。
靠在吧臺,看了一下酒單。想點一杯酒。他以前基本沒有喝過洋酒,也不喜歡那個味道。
驚詫于酒單上的價格,一杯洋酒的價格可以買一瓶不錯的國產白酒了,而且還可以買點豬頭肉花生米下酒菜,看來有錢人的品位就是不一樣。
一個30歲左右的黑衣女人坐在另一邊,穿的并不暴露,但很性感,顯得有風韻而不風騷。
猜測她的職業(yè),白領?商人?藝術家?或者是做那種生涯的,都有可能。這也正是這個女人的魅力所在,身上有一種不可琢磨的神秘而誘惑的力量。
不禁偷偷多看了兩眼,沒想到,黑衣女人也注意到了他,竟然主動坐到了他旁邊。
“帥哥,我請你喝一杯酒吧?你喜歡喝什么?”
他第一次遇到這種酒吧搭訕,臉有點紅,好在酒吧燈光昏暗。
有點手足無措,又不敢推卻人家的好意:
“嗯,好,謝謝,我,我什么都行?!?p> 女人笑了笑:
“你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吧?”
點點頭,自己確實是個土包子。
女人點了酒,問他叫什么名字。
“我叫大山”,他實話實說。
女人咯咯笑了:
“大山?你們現(xiàn)在都用這樣的藝名?倒是很實在,我喜歡。我叫露西?!?p> 比起大山,她的名字更像是藝名,可能這是行業(yè)的規(guī)矩,他沒有追問。
女人又問他老家在哪兒?大山也沒有隱瞞,順便說起自己老家很窮,接著說到自己小時候的窮苦經歷。
女人似乎很感興趣,覺得同情又有趣。后來兩個人相談甚歡,甚至開始聊文學藝術。
大山越來越覺得跟她很投緣,也確定她不是那種職業(yè)女性,因為她的氣質和談吐素養(yǎng)是裝不出來的。他甚至想:真是天涯何處無芳草呀。
他從來沒喝過這么多洋酒,到后來除了腦袋都感覺不到身子的存在了。
只記得女人邀請他出去走走,帶著他出了門,到了附近的一個酒店開了一個房間,然后的事,他就記不清楚了。
第二天醒來,躺在酒店的床上,窗戶外陽光刺眼。莫非這是一場春夢?可是被褥上昨晚的痕跡又在,體香猶存,人卻已經不見了。
起身穿衣服,看見床頭柜上壓著幾張鈔票,底下一張紙條:
“帥哥,你很棒,跟你聊天也很愉快。這是給你的費用,房間的費用我已經結過了。愿意的話希望保持聯(lián)系,這是我的電話---”
大山突然一陣惡心,原來她只是把自己當成了那個職業(yè)的從業(yè)者。在她眼里,自己只是她花錢消費的對象,而不是一見鐘情的異性。
想找一段純潔和純粹的感情,就那么難嗎?
這時,那個身影再一次不可遏止的出現(xiàn)在他的心頭。對,去找她,那個讓他大學期間至今魂牽夢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