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光玄說話并不忌諱門人弟子,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或者使用傳音術法。
倒是陸觀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傷的原因,聲音較小,毛山君運足耳力,也只能聽到大概。
“無論是世俗王朝更替,還是外族異術入侵,我們白云觀修的是入世道,總歸是避不開的。”
陸觀主目露悲切,除了臉白如紙,法袍有些破損,身上已看不出傷痕。
但毛山君知道,像陸觀主這種高階筑基,一旦傷了本源,很難恢復,他師傅毛山福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念及師傅,他忽然想起來,毛山福有次吹噓年輕時往事時,說過曾在茅山內門混過,甚至能與林光玄并稱。
毛山君當時并未在意,卻沒想到,今日正好遇到了正主,可惜當時師傅沒說完,不知道他們兩人關系如何。
“如今道門仙宗自認為封閉山門,就能熬過劫數(shù),美其名曰避世隱修,其實就是縮頭烏龜!
修行兩字,既要修心,又要篤行,合在一起便是想做就做!
哪里有隱世道和出世道的區(qū)別,滾滾紅塵,只有一條道,闖過去就活,闖不過就死唄!”
林光玄習慣性地摸了一把光頭,讓毛山君不禁暗自腹誹,只怕這人頭發(fā)就是這個習慣擼沒的。
“話雖如此,可茅山內門也封閉了山門,我之前用了秘法向總壇和臨近幾省的白云觀分壇求援,但算算日子,來援應該還趕不到虎門城,不知林道友今日……”
陸觀主小心打聽問道。
“我在內門時間久了,閑地很,本來有一絲的結丹契機,都被憋回去了,數(shù)年前就出了山門尋找結丹契機。
近幾日門中長老掐算出東廣惠州富康縣可能會有甲尸出世,我便想著為茅山增加一具甲尸傀儡,這才向惠康縣趕去。
今日正好路過虎門城,見此地被邪道陣法封鎖,陰氣遮天蔽日,還以為甲尸提前跑出來了,怕被邪道奪去,這才出手,沒想到正碰上了你們突圍?!?p> 林光玄說完原委,似乎有感于虎門白云觀修行者的死傷,不禁嘆口氣道:
“像煉制甲尸傀儡這般,多些戰(zhàn)力手段,增加宗門底蘊,才是正經(jīng)的應劫之法?。 ?p> 陸觀主眼中流露出深深羨慕,民間法教可能覺得白云觀背靠朝廷,家大業(yè)大好修行。
但殊不知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白云觀得了朝廷好處,就要受到代表朝廷的欽天監(jiān)鉗制,很多事情往往身不由己。
他做夢都想感悟一絲結丹契機,也曾想過游歷天下尋找機緣,但身負坐鎮(zhèn)東廣省之責,一轉眼已是百年身。
“普天之下,茅山煉尸法稱第二,便無人敢稱第一。
普通鐵甲尸還好說,放到白云觀手中也有些控制之法,但金銀甲尸就算是送到我門前,我也束手無策,只能鎮(zhèn)壓封印,或是設法毀去,沒法操縱自如,變成護道手段?。 ?p> 行,跳,伏,甲,飛,五種僵尸。
最頂級的金甲尸不弱金丹,自生靈智,厲害無比。
就是品級不同的銀甲尸,鐵甲尸,也不是一般人能對付的,因此林光玄不怕陸觀主知道消息與他爭奪。
那陸觀主何嘗不是修行多年的人精,立馬表明白云觀沒有操縱甲尸的手段,強大甲尸是彼之仙草,我之毒藥,巴不得有人降妖除魔。
“沒有山門傳承的民間法教雖也有控尸法,卻只能簡單封、鎮(zhèn)、行、退,距離練成僵尸傀儡還有很大差距,更不用說如臂使指,宛如分身了,這方面我茅山煉尸術確有獨到之處,不過也不是獨一無二,最起碼鐘家就有操縱金甲尸的法門。”
林光玄簡單點評了下各家控尸法門,最后才露出真意笑道:
“我只知富康縣可能有甲尸,卻不知道甲尸的具體實力,我有一法,喚作五雷玄鐵鎖僵陣,操縱的弟子越多越好,但每根玄鐵鎖鏈的操縱道兵,必須是五的倍數(shù)……”
林光玄指了指身后弟子繼續(xù)說道:
“出山這幾年,我收了四大親傳弟子,八十多個記名弟子,但記名弟子在降妖除魔中死傷不少,現(xiàn)在湊不夠八十之數(shù)……”
陸觀主聞弦知雅意,還未等林光玄開口相求,便主動說道:
“我這些觀中弟子,道友盡可隨意驅使,救命之恩,幫道友出些力還是應該的么?”
“我只需三五得力弟子,跟我一起護送欽差北上即可!”
包括毛山君在內,留意兩位天師交談的白云觀弟子頓時臉色各異起來。
……
為了照顧剛剛突圍的白云觀修士,茅山弟子特意放慢了速度,天黑后才剛剛繞過秀越山腳,進入大嶺山地界。
一日同行后,眾人逐漸熟絡起來。
天色已晚,虎門城中的血族和鬼王宗修士也沒有追蹤而來的痕跡,眾人尋了處靠近溪水的林邊平地,安營扎寨。
林道長可能借用白云觀弟子對付僵尸的傳言,開始在白云觀眾人中隱秘流傳。
一路上跟林風很是熱絡的高迎川此時卻是避之不及,唯恐林風推薦他留下來,早早地服侍陸觀主打坐調息。
風雨雷電四大弟子中,林風看似忠厚,實則老道圓滑。
林雨三四十歲的模樣,儒雅溫和,與林光玄氣質完全相反,安營時也是他負責招呼后勤,忙前忙后。
林雷發(fā)際線堪憂,腦門錚亮,行走間虎虎生風,似有不弱武道修為在身。
林電年齡最小,看起來跟毛山君差不了多少,活潑好動,倒是與大大咧咧,喜歡玩樂的趙臨風很是投緣。
林光玄待眾人安頓好,身形一縱,消失在夜空之中。
趙臨風服下一顆凝香丹,也不打坐調息,有一搭無一搭地與林電閑聊。
“林天師這是干什么去了?”
他生起一堆篝火,隨便撒了些驅蟲藥粉,從儲物袋中掏出塊白熊皮墊,斜靠在地上。
“師傅應該是探查下周圍有無危險,別看他老人家長的兇,其實對我們這些弟子很是疼愛?!?p> 林電隱隱顯露出來的修為接近練氣三層,比趙臨風還要強些,不過他從十幾歲就跟著師傅苦修,心性相對單純些,蹲在趙臨風對面,瞪大眼睛道:
“別管師傅了,趙大哥,你今天說勾欄中的曲兒好似勾魂魔音,讓人流連忘返,真有那么神奇?快好好跟我講講。”
趙臨風來了興致,如說書先生一般,輕咳一聲,正要開口,卻見毛山君閉目調息,似乎一點不感興趣的模樣,忍不住拍了他肩膀一下道:
“這又不是什么內門秘境,靈氣就那么點,還得煉化雜質,別打坐了,聽哥好好講講,若是能從中參悟金槍鏖戰(zhàn)之法,保證你受用無窮!”
李君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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