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主人公之一的姜兒,顯然低估了姬照。
她雖然逃出了綠水巷,但姬照沒半個(gè)時(shí)辰就想起了她,將士在城中搜捕,輕易的就把她拎了回去。
訊獄。姜兒被扔在石板地上,疼得她一弓。
四周獄卒兇神惡煞,殺威棒根根泛著黑光,最前方的田蛟已經(jīng)昏死過去,滿院子的血都還沒干涸。
姜兒何時(shí)見過這場面,立馬嚇得發(fā)懵,動也不敢動。
“前時(shí)我居然著了你的道兒,差點(diǎn)違背燕律,也是你的本事?!奔д蛰p笑,慢悠悠道,“有什么招的就識相點(diǎn),別再拿綠水巷的說辭糊弄我,否則真話板子不是擺設(shè)?!?p> 姜兒掐了把自己小臂,逼自己冷靜下來,抬頭看那高高在上的男子,一雙眼睛跟狼似的,雖是笑著,卻比不笑更瘆人。
“貴人冤枉??!妾不過是田氏尋的樂子,豈會有任何勾當(dāng)?再說了,今天妾的破瓜夜,哪會有男人在今天,帶著其他心思來的?”
姜兒掐自己掐得狠,雪膚一片青紫。
姬照嘆了口氣,似乎悲天憫人:“那我提醒一下你,他有沒有給過你什么東西,或囑咐過你什么?招出來也算的。”
姜兒一個(gè)激靈,立馬想到那柄檀香梳。
但下一個(gè)念頭就是,不能招。
情竇初開的情,有,但更有的是田蛟的話,結(jié)發(fā)同心以梳為禮,把她的心都煉化了。
她只是伶,能得貴人垂青,捧那么一段時(shí)日,也就滿足了,從不敢想有人對她許諾同心,那一刻把命豁出去也愿。
直教人生死相許。
她第一次懂了這句話,真的是生出來的勇氣,能教平生無悔。
“妾,不知?!苯獌和鲁鋈齻€(gè)字,渾身的力氣也如抽盡了般,再說不出第四字。
姬照看向身旁的縣尉,聳聳肩:“還等著干什么?”
“諾!”縣尉面露畏懼,忙不迭舉手,手一落,板子就落。
姜兒閉上眼,咬牙等著,卻沒想衙門大開,有人闖了進(jìn)來,倒頭就拜。
“景吾君三思!田蛟叛燕一事有疑,尚且不能下決斷!涼以為,當(dāng)從接頭之人查起!”是不算陌生的聲音。
姜兒睜眼,一扭頭,看見那個(gè)白衣蓑笠的少年,就算是跪著,腰桿也挺得筆直。
“小將軍你來搗什么亂!”縣衙認(rèn)識魏涼,有些無奈,招呼左右把他轟出去。
沒想到姬照擺擺手,亦是無奈的表情:“魏涼,你兄長最近很閑么?把你放出來到處插手,真以為自己是青天大老爺么?!?p> 魏涼頭一揚(yáng),朗聲道:“涼不敢!然秉承燕律,田蛟之審太過倉促,萬萬不可就此定案!涼以為,上有愛民之心,斷不會允半起冤錯(cuò)!”
頓了頓,魏涼中氣更足,加了句:“再者,若能以此事博得功名,得君青睞,涼亦是干冒僭越之罪,不悔登大雅之堂也!”
姬照和縣衙同時(shí)撫了撫額。
魏涼,字子初,是出了名的直腸子,求功名這種事能直接放嘴上要的。
姬照內(nèi)心煩躁,卻不敢真動魏涼,雖然后者只是一個(gè)初出茅廬的軸牛犢,但他的兄長魏滄,就是燕國大將了。
戎馬半生,征戰(zhàn)沙場,燕人不看僧面看佛面,都得顧著魏滄,給魏涼面子。
“子初啊,爾所言甚是有理。但此乃公堂之上,爾不如先退下,容我再三思量?”姬照決定曉之以情。
魏涼不為所動,聲音愈發(fā)洪亮了:“《孟子》曰:在于王所者,長幼卑尊皆薛居州也,王誰與為不善?在王所者,長幼卑尊皆非薛居州也,王誰與為善?今,涼愿為君分憂,毛遂自薦,請去徹查……”
徹查。
姬照一聽這兩字,臉?biāo)⒌囊缓骸按耸戮筒粍谧映趿?。既然定案過于倉促,我就暫赦田蛟無罪,待縣衙后續(xù)查明,再做定論。”
這態(tài)度轉(zhuǎn)變太快,甚至有些突兀。
魏涼和姜兒都愣了,然而不待他們細(xì)辨,縣衙就令人趕了他們出去,田蛟也被抬往醫(yī)館,否極泰來了。
訊獄安靜下來,春風(fēng)猶帶腥味。
縣衙向姬照壓低語調(diào):“君上籌謀日久,這就被姓魏那小子攪渾了?”
姬照看著姜兒離去的背影,一笑:“不,或許釣到了更大的魚也說不定?!?p> 徹查?他當(dāng)然不能準(zhǔn)了。
因?yàn)樘矧耘蜒?,是他從頭到尾構(gòu)陷出來的,徹查徹到他頭上,他寧愿放棄,也不會傻到把自己往坑里送。
再說了,他覺得,不是沒有意外之獲的。
“查,那個(gè)女伶?!?p> 姬照伸出一只手,朝那抹背影一抓,獵物在掌也。
訊獄之外,如隔人間。
姜兒大口大口的換氣,好像要讓春風(fēng)塞滿肺,才能確認(rèn)自己還活著。
她是一名伶,水做的骨頭,何時(shí)被粗蠻對待過,是以獄卒又擒又摔的,她渾身架子都要碎了,歇了半晌還痛得緊。
至于那個(gè)叫魏涼的,出來后就上馬馳去,看都沒看她。
不得已,姜兒扶著巷子墻壁,慢慢往回挪,卻沒想在她都要忘了魏涼長什么樣時(shí),這人又策馬回來了。
依舊是白衣蓑笠,陽光映得寶刀發(fā)光,和她的狼狽簡直兩個(gè)樣兒。
他下馬來,二話不說,將韁繩塞到她手中:“我走路?!?p> 姜兒眨眨眼,應(yīng)是看她走路不得,所以讓她乘馬。
然而想通這一點(diǎn),她就明白姬照和縣衙那種無奈了。
她是伶,唱歌跳舞的伶,怎么會騎馬?這魏涼是不是以為天下女人,都應(yīng)該馬上耍大刀,巾幗不讓須眉的?
姜兒仰頭看看她爬都爬不上去的高頭大馬,擠笑:“多謝好意,倒是不必了?!?p> 魏涼點(diǎn)點(diǎn)頭,收回韁繩,然后翻身上馬,也不管女子愿不愿,俯身一伸手,攬過她腰,直接將其拽到了馬上。
姜兒眼前一陣天暈地轉(zhuǎn),直到背部靠到一張寬厚的胸膛,她才將罵咽了回去。
“腿不要夾馬肚,看前方。”魏涼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準(zhǔn)確說,是從頭頂。
按理說人家是做好事,姜兒卻半點(diǎn)喜氣都無,悶聲悶氣的道了謝,再不言語。
她身后的魏涼倒是滯了半刻,看著自己的手,剛才那一攬的滋味,真讓他明白了那句話,盈盈不堪握,楊柳小蠻腰。
“貴人?妾回綠水巷?!苯獌簺]聽得動靜,出聲指路。
“知道。”魏涼干咳兩聲,策馬前行起來。
然而這一路,姜兒差點(diǎn)折了半條命。
馬是好馬,一跑起來蹄下生風(fēng),少年是英姿勃發(fā),姜兒卻腸腸肚肚都要顛出來了。
她幾曾何時(shí)騎過馬,還第一次騎,就騎出來了百里行軍的速度。
枕冰娘
借用了部分春秋戰(zhàn)國背景,勿考據(jù),純架空!阿枕在嘗試構(gòu)建自己的大宇宙,所以《朝露妃子》發(fā)生在《兩朝鳳儀》的下一個(gè)朝代,沒看過《兩朝鳳儀》的不影響看《朝露妃子》,都是互相獨(dú)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