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繾點點頭，悄悄退了出去喚了懷風(fēng)一聲說了兩句話，又神色自若的站會原地。
不一會兒，只見懷風(fēng)帶著幾個穩(wěn)婆匆匆而來，陸繾微微松了口氣，這才朗聲道：
“李婆婆，剛才我聽人說嫂夫人這一胎甚為艱難，您這把年紀(jì)如此操勞我與大君實在于心不忍，便叫了幾個婆子過來給您打個下手。您放心，這孩子平安出生后景云君與嫂夫人自然不會虧待您，我們也會感念您如此愛護之情”
說罷也不給李穩(wěn)婆反駁的機會，手一揮，十幾個穩(wěn)婆魚貫而入，登時將李穩(wěn)婆擠到一邊去了。
門口馬聲嘶鳴，碰的一聲門被人撞開，兩個青年騎著馬風(fēng)塵仆仆而來，陸繾定神一看，為首那人竟是裴遠曦不由一愣，目光微微下移，見他那綁在馬腹部的腿這才明白過來這人為何突然之間就能騎馬了忙叫人推了輪椅過來迎了過去。
“景云君”
陸繾剛想說什么只聽見啊的一聲慘叫傳來屋內(nèi)忽然沒了動靜，裴遠曦大驚，竟頭一次失了風(fēng)度吼道：
“怎么了？靜遙怎么了？里面的人說話！”
“夫人失血過多昏過去了”
被裴遠曦這一吼，一個小丫頭忙哭喪著臉跑了出來哭哭啼啼道：“穩(wěn)，穩(wěn)婆說再這樣下去怕是不行了?！?p> “哥”
“表哥”
“景云君”
裴遠曦往后一仰險些倒地，又將眾人的手拂開，有些無力：“我進去看看”
“景云君”被擠到一旁的李穩(wěn)婆忙攔住他道：“這產(chǎn)房乃是陰晦之地，您進去會折了您的福氣，還是在這等的好?！?p> “折福氣？”一聽這話，裴遠曦不知怎么竟恢復(fù)了幾分氣力道：“我的福氣就在里面，折什么福氣？姬玉，你隨我進去給靜遙把把脈，看看究竟怎么了。”
“不可啊景云君”李穩(wěn)婆叫道：“產(chǎn)房之中外男如何可進入？這豈不是壞了規(guī)矩？”
這時候，一個雖有些蒼老卻依然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
“什么規(guī)矩？醫(yī)者父母心，怎能為所謂的宮廷禮數(shù)男女大防好端端的放棄一條人命？老夫瞧你是豬油糊了心肝，越老越不當(dāng)人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年逾六旬的顧大夫拄著拐杖進來直奔產(chǎn)房，又回頭對姬玉道：“那后生，你還愣著干啥？該做什么你師父難道沒教過你嗎？”
姬玉忙應(yīng)聲跟了上去。
顧大夫掃開一眾礙事兒的穩(wěn)婆手往江靜遙脈搏上一搭搖了搖頭讓姬玉看看，姬玉也搖了搖頭一同回到門口，顧大夫才道：“景云君，老朽有一事需您首肯。”
裴遠曦拱手道：“先生請說，只要能救靜遙?！?p> “那老朽便說了”顧大夫捋了捋胡子道：“尊夫人有流產(chǎn)的跡象，幸得胎兒年月將夠或可保下，老朽若即刻用藥配合針灸可保其性命無虞，但自此以后怕是難有生育，且這一胎未必保得住。第二法可保下胎……”
“救靜遙”顧大夫話還未說完，裴遠曦果斷道：“勞煩先生一定保下靜遙，孩子……先生盡力而為便是?！?p> “景云君”旁邊的婆子似乎想說什么，裴遠晨一個眼神掃過去竟生生被釘在原地，張了張嘴什么也沒敢說出來。
“景云君”顧大夫取出金針與裴遠曦再度確認(rèn)道：“您可想好，夫人腹中可是男胎，老朽這一針下去胎兒能存活的幾率滿打滿算也不過三成?！?p> 裴遠曦點了點頭，握著江靜遙的手道：“我想好了，此生能遇到一個靜遙于我而言已是上天眷顧，若是沒有那便是我和孩子沒緣分罷了，沒什么好想的，煩請先生施針，還有……”
裴遠曦掃了一眼眾人還未說話，裴遠晨點頭道：“大哥放心，無論結(jié)果如何，兄嫂，不會知道此事，也不會再多任何一人知道的。”
裴遠晨此話一出約等于下了封口令，裴遠曦略略放心向顧大夫和姬玉端端正正行了一禮，裴遠晨揮了揮手帶著眾人退了出去，出門那一刻陸繾回頭，見裴遠曦死死握著江靜遙的手從頭到尾未放開半分，突然覺得鼻子有些酸。
世間多少人自詡與愛人情比金堅，可產(chǎn)房門外面對保大保小又有幾人能如此堅決的道一句有她已是最大幸事，又小心翼翼的保護生怕她知道了會傷心難過。
陸繾回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裴遠晨，見他右手攥得死緊，連指尖都微微發(fā)白心下不忍，將手覆了上去道：“遠晨，別擔(dān)心，嫂夫人不會有事的?！?p> 裴遠晨沒說話，默默握緊了陸繾的手。
不知過了多久，啊的一聲慘叫傳來，緊接著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聲，不一會兒聽到一個婆子道：“恭喜景云君，是個小公子”
緊接著陸繾聽見裴遠曦道：“滾！靜遙還未醒，抱著這孩子哪涼快那呆著去！別耽誤大夫施針！”
陸繾：？？？
“遠晨”陸繾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默默蹈了幾下小碎步靠到裴遠晨身邊壓低聲音問：“剛才說話的是……景云君？”
裴遠晨極其認(rèn)真的點了點頭，指了指一旁端著血水進進出出的丫鬟壓低了聲音道：“兄嫂怕是現(xiàn)在還未脫離危險，大哥……也是有點心急了。”
這哪里是有些心急了？
聽?wèi)B(tài)度這分明是離咬人不遠了好嗎？
陸繾默默看了裴遠晨一眼，只覺得裴遠晨對于有點的定義和自己恐怕不一樣。
兩人不知道又等了多久，直到姬玉出來說嫂子已經(jīng)脫離生命危險了才徹底放下心。
“陸繾”姬玉剛一進去，裴遠晨忽然問：“女子生產(chǎn)，都是如此艱難嗎？”
“也不一定”陸繾搖頭“但大多數(shù)女子生產(chǎn)，與去鬼門關(guān)走一遭差不了多少”
陸繾剛想退開，又抬頭見裴遠晨看著那血水臉色都微微有些發(fā)白，想了想在心中暗罵自己一句多事還是再次將手覆了上去輕聲道：“大君，我有些難受，您介不介意陪我去門外緩一緩？”
裴遠晨也知道陸繾這是給自己臺階下，點了點頭，乖乖的跟著她出了門。
一出門，陸繾看了眼見懷風(fēng)已經(jīng)帶人將景云君府圍了起來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點了點頭。
兩人走在寬闊的街道上，陸繾見裴遠晨臉色似乎緩過來了不少放心了不少，又在心中唾棄自己一番實在是沒事閑的，人家臉色不好怕也是擔(dān)心自己的心上人，和自己有半毛錢關(guān)系隨即正色道：“多謝大君體恤，臣已無事了，今夜是除夕，臣府上還有客人先告退了?！?p> 說完，轉(zhuǎn)身就準(zhǔn)備走，忽感覺衣服被人拉住了，一回頭，只見裴遠晨低頭垂眸站在一側(cè)，手卻緊緊拽著不放，開口提醒道：“大君”
“先生”裴遠晨躊躇一番開口道：“你，能不能陪我一會兒，就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