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執(zhí)劍人
收劍回鞘。
陳風神情冷冽已久,但已不再殺氣逼人,特別是一雙眼睛不但給人感覺仿佛在發(fā)光,而且冷靜而智慧。
先前的陳風給人一種漠視一切的世外之人,如今陳風身上似依舊視天下為螻蟻,但給人感覺已不是冷眼旁觀,望天上云卷云舒的世外之人。
此刻的陳風給人感覺一種說不出的力量。
田光感覺陳風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一個只要下定決心,便沒有任何人阻擋得了的人。
若非親眼所見,田光無論如何也不相信一個人能在如此短暫時間,發(fā)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實在難以置信那位神秘曹先生的一句話,居然能令人有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不明白,那區(qū)區(qū)一個回答,真那么重要嗎?
可事實就在眼前,已由不得他不信了。
陳風聲音已響起。
仍舊冷冽且平靜的聲音。
“田光先生,你和六指黑俠一樣,都是大忙人,本不應當在一個地方逗留太長時間?!标愶L道:“可你偏偏停在韓國新鄭已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可否準備在新鄭做一些什么嗎?”
田光面色不變,心里已有些驚訝。
原本陳風對什么事情都漠不關心,可這一刻偏偏關心起他的事情來了,這不是變化,又是什么呢?
田光微微一笑道:“你認為我想在新鄭做一些什么?”
陳風淡淡道:“農家原本是諸子百家學派中最獨特的一支,上不侍奉天子,下不求聞達于諸侯,但求天下百姓安居樂業(yè),故此對于七國之爭,天下之爭一向不太在意,可自從先生執(zhí)掌農家以來,屢次在天下掀起驚天波瀾,此次在韓國都城逗留如此長時間,也不外如是?!?p> 陳風望著田光,一字一句道:“先生可是想自上而下改變韓國政局?”
田光微笑道:“你認為憑借區(qū)區(qū)農家之力,就能改寫一國之命運,那么也實在高估農家的實力了。”
陳風淡淡道:“如果僅以農家一己之力,自然難以功成,倘若能在韓國尋到了一個符合心意的人選,執(zhí)掌韓國大權,那么農家的主張未必不能實現,只不過現如今的農家似乎并沒有尋到符合心儀的人選,這才導致遲遲沒有行動吧?!?p> 田光已笑不出來了,他發(fā)現陳風的眼睛似乎有一種看穿人心的力量,他更發(fā)現陳風雖然從不介入天下紛爭,門派爭斗,可陳風對于這些事情都似乎了若指掌,如數家珍。
在陳風面前,田光甚至感自身已沒有任何秘密可以隱藏。
面對如此開門見山單刀直入的陳風,田光略作沉吟,也給出了明確的回應:“閣下一向是個我行我素的游俠,為何突然理會這世俗之事呢?”
陳風立刻給出了答復。
“那是以前,而不是現在。”
田光目光灼灼盯著陳風:“以前和現在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陳風淡淡道:“以前我只不過是想隨心所欲殺人,快意恩仇,而現如今,我想改變這個世道?!?p> 田光看著陳風:“因為曹先生的那一句話?”
陳風道:“那句話只不過是給我信心而已?!?p> “什么信心?”
陳風淡淡道:“倘若他日我發(fā)現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個錯誤,我能用我的劍改寫這個錯誤?!?p> 田光已感受到了一股腥風血雨的味道。
他也感受到了陳風的決心。
也不知道為什么,他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懼。
他將曹先生的一席話轉告給陳風,便是想要造就一個一怒則諸侯懼的武夫,如今他相信自己已經成功了,可此刻他恐懼了。
他發(fā)現自己或許可能造就了這樣一個武夫,可普天之下又有什么人能制得住這個武夫呢?若沒有人能制伏得了這個武夫,這個天下又將因這個武夫掀起怎樣的腥風血雨呢?
這一刻,田光甚至有些后悔——后悔不應當將陳風的那一番話傳給陳風。
田光深吸了口氣,將紛亂的念頭全部壓下。
田光望著陳風:“你想要做什么?”
陳風道:“我只不過想按照我的想法改變一下這個世道而已。”
田光沉聲道:“倘若這個世道不按照你的想法改變呢?”
陳風淡淡道:“這個世道必然會按照我的想法改變。”
“為什么?”
陳風淡淡道:“因為不按照我想法改變的人,都將死在這口劍下?!?p> 田光的臉色變得極陰沉,他全身冰涼,此刻他已發(fā)現自己或許真造就了一個任何人都治不了的人物,此際,他身上的殺機畢露。
陳風感受得到田光身上的殺機,也明白田光身上為什么流露出這種殺機——倘若一個人超出了任何人的掌控,又十分危險,任何人都會想要抹殺之。
他明白此刻的自己就是這樣一個人。
面對田光的殺機,陳風沒有生出殺意,也沒有憤怒。
他前所未有的平靜,非常心平氣和的對田光道:“這個紛亂的世道,想要成事,就必須果斷決斷,否則必然一事無成!這世道并不缺乏這種人,但缺少一個執(zhí)劍人。”
“執(zhí)劍人?”
“不錯。”陳風淡淡道:“執(zhí)掌中之劍,改寫天下命運的人!我本不愿意當這個執(zhí)劍人,可如今我已明白,我既然來到了這個世道,那么就注定要執(zhí)掌中之間,改寫天地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