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褚嬴遞帖拜宮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照得老高。數(shù)日不來,興慶殿門口老樹根上的那棵小芽竟已經(jīng)長高了不少。兩個引路的小奴照舊扔下了他離開,時至今日,他倒是已經(jīng)習慣了這套流程,再沒有當初那樣不知所措了。褚嬴手里拿著風箏藏在背后,百無聊賴地用腳撥弄了老樹下的小芽,臉上若有意味地輕笑著露出兩個酒窩。
從興慶殿里出來迎接的還是張月娘,只是這次她沒有往常那樣客套,而是神情疲憊地沖褚嬴苦笑了一下,隨意一伸手做個請勢,就把褚嬴往里帶。好在這些日子下來,褚嬴已經(jīng)跟興慶殿這些人相熟了,倒也并不在意那些繁文縟節(jié)。
出乎意料的是張月娘今天沒有把褚嬴往正殿里領(lǐng),反而領(lǐng)著他繞過正殿,穿過回廊,一路走到了小花園里。當著白花花的日頭底下,褚嬴被曬得要把眼睛瞇縫起來。順著停步在旁的張月娘再伸手做的那個請勢,褚嬴這才看清楚涼亭旁邊那塊矮胖的太湖石上,蕭令姿正整個人趴在上面發(fā)呆,活像一床發(fā)霉的棉被,需要全身心接受陽光暴曬。
看著她趴在那里,面無表情兩眼發(fā)直的模樣,褚嬴有些疑惑地望了身旁的張月娘一眼。張月娘卻并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沖他搖了搖頭。褚嬴大抵能明白過來這幾日她們這些宮女內(nèi)侍在興慶殿過得是什么樣的日子,于是輕輕朝她點了點頭。張月娘隨即會意,便欠身下去了。
褚嬴看她走了,于是特意放輕了腳步朝那邊趴著的蕭令姿湊近過去。走到最近處,見她仍然一動不動,褚嬴這才突擊往她眼前亮出自己藏在身后的那只丑到?jīng)]朋友的風箏,口里還像哄孩子似的故作驚喜道:“長公主!快看,這是什么?”
未幾,蕭令姿原本呆若木雞的臉上竟真的有了些變化。她兩眼發(fā)怔,小口微張,神情訝異,終于在褚嬴那只不停在她面前拿著風箏炫耀打晃的手停下來之前,機械般地朝他扭過頭來。
看見褚嬴還在那里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蕭令姿臉上原本的訝異瞬間都下了,換上一副我看你就是來找打的表情,噌地一下從太湖石上下來,站直了身子,一把搶過那只奇丑無比的風箏,狠狠撕了個稀巴爛,厲聲吼道:“你以為你是誰???”
褚嬴被她這莫名其妙突然而來的行徑驚呆了,膽小如他甚至被嚇得站在那里一句都不敢吭聲。直看著她把撕爛的風箏遺骸又重重砸在他腳下,然后咬牙切齒地往上補了幾腳,最后一甩頭轉(zhuǎn)身離去。
剛剛走出沒多遠的張月娘聽見動靜,又急急忙忙地折了回來。見到蕭令姿時,她習慣性地正要行禮,卻莫名被怒氣沖沖的蕭令姿順路白了一眼。張月娘這才覺得事情仿佛更糟了,遂趕快往褚嬴這里一溜小跑過來。
“褚大人!你……”見到地上的風箏殘骸和呆站在那里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褚嬴,張月娘瞬間明白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你怎會帶個紙鳶進來給長公主看?還,還是這個圖樣的紙鳶?你闖禍了!”
褚嬴又呆怔在那里過了許久,才慢悠悠道:“我也知道……”
緩過神來之后,褚嬴才從張月娘的口中知道,原來蕭令姿小的時候被寄養(yǎng)在韋府時,每每因為沒有親人陪伴過生辰而難過。她是父母老年所得,不幾年便失了雙親,同胞兄弟姐妹大多已經(jīng)年長,又各自事忙顧不上她。這時,在韋府執(zhí)教的桑木清便會簡單做個風箏,陪她去郊外玩耍來哄她高興??缮D厩咫m才高,卻不是巧手之人,做個風箏也是勉強為之,為圖方便就只用黑白色畫個死活題在上面,并巧言這是向天祈求學業(yè)有成。好在那時蕭令姿實在還小,竟深信不疑,還時常求著桑木清做這向天祈禱的事情。
得知真相,褚嬴獨自沮喪地一屁股坐在正殿外的漢白玉石階上,正后悔自己做事莽撞。早該聽花六那小廝的話,探問清楚她的情況再做這些事情,便不會有今日這冒犯之舉。
不過,天知道桑木清居然也會跟他有一樣的腦回路,會在風箏上畫死活題。虧得花六當時還說這種丑到突破天際的風箏,應(yīng)該是當世獨一無二的了。想到這里,褚嬴心中竟驀地有些五味陳雜了。
“你若在,與我神交至此,必是知己……”褚嬴認真地端著手里的紅頭折扇喃喃自語,“她,也不會這樣傷懷了……”
紅頭折扇不會答話,只是安穩(wěn)地躺在他手上。褚嬴微微抬了抬頭,頂著白花花的陽光,遙望起頭上飛檐外那片萬里無云的長天,一雙鳳目里仿佛含著無限的溫柔。
正殿里,蕭令姿正氣鼓鼓地敞著兩條腿坐在棋盤邊,剛才起手拿了棋簍要砸,卻又緩神放了回去,只反手把身側(cè)的憑幾摔在了地上。張月娘看著她的樣子,心下既有些害怕,又有些安心。
像蕭令姿這種脾氣的人,但凡遇到什么事情,只要肯說肯打,發(fā)泄出來,那便是很快雨過天晴,云淡風輕的;但若憋在心里隱忍不發(fā),到最后一并發(fā)作,那才是最最可怕的。此番褚嬴雖不明真相惹怒了她,卻也誤打誤撞讓她這幾日的心頭郁結(jié)一并發(fā)了出來。眼下雖說動靜大些,可黎明的曙光距此也是不遠了。
“他以為他是什么東西?什么東西?!也敢學師傅的樣子!”蕭令姿忿忿道,“他以為他是誰?不過是個下棋的書生!他還真當自己是我的師傅?!”
“長公主!”張月娘借機在一旁道,“褚大人肯定不是這個意思!他又不曉得以往桑老先生的事情,只是事有湊巧罷了!”
“還湊巧?!”蕭令姿窩了這些天,如今正是氣不打一處來。
“長公主不妨想想,褚大人與桑老先生曾因棋得緣。為見桑老先生一面,他還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親自去尋訪。他為的是什么?還不是因為神交已久,知己難求!既然如此,他們行事不約而同也是情理之中!”張月娘字字句句分析講理給她聽,“再者,褚大人若真有心以長公主的師傅自恃,何必處處循著桑老先生的舊事來做?他名義上便已是至尊應(yīng)長公主所請,派來的師傅了?!?p> “你怎么老是向著他?”蕭令姿忽地回過神來。
“長公主這又說得哪里話?婢子何時是向著他的?”張月娘趕快道,“婢子只是想著這褚大人比起之前那些人,那脾氣性子可是溫吞多了,來路清白,也肯守口如瓶,又腹有詩書,棋藝超群,不想長公主再錯失了機會。他若走了,貞妃娘娘再告長公主的狀,不知至尊又會遣個什么樣的過來。難不成長公主都要一個個打出去么?若真有個難纏不好打發(fā)的,我們興慶殿這日子豈非更加難過?”
“就你能說!”蕭令姿嘴上不服氣,語氣卻已經(jīng)軟了不少,大抵她自己如今是什么境況,她心中也清楚得很。
“話又說回來,長公主以為褚大人是想托大,在長公主面前替代桑老先生。此事,婢子倒是另想到了一層?!睆堅履锢^續(xù)巧言道,“桑老先生過世是在一年前,那時,褚大人早已聲名在外。桑老先生是好弈之人,怎會不知他是何人。彌留之際,仍以隨身之物相贈,除了神交之情,報訊之事,恐怕也是想著以他之能,必能得至尊青眼,在宮中授藝。桑老先生或是正好借此,將長公主學業(yè)之事也一并付托于他?!?p> “你又知道這么多……”蕭令姿默默地翻了個白眼,又撇嘴嘟囔一句。
“長公主幼時,桑老先生曾言長公主乃弈女子之中能有成就者。故而桑老先生當初肯為長公主如此耗費心神,連韋府的四公子也顧不得!只可惜后來世事多變,桑老先生再無機會指點長公主。如今遇見個現(xiàn)成的天下第一,桑老先生如何不能生出付托之心!”話音未落,張月娘已經(jīng)撲到蕭令姿腳下,勸道:“長公主,月娘雖是韋府舊人,卻也是自幼照顧長公主的。桑老先生慧眼,當初說韋府幾位公子的話如今無不應(yīng)驗。唯獨長公主身居內(nèi)廷,明槍暗箭日夜提防,又無人真心指點,當年所學不能真正長進。如今既有機會,便不可再輕言辜負了!”
張月娘這一番話說得聲淚俱下,蕭令姿這下倒也沒了脾氣,只在那里不耐煩地擺手道:“知道了,知道了!”
時近晌午,烈日當空,正殿的飛檐已經(jīng)開始遮不住毒辣的日頭了。褚嬴一路從殿外的第一級臺階拾級而坐,這會兒已經(jīng)坐到了最高的那級。看著腳下又慢慢偏移過來的日影,褚嬴左手托腮,右手拿著紅頭折扇無聊地把玩在手里。如今的他在興慶殿一個人坐著發(fā)呆的境界,似乎又高了不少,但這可真不算是什么好事。
偶然間,褚嬴似乎用眼角的余光瞥見身旁有響動,正本能地要偏過頭去看,才發(fā)覺蕭令姿已經(jīng)在他身旁坐下來了。回想剛才早上的事情,褚嬴心中仍有些驚懼地望著她此刻面無表情的側(cè)臉,就怕自己一個不留神又把這女魔頭給惹毛了。不過,此刻看她又像沒事人似的,既沒了原先那些宗親貴女的禮教涵養(yǎng),也沒了天子御妹的威儀架勢,反倒像尋常人家女子一般跟褚嬴同坐在一級臺階上,不免又讓人覺得有些親和。
“哎!”半晌,蕭令姿突然出聲道,“剛才……對不起啊!”
這個名震內(nèi)廷人人頭疼恨不得繞著走的女魔頭居然會低頭給人道歉?!而且是堂堂長公主之尊,用這種平民化的方式給外面來的臣子道歉???!褚嬴在反應(yīng)過來之前趕快抬頭看了看外面的太陽,嚴重懷疑他自己到底是眼花了,耳背了還是腦抽了。
“額……長公主……”在確定頭上的太陽和自己都沒有問題之后,褚嬴才小心翼翼地縮了縮身子,盯著她探問道,“長公主你……沒事吧……”
蕭令姿倒是沒好意思直接轉(zhuǎn)過臉來跟他道歉,只是學著他剛才的樣子一手托腮,一雙烏黑的眼珠子卻一直滴溜溜往他這個方向轉(zhuǎn),“這不是……沒事……才……出來坐坐……”
“哦……”這黃毛丫頭行為舉止比剛才還要反常,褚嬴總覺得等一下還會有更倒霉的事情在等著他。想到這里,褚嬴幾乎把身子縮到這級臺階的最角落里,兩手撐在臺階上,兩腳放在最下面那級臺階上,兩眼看清了正前方到大門口的最短路線,十足做好了光速站起身跑路的準備。
“褚大人……今日……如何就……做起紙鳶來?”有一搭沒一搭地,蕭令姿突然轉(zhuǎn)換了個話題。
不過,這話聽在褚嬴耳中,恐怕才是她這次反常的正題,借勢發(fā)作的先兆。褚嬴嚇得默默吞了吞口水,捏緊了手里的折扇,“額……下臣……下臣只是想著……想著前些時候惹惱了長公主……所以……所以想給長公主賠個不是……”
蕭令姿素來知道張月娘為人處世的周到之處,只沒想到張月娘那番猜測竟還真猜到了這呆子的心思。蕭令姿終于好奇地轉(zhuǎn)過臉來,直湊到褚嬴跟前,難以置信道:“你給我賠不是?!”
看著她眼里那一片真誠,褚嬴這才開始有些卸下心防來。后來,褚嬴才知道,她蕭令姿活著的這十六年,捉貓打狗,上天入地,架打得再多,禍闖得再大,都是只有她挨訓(xùn)或者跟著挨訓(xùn)的份兒。宮里宮外,不論男女老少,哪個都只道她頑劣不堪,人前客套兩句是有,人后不補兩腳都已經(jīng)是好心,哪里會有誠心誠意給她低頭賠禮道歉這一說。更何況前兩天的事情,嚴格算來也不能說全是褚嬴的鍋。
“唉,長公主這聲名,可真是……”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褚嬴心里算是一下子放松開來了,整個人也不用縮起來不敢動了。
蕭令姿看著他這表現(xiàn),忽地笑出聲來,“你現(xiàn)在倒是不怕我了?!”
褚嬴愣了愣神,趕緊站起身來,挺直了腰背,晃著手里的扇子分辯道:“下臣乃七尺男兒,對長公主只有尊敬之心,豈有懼怕之理?”
看這呆子極力為自己的膽小分辯的樣子,蕭令姿笑得更加大聲:“是是是……褚大人是七尺男兒……”
看這小丫頭還在那里笑,褚嬴又趕快轉(zhuǎn)了個思維方式,繼續(xù)往她身旁坐下來,若有所指道:“長公主不必笑得這樣開心。下臣好歹堂堂男子漢,若是連下臣都懼怕長公主,傳了出去,恐怕對長公主也沒有好處。”
“你……”蕭令姿忽然反應(yīng)過來他這反將一軍的伎倆,于是只好忍下這個悶虧,“……好,好……不提了!”
褚嬴暗自得意地轉(zhuǎn)著手里的紅頭折扇,忽然像是想起來什么,轉(zhuǎn)頭又朝蕭令姿問道:“對了,長公主,下臣有一事不明,想請長公主不吝賜教。”
“嗯!”蕭令姿剛剛讓他反將了一軍,正兩手托腮有些沮喪,聽他這話,自然有些漫不經(jīng)心。
“長公主,下臣一直不大明白,令師桑老先生明明是一位擅長對弈的棋士,何以最后會成為長公主口中的本朝要犯?”
蕭令姿忽然像是被他問住了,轉(zhuǎn)頭過來看他,卻也看到他手里的這把紅頭折扇。這個呆子,大概到現(xiàn)在還有心要為自己那位神交正一正名。不過,憑他這個除了下棋啥都單純的腦瓜子,若不知道其中的利害,恐怕還會為這事情闖出禍來。于是,蕭令姿眼珠子溜溜一轉(zhuǎn),計上心來,道:“褚大人真想知道?”
“當然!”褚嬴篤定地捏緊了手里的扇子。
“好吧!”蕭令姿放開了自己托腮的雙手,兀自整了整衣襟,才慢悠悠道,“褚大人但知道我?guī)煾凳莻€精于對弈的棋士,卻不知我?guī)煾颠€是精于繪畫的畫師。他老人家棋畫雙絕,曾因此道,得前朝勛貴賞識,做過兩年小官。后因他受不得前朝官場傾軋,便辭了去。從此閑云野鶴,游歷四方倒也逍遙。有一年,他游歷到雍州,在上庸與韋老將軍因棋結(jié)緣,二人一見如故,相交甚深,便承韋老將軍之請,在府中為我和韋陵、韋岸二位哥哥授業(yè)。永泰三年,我皇兄兵圍建康,東昏侯兵敗被殺,不知識誰竟傳言東昏侯當年荒淫無道,橫征暴斂,是為藏有寶藏。為防不測,東昏侯曾命桑姓小吏繪制圖紙……”
“等等……我少年時,曾于城中酒肆與人對弈,好像也聽過這個傳聞。”褚嬴一邊聽她講述,一邊又暗自心中想了許久,最后才反應(yīng)過來道,“所以……至尊深信這個桑姓小吏便是桑老先生?!”
“倒也不是……”蕭令姿正聲道,“皇兄入城后,也曾命巴陵王搜尋那副藏寶圖??墒撬驯槌侵?,都不曾找到。直至本朝初立,有人密告皇兄,說巴陵王有意借此起兵。我皇兄方才大開殺戒,搜捕前朝遺臣,凡桑姓曾為吏者盡數(shù)收押。那時,師傅怕連累韋府,已然請辭,另擇草廬居住,不想還是被皇兄尋到了。皇兄以伴駕弈棋為名,召了他入宮相見。之后殿內(nèi)發(fā)生何事,便再無人知曉了。我在殿外暗處等候多時,只見到宮中侍衛(wèi)入殿,最后將師傅拖了出來。我見情勢不妙,便立時出宮去韋府求援,幸好那時韋方大哥人在建康,多方打點之下,才得以死囚換了師傅性命……”
“原來如此……”褚嬴默默地點了點頭,看著手上這把紅頭折扇,仿佛能夠感受到它曾經(jīng)和桑木清一起經(jīng)歷過的棋局,和那些比棋局還要冷酷無情的世事人心。
“褚大人現(xiàn)下可知道這個秘密為何如此要緊了???”蕭令姿語氣一變,似乎還另有意味。
“此事牽連甚廣,又涉機密要事,稍不留神,長公主和韋府便會有性命之憂!”褚嬴認真地沖蕭令姿道,“這些下臣自然知道!”
“哦,這回褚大人可算錯了!”
“?”
“事涉機密,褚大人哪日若是稍不留神露了口風,我皇兄第一個要拖出去殺的,肯定不是我這個皇妹,也不會是跟隨他多年,如今正在前線效命的韋家父子!”蕭令姿得意地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和褚嬴中間轉(zhuǎn)了又轉(zhuǎn),最后指在了褚嬴的鼻子前……
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船翻全玩兒完。
這回這條賊船看起來是下不去了,關(guān)鍵這次這條船還是褚嬴自己拉過來,又心甘情愿上去的。看著蕭令姿那奸計得逞的樣子,褚嬴雙手捏拳,無比抓狂地仰天一聲大叫。
袖盈香
1、東昏侯。蕭寶卷(483年-501年12月31日),即東昏侯(南史也作齊廢帝),字智藏,本名明賢,南蘭陵郡蘭陵縣(今JS省CZ市武進區(qū))人,南朝齊的第六任皇帝(498年9月1日-501年12月31日)。齊明帝蕭鸞的次子。 2、巴陵王。蕭寶融(488年-502年),即齊和帝,字智昭,南蘭陵郡蘭陵縣(今JS省CZ市武進區(qū))人,南北朝時期南朝齊的末代皇帝(501年4月14日-502年4月30日)。齊明帝蕭鸞的第八子,東昏侯蕭寶卷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