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那個人(46)
在顏行抱住她的那一刻,再多的驚訝和恐懼也生不出來了,她早已疲憊得只想躺下。
很多疑問似乎也迎刃而解,為什么他要先帶她去掛著“地圖”的招待室而不是別的地方,為什么他會放心給她解開鐵鏈還放任她無人看管地獨(dú)處。
自始至終都是這個人跟她玩的游戲罷了。
地圖是假的,所謂自由也是假的。
他自始至終都將她玩弄于股掌內(nèi),看著她逃,以戲弄她為樂趣。
秦符歸長呼一口氣,腿一軟就要倒下。在她和地面近距離接觸的前一秒,顏行便打橫抱起了她。
她雙手垂在兩側(cè)也不去掙扎什么,任由顏行將她攬入懷里。
“符歸?!鳖佇休p嘆,“你怎么就這么對不起我的信任呢?怎么這么不聽話?你看看你,把自己弄得這么臟這么亂,手都劃破了,是不是很疼?不過,如果你下次還要逃的話……”
男人表現(xiàn)得很是不悅,可他眼中得逞的笑意一目了然。
他靠近秦符歸的耳畔,感受著懷中她的存在,“記得先把我送你的項(xiàng)鏈摘了?!?p> 秦符歸呼吸一滯,呆呆地看著他,只覺得他的笑顏很是刺目,就和這陽光下的藍(lán)色水晶項(xiàng)鏈一樣。
還真是被禁錮久了,連身上帶著的枷鎖她都忘了。
可他笑得越溫柔,秦符歸就越清楚他在隱忍著怒氣。
果不其然,男人并沒有帶她回到小屋,而是抱著她走下懸崖,來到一個建在海上的小亭子。
他把她放了下來,卻又支撐著不讓她倒下。
看著面前一眼望不到頭的海,秦符歸心慌得不行。
今天的浪極大,一個接一個的,仿佛能卷走一切,是遠(yuǎn)遠(yuǎn)超脫她掌控的無垠之處。
“你帶我來這里,干什么?”她聲音有些虛弱。
“符歸,我現(xiàn)在給你個機(jī)會,允許你當(dāng)著我的面逃跑。”
秦符歸被他這話搞得有些懵,“什么?”
“看到前面那座島了嗎?”顏行指向遠(yuǎn)處一個小黑點(diǎn),“只要你能自己游過去,隨你找誰幫你隨你去哪兒,我放你走?!?p> 她譏諷地笑了下:“這是什么懲罰嗎?”
他分明知道她怕水更怕海,別說是游泳了,浮在水面上她都不會。
“怎么會?”男人瞳孔極黑,深不見底的神色讓人覺得就如這海一般,“我這是給你一個選擇的機(jī)會,就看符歸你想不想離開我身邊了。”
顏行當(dāng)真放開了她,看著她顫顫巍巍地站在一邊,看向他的眼神滿是無謂。
“好?!?p> 話音未落,秦符歸就在他錯愕的目光中縱身跳了下去,撲棱著想要游起來。
冰冷的海水一下子包裹住她單薄的身體,它們從四處襲來涌進(jìn)她的鼻子嘴巴還有耳朵,咸得齁人。
感受到自己不斷的下沉,還有永遠(yuǎn)無法著地的腳,秦符歸本能地拍打著手臂想抓住什么。
可頃刻間一個浪潮過來,海水就沒過了她的頭頂,一絲生的希望都不留給她,掠奪了一切。
好害怕,秦符歸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今天,要死了嗎?
烏黑的思緒中,好像有什么畫面如走馬燈閃過她卻又看不真切。
她好累……
顏行站在岸上,看著秦符歸掙扎的水花越來越小,直到她徹底落入海中。
他攥緊的雙手,指甲生生嵌入肉里。
她就這么厭惡他?
厭惡到寧愿去死也想離開自己。
今天的一切不過是個小小的試探,她卻毫不猶豫地跳了他準(zhǔn)備好的圈套。
他深吸幾口氣后終于還是忍不住撲了下去,驚得身后幾名保鏢紛紛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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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秦符歸再醒來的時候,看到的依然還是那個熟悉的屋頂。
她果然還是又回來了。
習(xí)慣性摸向身邊那一側(cè)時,卻并沒有看到顏行的身影。
她看看自己,全身四處都被綁了繃帶,約有大大小小二十多個傷口,連腳都已經(jīng)磨傷。
是顏行救她上來的?
秦符歸耗盡全力爬了起來,一眼就看到了睡在地上的顏行。
他怎么……
男人似乎還在熟睡,微紅的臉伴著不規(guī)律的呼吸讓人有些詫異。
她起身推推他,可他只是緊鎖眉頭并沒有醒過來。伸手撫上他的臉,炙熱滾燙的溫度深深震驚了她。
誰救她上來的,不言而喻。
她看了眼他昨天被她刺傷的傷口,果然又重新?lián)Q了一層厚厚的紗布,連藥膏都多上了些,想是今天跳進(jìn)海里的時候感染發(fā)炎了,以至于高燒不退。
她以為他想她死。
沒想到到了最后卻還是舍不得。
秦符歸認(rèn)命地看了眼那遙不可及的房門,笑著搖搖頭走下床。她徑直走向洗手間,用盆接了冰水拿上毛巾。
忍著腰腹的疼痛她坐在他身邊,掀開他被子,看著他起伏不斷的胸口。
她抿抿唇,有些羞惱地解開他睡衣的紐扣。等脫了他的上衣后,便用毛巾浸上冷水給他擦去身上的汗,免得他捂寒,燒得更厲害。
男人似乎是美夢被擾,抗拒地挪開身。
秦符歸也耐下性子湊上去,幫他一點(diǎn)點(diǎn)擦著。
睡夢中的顏行顯然并不理解她的良苦用心,不斷地掙扎閃躲,惹得秦符歸有些氣。
她一下抱住他,限制住他的行動,“別動!再這樣下去你要燒死了知不知道!”
沒想到顏行還真安靜下來,乖乖躺著。
她邊幫他擦身,邊回想起今日發(fā)生的種種。
還有他不顧身上的傷跳進(jìn)海里尋她。
瘋子。
秦符歸眼神很是淡然,她大約是真的有些放不下他了。
若她真的恨他,那肯定是想他死的,可即使是跳海的那一刻她也不過是因?yàn)樘永哿讼胍粋€解脫。
如今回到這里,回到這個人身邊,她竟反倒覺得安逸。
她認(rèn)命了。
他們就這樣一輩子糾纏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