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建民離開派出所,沿著小路逛了一圈,這看一下,那看一下,時不時找個村民扯扯皮。估摸著午飯時間差不多到了,才轉(zhuǎn)身往回走。來到廖工兵他家,發(fā)現(xiàn)飯菜都已經(jīng)弄得差不多了。楊再業(yè)正和吳群兩個人在玩陀螺,舉著鞭子抽的不亦樂乎。
“吃飯了!”
廖建國在房子里叫了一聲,端著一碗湯走了出來。楊再業(yè)對著地上的陀螺抽了幾鞭子,才意猶未盡的收了起來。
“回家給我整一個?!?p> 楊再業(yè)眼巴巴看著在一旁抽煙的楊建民。
“多大的人了你。還玩這個,家里的玩具加游戲機還不夠你玩的?”
楊建民不為所動,磕了下煙灰,起身就要離開,被楊再業(yè)一把抓住。
“不嫌多嘛!再說沒玩過??!給我做一個唄!”
“先吃飯,這事以后再說。老廖!弄好沒有!我還沒吃早餐呢!”
楊建民甩開楊再業(yè)的手,伸著脖子往內(nèi)屋叫,然后一溜煙來到了飯桌邊,一屁股穩(wěn)如泰山,無視了楊再業(yè)哀怨的眼神。
“餓你也不來幫一下忙。”
廖建國端著電飯鍋走了出來,兜里還踹著一瓶白酒。廖工兵跟在后面,拿著洗好的碗筷。
“整點不?”
廖建國擰開瓶蓋,先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把瓶子遞給了楊建民。楊建民搖了搖頭,指了指院子里的車子。
“一會還要開車送吳群回家,不喝了,容易犯困?!?p> 楊建民擺擺手,推開了酒瓶。
“那我自己喝了?!?p> 廖建國也不客氣,把酒瓶子放到了自己面前。
“少喝點?!?p> 楊建民難得的勸了一句,廖建國頓了一下手里的筷子,很快又變得若無其事。
“沒事,心里有數(shù)?!?p> 一頓飯吃完,廖工兵和吳群任何人收拾桌子,留下楊建民和廖建國倆個人在院子里吞云吐霧。
“有沒有想過再給找工兵找個后媽?你這每天早出晚歸的,沒個照應(yīng)也不是個事。”
“想過,暫時沒有合適的,而且這么多年都過來了,我們爺倆也習慣了。”
廖建國隔著流動的煙霧,看著這個略顯冷清的家,眼神飄渺,不知道在想什么。
“這些年你也不容易,我那邊倒是有個合適的,你想不想看看?”
楊建民盯著廖建國嘴上明滅不定的煙頭,后者吸了一口,把煙頭扔到了地上,又從口袋里抽出一支點上。
“說說看?!?p> 廖建國把目光從房子上移開,轉(zhuǎn)到了楊建民臉上。
“是個寡婦,人長得不錯。丈夫是個跑車的,岳母住院,他去找人借錢,半路回來被那些村霸給攔下了,因為手里的錢是拿給岳母救命的,死活不肯給,被捅了幾刀,錢也沒了,死撐著把車開到家里就去了。因為耽誤了時間,她把家里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賣了,也沒把老母親救回來。當?shù)馗删涯菐讉€村霸抓回來的時候,她提著菜刀沖上去砍了幾刀,押送的人念她不容易,這事也沒往上捅。后來她在城里開了一家文具店,這些年家里債也還得七七八八了,人不過三十來歲,你要有心,改天我?guī)氵^去看看?!?p> “到時候再說吧!”
廖建國轉(zhuǎn)了一下左手的手表,不著痕跡地握了握拳頭。
“那行!你隨時可以找我,我現(xiàn)在先送吳群他們回家,有空再聯(lián)系。”
楊建民把手里的煙頭一扔,拍了一下屁股站了起來,招呼著楊再業(yè)和吳群離開。廖建國看著兒子把他們送到了車子邊,和他們揮手告別,一點沒有起身的意思。
“爸,再業(yè)可能已經(jīng)在混了?!?p> 廖工兵搬過一張椅子,坐到了老爸身邊。
“嗯?說說看。”
一說到這個,廖建國眼里的迷茫消失不見,透出一股寒光,坐直了自己的身體。
廖工兵把自己再KTV的經(jīng)歷告訴了廖建國,后者一邊叼著煙,一邊靜靜的聽,時不時打斷廖工兵的話,問一些細節(jié)。然后思考一會兒,又示意廖工兵接著往下說。
“你確定你那天晚上看到的東西是違禁品嗎?”
“根據(jù)我的觀察,還有他們的反應(yīng),以及再業(yè)最后的話,我可以肯定,那就是違禁品?!?p> 廖工兵回憶了一下,給出了答案。
“那個楊建軍我知道,越戰(zhàn)血堆里爬出來的老偵察兵。當年在寧明,也是出了名的狠角色。沒想到他居然是楊建民的弟弟?!?p> 廖建國有些頭疼,伸手摸了一下下巴。思考了十幾分鐘。
“這事你就別管了,這不是你能進來摻和的事,我來想辦法。”
“那我和再業(yè)這邊怎么辦?”
“保持和平時一樣的關(guān)系就好了,有什么你掌握不了的事,給我打電話?!?p> “可你從小不是教育我,路見不平,要拔刀相助么?”
廖工兵有些不解,他看見的父親,重來都是愛憎分明的。
廖建國聽見兒子的話,轉(zhuǎn)過頭看著他,眼里有欣賞,有慈愛,還有擔憂。
“工兵,你說的沒錯,我們生為男兒,就要頂天立地、路見不平,但是也要考慮是不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圍之內(nèi)不是?練武之人的勇氣,你從來不缺少,你缺的是練武之人的智慧。別的不我們先不談,就拿武力來說,一個楊建軍,幾個回合就能把你擊倒。何況他根本就不用親自動手,大把人會排隊收拾你。就算你武力通天又怎么樣?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古往今來,多少牛人死在比自己弱小的對手上?人間是需要正義。可主持正義從來都不是憑著一腔熱血就能做到的。”
廖建國說到這里,舉起手摸了摸廖工兵的腦袋,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退一萬步講,你是我兒子,我已經(jīng)失去了你的母親,決不能再失去你!”
說到這里,廖建國的聲音已經(jīng)不再堅定,帶上了一點憂傷和回憶,這個時候的他,失去了身為人民警察的浩然正氣,變成了一個拉扯著孩子長大的單身父親。背影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無比的凄涼又無助。
廖工兵看著自己的父親起身走進了屋子里,一個人坐在椅子上靜靜發(fā)呆。他是不是在思考自己將來的路呢?誰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