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姬元漫不經意地轉著白玉扳指，飽含玩味道：“哦？”

　　他似笑非笑地注視著尚膳正，又朝隨行的太醫(yī)院院正輕聲吩咐道：“穆太醫(yī)，你進來瞧瞧，這白色粉末，可真真切切是那蒙汗藥？”

　　“是，陛下?！遍T外靜等姬元差遣的穆太醫(yī)聞言撩起下擺，大步跨過御膳房門檻。

　　他將藥箱擱在桌案上，大掌挽起衣袖，用指尖輕輕沾了沾鍋沿，又皺著眉頭，放入嘴中淺嘗了一小口，方回過身來，恭謹答道：“回陛下，這并非蒙汗藥，乃是細鹽?！?p>　　姬元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穆太醫(yī)，你可看清楚了？當真是細鹽無疑？”

　　“不錯，這粉末正是細鹽?！蹦绿t(yī)躬身作了個揖。

　　“那倒是朕錯怪爾等了？”姬元道負手而立，疑惑不解道，“可如此一來，昨日顧統(tǒng)領被奸人下蒙汗藥而導致其名殿失守的責任，又該由誰擔著呢？”

　　陳公公給小太監(jiān)們使了個眼色，小太監(jiān)們會意，立時端來一個杌子，一左一右扶著姬元徐徐坐下。

　　“陛下息怒，”陳公公泡來一盞熱氣騰騰的茶水，呈給姬元，“陛下，您先喝口茶水消消火氣。”

　　姬元冷哼一聲，仰頭猛灌一口茶水，又狠狠拍了拍身側桌案，高聲罵道：“朕問你們呢！一個個啞巴了不成？現(xiàn)今前朝余孽不翼而飛，這責任由誰來擔！”

　　御膳房鴉雀無聲，無人作答。

　　茶盞‘啪’的一聲被姬元拋在地上，碎成渣滓。

　　姬元顫手指著垂頭耷腦的宮娥們：“那日誰打的肉羹湯？給朕站出來！”

　　宮娥們皆哆嗦著身子，半聲不敢吭。

　　小蝶微微垂眸，緊張不安地攥起衣角。

　　——是她負責打肉羹湯的。

　　“若無人站出來，那這罪責，朕便怪在這今日庇佑你們的尚膳正身上了？”

　　“尚膳正，朕問你，你可認罪？”

　　——那日……那日是她的過失，膳正待她這般好，她絕不能連累膳正。

　　小蝶輕閉雙眼，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向前邁出一步：“陛下……”

　　那日是奴婢打的肉羹湯。

　　但正待小蝶將將要把實話說出口時，一個小太監(jiān)卻喘著粗氣，驀地跑至御膳房門口，一拂衣擺，跪地通報道：“陛下，三殿下已在太阿殿等候著您，說有要事求見。”

　　*

　　姬元聞訊急匆匆自御膳房移駕回了太阿殿，便見姬姝正愜意地坐在軟墊之上，闔起雙眸，支著下巴，頭一點一點，作那昏昏欲睡的模樣。

　　她坦然受著宮人們的服侍，而殿中宮娥們則抬起素手，柔柔為她捶腿捏肩，舉止熟練，分工明確，場面分外和諧。

　　姬元捂唇輕咳一聲，試圖打破局面道：“姝兒，何事如此慌張？可用過午膳了？”

　　姬姝瞬時張大眼睛，睡意全無，她收起享受的神情，起身迎上道：“爹爹，女兒請您即刻下令，封閉城門，嚴禁百姓出入！”

　　“為何？”

　　姬姝抿了抿唇，胡謅了個借口，定定說：“女兒聽聞，昨日前朝皇室連夜逃走，現(xiàn)下不知所蹤，但有一句話叫做‘最危險之地便是最安全之地’。是以女兒認為，前朝余孽或許并未出城，而是躲在了皇城一角，靜候佳機。”

　　姬元瞇了瞇眼，配合問道：“何以見得？”

　　前朝皇室是到底誰劫走的，不會有人比姬元更清楚，但他女兒既特意趕來太阿殿如此言說，定有她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