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他早已入魔
江湛軒的手輕輕地覆上許蔚然冰冷的臉頰,深情地望著她,手指從她柔嫩的肌膚上小心滑過,一點一滴地描摹她美好的模樣。
他最愛的模樣,一個令他一眼萬年的模樣。
他俯身下去,緊緊地貼著她的臉頰,呼吸里都是心痛的聲音。
然兒,你還記得嗎?
小時候,你曾說,讓哥哥等你回來,等你嫁給我。
那時,你是哥哥的救贖,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
后來啊,哥哥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喜歡上了你。
慢慢地愛上了你。
從骨子里。
你杳無音訊后,哥哥的日子味如嚼蠟。
那不叫日子,叫受罪。
哥哥花了八年時間去找你,兜兜轉轉后,還好,命運之神讓你又回到了我身邊。
哥哥還沒來得及好好疼你,好好寵你,好好,好好地去愛你。
你,你不要離開哥哥好不好?
然兒,你說過,高考之后就將我轉正,莫非這些你都忘了?
哥哥沒忘,哥哥一直等你。
就在此地,等你到天荒,等你到地老。
江湛軒抱著許蔚然冰冷的身軀,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
他知道,往后的日子里,他的然兒不會在他身邊了。
她的一哭一鬧,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全部都成了記憶,全部都成了回不去的過往。
往后,是他一個人的兵荒馬亂,是他一個人的孤城單塔。
往后,他再也沒法見到他的然兒了,這可讓他怎么活下去?
他愛她,愛到快要發(fā)瘋。
他多么想有一天,他也曾盼望著有這么一天,他的然兒,跑到他跟前,摟著他的脖子,甜甜地親他一口,說,軒寶,我愛你。
可是,這一切的一切,都盼不到了。
江湛軒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習慣了然兒的陪伴,他無法再忍受一個人的日子。
他抱緊了許蔚然,苦澀而炙熱地在她冰冷的臉上吻了起來,不放過每一寸肌膚。
他沿著許蔚然的冰冷的身子小心地吻了下來,在每一寸土地上。
吻。
鋪天蓋地。
他越吻,哭得越兇。
肩膀顫抖得厲害。
這是他親愛的人兒啊,他放在心尖上珍視著的寶貝兒啊。
如今,往后,他的然兒不會再理他。
要么就此殉情,要么孤獨終老。
他的人生已無盼望。
只剩一望無際的悲哀。
江漠帶著開鎖工匠打開房門的那一刻,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看到江湛軒發(fā)了瘋似地吻著許蔚然,身體顫抖得厲害,是痛失了此生摯愛的那種絕望和無力。
江漠眼眶頓時就紅了。
他從沒看到他那個不可一世的九弟,有如此失魂落魄過。
他揪心地嘆了口氣,拍了拍江湛軒的肩膀,說道:“湛軒,我也是醫(yī)生,我看看弟媳,應該不像你想的那么糟糕?!?p> “我沒有想然兒有多糟糕?!闭f這話時,江湛軒的兩眼空洞無神,整個人的核都被掏空了似的。
江漠無奈地搖了搖頭:“湛軒,方便的話,能否讓個位置,我替弟媳看看情況?”
“不方便?!苯寇幟鏌o表情地說著,終究還是把許蔚然放在床上,讓江漠替她把脈。
江漠的手搭在許蔚然那涼得硌人的手上時,他一顆心,猛地一顫,徹徹底底地涼了下來。
脈搏的跳動,確乎是停止了。
整個房間寂靜得嚇人。
許蔚然前幾天還活蹦亂跳的,誰也沒想到一夜之間,毫無征兆,乾坤顛倒,生命隕落。
窗外的雷聲又變本加厲地響了起來,一聲一聲,震得人心惶惶。
江湛軒的眼神仍舊是落在許蔚然慘白的臉頰上,雙眼充血,聲音沙啞得厲害。
“老七,你出去吧,我沒事?!彼f。
江漠看著他下一秒就要倒下的樣子,自然不敢就這么離去,他把稀粥端上前。
“湛軒,喝點吧,身體不是鐵打的。弟媳也不愿看到你這個樣子?!?p> 江湛軒抬眸,望著那碗粥,忽而苦笑:“然兒還欠我一碗玉米燕麥小米粥,她說,將我轉正后的第一天給我做?!?p> 說完,他淚流滿面,舀了一口粥放進嘴里,隨后便俯下身子,往許蔚然嘴里喂。
那張令他心慕已久的小嘴,此時卻怎么樣也不肯張開了。
看著稀粥沿著她的嘴角流了下來,江湛軒剎那間就慌張了起來。
他連忙拿著濕巾替她擦干凈,邊擦邊說:“然兒很愛干凈的,同我一樣?!?p> 聽著那沙啞而溫柔的聲音,江漠鼻子一酸,差點沒掉出淚來。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的九弟很難愛上一個人,一旦愛上了,卻是比誰都笨,比誰都癡,癡得令人心疼。
他幾乎不抱任何希望地勸道:“湛軒,你就打算一直這樣嗎?你不僅僅是你,你把握著全A國萬萬人的身家性命。若是你倒下了,江君集團怎么辦?那些員工怎么辦?他們有家人,有孩子,他們的生計依仗你,你垮了,他們也就垮了。振作起來,可以嗎?”
“可是,”江湛軒終于把頭抬了起來,一雙眼睛充滿了血絲,眼神里帶著份痛到骨子里的蒼涼:“可是,我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唯一意義,就是窮盡一生去愛我的然兒。那些人又與我何干?”
我來到這世界上的唯一意義,就是窮盡一生去愛我的然兒。
江漠聽到這句話時,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江湛軒,比以往更深情,卻也越發(fā)地失魂落魄起來。
他知道,九弟早已入魔。
是情域中的魔君,愛情國度中的昏君。
江漠的心情沉重了起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再勸,也是無用。
一向理性的江漠,此時竟也無法對九弟的行為予以任何確切的評價。
他棄萬萬人于身后,包括自己,是自戕式的自私。
但是,萬般浮華中,情愛也好,愛情也罷,都不過是走馬觀花,逢場作戲。
湛軒這般癡情,雖是昏聵至極,卻也至圣至純,天下無雙。
他愛得霸道無比,卻也只對一個人霸道。
他偏執(zhí),卻也只對一人偏執(zhí)成魔。
江漠不禁一陣唏噓,既是感動,也是無可奈何。
如今,唯一的出路,便是許蔚然死而復生。
所以,從今往后,便沒有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