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靜的街道上,守武靠著墻壁睡到天黑,等他醒過來,魚族街上的門市都已關(guān)閉,似乎發(fā)生了什么大事。他忍著四肢發(fā)麻和被赤顏打暈的疼痛,咒罵赤顏,朝王族的那所破舊王宮走去。一路上沒遇到人,到了王宮門口才看到熟悉的門衛(wèi),守武終于松了一口氣。
他破爛穿著,問著守衛(wèi):
“發(fā)生什么事了?”
守衛(wèi)點點頭說:
“獸人族發(fā)起戰(zhàn)爭了。”
“跟我們嗎?”
“跟巫族?!?p> 守武穿著這身衣服直接進入延堇的議政閣。
“母親~”
他推開門,一堆人圍在黑水域的作戰(zhàn)地圖前,看到守武,說話的人停了下來。
延堇轉(zhuǎn)過身看了兒子守武一眼說:
“繼續(xù)?!?p> 站在地圖前的是三大家族之一的沌司,他接著說:
“......得益于黑水域獨特的天氣,還有黑水湖這道獨特的屏障,我們只要主動跟獸人族示好,應該能免于一戰(zhàn),可以用多送些酒給他們或者錢......”
室內(nèi)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
“不能只向獸人族示好,現(xiàn)在巫族還在打呢,我們要看結(jié)果...”
“等出了結(jié)果就不好談了,獸人族從海上過來,經(jīng)過黑水域卻沒打進來,代表他們一開始的目標就不是我們,別做多余的事......”
“我手里的武器和人隨時準備上場,只要王上一聲令下......”
“不能打!我們好不容易從新丘野逃出來,兵力尚不穩(wěn)固...“
“...絕對不能再被獸人族掌控,唯一的辦法就是聯(lián)合其他族群?!?p> 隨即大家都各顧各的吵起來了。
幻憐輕輕地將拐杖往地上一敲,一股震懾力形成無形的波紋,帶著安定的作用,大家都安靜下來了。
延堇端著那張漂亮白皙的鵝蛋臉,自然卷曲的毛發(fā)顯得眼神更加堅定,她一直看著眼前的地圖,眾人平息后她才開口:
“我們不主動發(fā)起戰(zhàn)爭,但也絕不忍許被侵犯。召集所有成年魚族聚集,隨時做好準備,派出去的暗衛(wèi)不計生死,一定及時通報戰(zhàn)場的情況。我會一直在這里,直到獸人族離開?,F(xiàn)在戰(zhàn)爭還沒有結(jié)束,趁著這個時間,去休息一下吧?!?p> 眾人散開,守武、幻憐和沌司留了下來。
延堇露出笑容安慰地問守武:
“今天跟師父學的什么?”
“蘭格池和新丘野打仗,我們?yōu)槭裁匆婪???p> 延堇瞪了幻憐一眼:
“你平常沒教他戰(zhàn)爭史嗎?”
“他這個年紀對于戰(zhàn)爭又有多大概念呢?總該讓他自己去經(jīng)歷過,才會主動來求學。之前向王上提過,我埋了一個暗線。”幻憐毫不在意的回答。
沌司笑了一下,吸引室內(nèi)人的注意。
幻憐煩躁的說:
“有什么消息說出來,不要做這些虛偽的姿態(tài)?!?p> “獸人族沖動殘暴,喝人血,且天生神力,頭腦簡單,沒有主見,而巫族呢,別說族王梔子擁有造夢天狼王,就來一個暗女,也能抵擋得住獸人族,你的暗線又有什么作用!我族只要保持求和心態(tài),韜光養(yǎng)晦即可,現(xiàn)在哪有精力去打仗?”
“煞鐵是連睦的左右手,這次來沒打我們,回去還不打嗎?你別忘了,王上跟連睦是有仇的。我再告訴你一個消息,暗女在黑水域,她趕不回去了,巫族必敗。”幻憐提高聲調(diào),眼前的人就是一頭倔驢。
“討論事情,不用爭吵!”延堇勸和道。
守武聽得糊里糊涂,急切的問:
“母親,為什么,為什么總是要發(fā)起戰(zhàn)爭呢?”
沌司無奈的看了一眼幻憐:
“你看你把這孩子教成什么樣子?整天穿得破破爛爛,一點兒王族風范都沒有!”
“當然不比你,三大家族之一!你多體面??!”幻憐反唇相譏。
“好了,你們兩個退下吧!”
兩人出去后,延堇才示意守武坐下來,她沉思了半天說:
“戰(zhàn)爭有時是必要的,在你還沒出生前,我們魚族被獸人族挾制,當做奴隸一樣。后來,我做了一些并不太光榮的事,用你父親換回了魚族的太平日子,連帶著獸人族的王也消失了,那時候的連睦也就是你這么大。他讓獸人族強大了起來,他想要復仇,我不能拒絕?!?p> “為什么呢?”
“因為他有復仇的資格,師出有名。我也有不拒絕的理由,奴隸的日子很難捱,這個混亂的時代,總要生存,而且新丘野的物資更豐富。”
蘭格池外的戰(zhàn)場,所有成年巫族全部聚集在隊伍的后方,召喚出無數(shù)天狼,穿過獸人族的身體,噬吞人心。獸人族力大無窮,個頭是正常巫族的三倍,他們揮舞著大刀,一刀就能把一個巫師砍成兩半。
梟斯和梔子站在隊伍的正中央,早已精疲力竭,體力耗盡,渾身是血。有自己的血,也有別人的。
梔子還想再施法,被梟斯阻攔:
“巫術(shù)是不斷消耗能量的過程,你再施法,身體會被消耗吞噬的?!?p> “我是他們的王?!?p> 梟斯阻攔梔子說:
“我來?!?p> 梟斯慢慢舉起雙手,一個巨大的可以用肉眼看見的白色霧團逐漸清晰變大。片刻后,一條大天狼在空中呼嘯,它在戰(zhàn)場上馳騁,吃掉一個又一個獸人族的心臟,如過無人之境。隨著吞噬的心臟變多,逐漸妖魔化,毛發(fā)和眼睛都變成紅色。巫族的隊伍一下被天狼王激勵,喧囂喊叫聲此起彼伏,戰(zhàn)場形勢瞬間扭轉(zhuǎn),巫族奮起反抗。
梟斯稍稍放松看了梔子一眼,梔子帶著滿臉的恐懼勉強笑著。
梟斯的臉和手已經(jīng)變得干枯,他仍在施法。
“放手,放手!”梔子警覺地大喊。
一把大刀甩向梟斯的脖子,在眾人還沒察覺時,梟斯的頭已經(jīng)落地,那空中的天狼王接著肆虐一會兒也隨之消散。
梔子雙眼暴怒,緊捏雙拳,看向遠方,是站在遠處山坡上的煞鐵。他一把大刀揮斷了梟斯的脖子。梔子拉過來一個巫師吼著:
“離天呢?找到他!”
巫師利用術(shù)法找到了離天,梔子一邊脫下軍裝一邊對離天說:
“你回王宮,帶著公主離開,告訴她,就算我不在,她也要好好活下去?!?p> 梔子從懷里拿出一個金色的印章,遞給離天:
“這是我留給她的唯一的東西?!?p> “王上!”
梔子轉(zhuǎn)頭怒吼,“走!”她準備對著煞鐵的方向施法時,離天一掌打暈了梔子,帶她離開了戰(zhàn)場。
離天把梔子帶回王宮,碎碎念著:
“父親叮囑我,不能讓您在戰(zhàn)場上被沖動和驕傲沖昏頭腦,巫族需要您,需要您......”
離天帶著滿身是血的梔子出現(xiàn)在王宮,離苳早已備好藥材,準備治療。
“她怎么樣了?”離苳問。
“能量消耗完,心智不穩(wěn)定?!彪x天將梔子放在床上直指她的腹部,“有傷?!?p> “戰(zhàn)場上情況如何?”
“梟斯死了,巫師們和士兵們還在戰(zhàn)斗......”離天停下來看著離苳,“父親,我們是不是要敗了?”
梟衣無聊的在王宮里的走廊里走著,經(jīng)過第一個宮門,聽到有人在房間里祈禱:
“巫神,希望你保佑巫族能安然度過此劫,抵擋獸人族的殘暴,我將感激不盡......”
梟衣走進房間,帶著勉強的笑容。
祈禱之人向梟衣行禮后,接著祈禱,梟衣只能出來接著走。
到第二個門口,山離站在房間里,正在施法。
梟衣走進去,山離察覺有人,收起法術(shù),回頭看著梟衣:
“公主,怎么了?”
“你在干什么?”
“施法。”
“向誰?”
“向獸人族。”
“這么遠能有用嗎?”
山離正準備回答,一陣嚎叫傳過來,梟衣認得這聲音,是母親的。
梟衣快速朝著母親的臥室跑過去,山離也跟在身后。
離得越近,梔子的聲音越清晰:
“......除非我死,絕不讓獸人族得逞,連睦忘恩負義,我絕不放過,絕不和談......”
梟衣踏進房間,空氣中充斥著血腥味,她皺著眉眼淚直流。
梔子的身上都是血,奄奄一息,梟衣立刻握住梔子的手,跪在她面前:
“母親,母親......”
“我的孩子,我們要敗了,你父親光榮戰(zhàn)死了。不要哭,不要哭,我們巫族流血不流淚?!?p> 梟衣想要盡可能的忍住,低頭悄悄掉了幾滴眼淚,忍得十分辛苦。
梔子扶起梟衣的頭:
“我的孩子,小心,一定要小心。巫族往后會不斷遭受外族人的攻擊,你一定要小心......”梔子歪著頭望了一眼山離,問,“族人,族人有多少在城池里?多少人安全了?”
山離冷靜的回答:
“三千多人?!?p> “我們的戰(zhàn)船呢?”
“被獸人族在海上就擊沉了,海上起了龍卷風,我們的船遭殃,獸人族趁機就……”
“你的人呢?”梔子迫切的問。
“我剛剛正在施法,他們已經(jīng)全部外出,這幾天就會有消息。”
梟衣看了一眼離苳:
“暗女還沒回嗎?”
梔子無奈的看了暗女一眼:
“沒有我的手信,暗女不會回來的?!?p> “為什么,母親,為什么?”
梔子急促的喘氣,撫摸著梟衣的頭:
“孩子,我不在的時候,你能接下巫族的擔子嗎?你要勇敢,你要勇敢?!?p> “母親......”梟衣啜泣著說不出別的話,突然的變故對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而言,太難接受了。
梔子輕輕拍打梟衣的手,有氣無力的說:
“去吧,讓我休息一會兒。”
梟衣念念不舍的離開,離苳和山離站在梔子床前,離苳繼續(xù)給梔子用藥治療,梔子示意他停下來。
“我死不了,你放心,我死不了。你養(yǎng)的好兒子,把我從戰(zhàn)場上救回來,丟下了那么多同胞。”
離苳拿出手里的金印遞給梔子:
“王上,金印不能隨便外交。”
“山離已經(jīng)去求救人族和蒼鷹族了,這幾天會有援兵到。你的兵還剩多少?”梔子問離苳。
山離準備開口說話,離苳打斷他說:
“沒有兵了,剩下的都是百姓?!?p> 山離接過話說:
“百姓拿起刀槍也能上戰(zhàn)場!”
“吃什么!用什么補給士兵!”
梔子打斷兩人的爭吵:
“送信給煞鐵,我要和談。先牽住煞鐵,給援兵爭取時間?!?p> 山離點頭說:
“以防萬一,可以召喚暗女回來?!?p>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外進來,暗女那一襲白色長袍出現(xiàn)在梔子床前。
“你怎么……”梔子不敢相信。
暗女溫和地笑著:
“我留了一個傀儡在那里,蒼鷹族和人族應該只會來一個援兵。”
“誰?”
暗女沉思片刻回答:
“蒼鷹族辛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