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里就是你們的主場了,我一個窮地方出來的,來不及去背叛,不過你們的懲罰如果能幫住我減輕點兒窮人的負(fù)擔(dān),那就最好了?!彼{(lán)眼一口氣說完,看都沒看予亡的表情。單用斜光他就能知道,予亡在把玩他手上的那塊玉石。
予亡很開心的哈哈大笑起來,也沒有接話,只是用眼睛盯著藍(lán)眼,表情木然。藍(lán)眼隨手拿起一塊肉,大口吃著。又很自然的拿了一串葡萄遞給梔子,梔子謹(jǐn)慎的接過來,瞪了藍(lán)眼一眼,就將葡萄放在自己面前,沒動。
“又不是擺著看的!”藍(lán)眼說,“我真餓了?!?p> 在場所有人都緊張得胃絞痛,只有藍(lán)眼能這么放肆,毫無顧忌。他到底是哪里來的這種張狂行為。
“今天是我的幸運日!”藍(lán)眼心情舒暢,外面天氣也不錯,秋高氣爽,群山秀麗,茂密森林,樓宇高大。他需要用這種東西分散注意力,只要吃著肉,心情肯定不能太差。這是從前還在廢都做奴隸時,石桑經(jīng)常說的話。
“吃都不開心,就真的沒希望了,別總那么沉重,解決不了問題,換個思維?!笔D菚r說這話的表情,藍(lán)眼還記得。她也才多大點?藍(lán)眼記不起來了。
藍(lán)眼確實心情不錯。這會兒他已經(jīng)進(jìn)入族群會議,得到異族認(rèn)可,成為其中一員。身為一個真正有野心的政治家,不應(yīng)該只聚集在玲瓏這一件事上,而是該好好想想怎么利用這種憤怒為人族謀求更好的條件。
不經(jīng)意間,他又看到了予亡手上的白玉戒指,他嘴里咀嚼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正在下咽的食物就像石頭一樣,堵在喉嚨里,他吃不進(jìn)去了,總要表露一點兒悲傷,那種容易讓人察覺的悲傷,才有可以談判的籌碼。聰明暴躁,藍(lán)眼比別人更了解自己,他閉上眼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本來想把你留在最后,你自己跳了出來?!庇柰稣f,“沒錯,你確實年輕勇敢,也有號召力,有同情心,小時侯是個什么樣,長大了也還是一樣。你們的地盤將一直會是你們?nèi)俗逅鶕碛械摹!庇柰鲱D了頓,“門口那堵戰(zhàn)爭墻是我們死去的優(yōu)秀戰(zhàn)士們的碑,被我拆了。這就是給你們的誠意,接納你們。那么,你要怎么回報我?”予亡盯著藍(lán)眼問。
“唯有一樣,”藍(lán)眼說,“忠誠!”他說得很誠懇,差點自己都信了。
予亡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斑@些話我聽過的次數(shù)太多了。絕對的忠誠,需要證明?!庇柰龅难劬χ饾u發(fā)紅,深切的渴望,想要聽真話,讓他不自覺開始控制。
藍(lán)眼反應(yīng)靈敏的別過頭去。
“這就像是我看見一個女人站在我面前光著身體一樣!”童鬼說,“漂亮女人在我面前如果真的一絲不掛,也容易提不起興趣。”
“童鬼,”予亡淡淡的說,“是什么讓你不追究人族獵殺的事?有什么事我需要知道嗎?”
“你不用擔(dān)心這個,對你沒威脅。”童鬼笑著說,“進(jìn)度加快吧,誰也不想在這鬼地方多待一天?!?p> 童鬼的話對予亡是有作用的,予亡清楚的了解童鬼的能力有多不穩(wěn)定,在廢都的結(jié)界內(nèi),也不一定有把握能制服得了童鬼。最讓人驚訝的是,是還沒有哪一個人質(zhì)疑過廢都內(nèi)設(shè)結(jié)界的本質(zhì)原因,也沒人挑戰(zhàn)過結(jié)界的穩(wěn)固程度。唯有童鬼,每次上來都要讓自己族類在上空挑釁?;蛟缁蛲恚@人總是會試探出來。隱隱的擔(dān)憂復(fù)現(xiàn)在予亡的臉上,停留了幾秒,他迅速恢復(fù)了正常。
這不是會議上要想的,予亡輕輕搖頭,“你說的對!”他說,“獸人族對巫族發(fā)起的戰(zhàn)爭,我現(xiàn)在能聽到解釋嗎?”
連睦癟癟嘴,“你不能責(zé)怪一個王室,因為受辱而反擊,對吧?”連睦看著梔子,露出笑容。
予亡看了一眼梔子,她并不是一個忠心的人,表現(xiàn)出來對權(quán)勢的屈服,這樣的行為予亡從不過問,他只是大方地接受這種難得的內(nèi)部情報。從梔子那里獲得的族群情報,予亡還要花心思去求證真?zhèn)?。實在是一個費力不討好的事情,想到羽鏡的消失,殺手組織的不得力,讓他少了很多及時的情報,他心下生出一絲煩躁。
“你呢,怎么說?”予亡其實不想問,他陷入了一個怪圈,一種族群之間的默契,互相理解、包庇的怪圈。面對異族,大家都變得團(tuán)結(jié)起來。都有自己的利益,都不會說真話。
當(dāng)梔子要回答的時候,予亡打了一個制止的手勢,他不耐煩地改變主意了?!耙郧笆鞘裁匆?guī)矩,我不清楚,我也沒有耐心按照這種坦誠的態(tài)度,像蟬恩那樣對待你們。”予亡傲慢的交叉雙手擋住嘴巴,兩只胳膊擱在桌上,那雙粗糙的手都是傷痕。
“干脆也取消這個會議?!边B睦不耐煩的站起來,一副要離開的樣子。
“晚上準(zhǔn)備了宴席,為了歡迎我們一年一度相聚一次?!笔街杀涞恼Z氣,“那時,你們開口或許容易些?!?p> 予亡起身,眾人一并起身表示尊重,畢竟在這里,唯一能做出實質(zhì)懲罰措施的是異族,誰也不敢太冒犯。
延瑾默默看著一同離開的宰負(fù)。她聽說過這個人,苦難的來源,獸人族與魚族的仇恨的來源。宰負(fù)挑唆迷姬,才會讓獸人族跟魚族結(jié)下這么深的仇恨。羽鏡得了幻憐的腿......所有便宜都被異族占干凈了。她又看了一眼連睦??磥?,連睦活得挺自在,也什么都不知道。
“守武在哪里?沒跟你們一起來嗎?”延瑾問藍(lán)眼。
“他走了,給祁陽留了一封傳送信,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問問祁陽?!彼{(lán)眼回答。
延瑾跟著藍(lán)眼準(zhǔn)備走出去。
梔子站在身后,她等待著宴席上暗女的到來,她感受到暗女的氣息,卻沒見到人。還有另一種氣息,梟衣。想到晚上熱鬧的宴席,梔子很期待,步伐輕盈的離開了。根本不需要有壓力。長久以來,她默默給異族傳遞了多少消息,足夠她在廢都快活了。
只剩下童鬼和連睦,他們并不熟悉。連睦緊盯著童鬼看,上下打量了幾遍。
“小子!”童鬼喊,“我是男女同身,不需要你的存在?!?p> 連睦笑著看著童鬼?!澳?.....怎么尿尿?”
童鬼無奈地看著連睦,“你要感謝這里有結(jié)界,否則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跟迷姬在一起了。因為我現(xiàn)在很想給你造個幻境,讓你躺在母親的懷抱中,在里面呆上一輩子。”童鬼戲謔地逃開。
辛雷上來后,推開自己的休息廳,久世坐在房間里等著他。桌上倒了兩杯酒,一些食物。
“你等我?”辛雷坐了下來,一口喝完酒。
“有埋兵?”久世單刀直入。
辛雷驚愕地看著他?!澳阋矃⑴c了?”
久世搖搖頭,“我不會在外面動手,如果真是我?!彼O聛砜粗晾祝熬褪俏业那閳蟾嬖V我的,那些你瞧不上的酒肉朋友們有更深的用處?!?p> “誰?”辛雷試探性地問。他雖然在外面沒有感受到久世的危機和幻境,但咀嚼過的草是不會出錯的。
“離苳,動用殺手組織,天依第一時間就通知我了?!本檬烙值?jié)M了辛雷的酒杯?!斑€有一件事,我需要你的幫助?!本檬勒f。
“猜到了,你都坐在這里了,說說看,要我怎么幫你?!毙晾渍f。
“你猜到了?”
辛雷點點頭,“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讓梔子對我們感恩。糾正你一點,不是離苳,是山離安排的人,準(zhǔn)備半路劫殺梔子。就在她離開廢都,暫時還未恢復(fù)巫力的時候,真狠,是吧?”辛雷說。
“我說的不是這件事?!本檬姥勐秲垂狻!爸灰悴环恋K我,就是在幫我。”
辛雷盯著九世看,半晌,他才明白原來久世早就知道自己獲取到的情報。暗女的蠱在辛雷體內(nèi)游走,他心里一股放松的感覺,即將要完成的一個巨大任務(wù),愜意。
暗女坐在屋內(nèi),感受到了辛雷的情緒,蠱蟲傳來的信息,她才記起來,自己竟然忘記撤去辛雷身上的蠱蟲了。她嘴里念著,辛雷體內(nèi)蠱蟲從他腳下爬出來,走了幾步就化成黑色液體消失了。獲知久世即將反叛的消息,不知該如何利用。
離苳在她隔壁,她敲開離苳的門。
所有族群都住在一個大屋群里,一族占據(jù)一片院子,前后各處都是山水。瀑布的喧囂聲,讓人放佛置身于一個不可思議的世外桃源。
辛雷打開房門,瀑布的聲音聽得更真切。“你覺得我會支持你嗎?”辛雷說。
“不然我不會開口?!本檬勒f,“這就是我?guī)椭愕拇鷥r?!本檬乐钢感晾最~頭上的天眼?!拔抑灰竽悴灰璧K我。對于童鬼來說,少了天眼就是背叛,你也知道童鬼的態(tài)度,在受辱這方面,她是毫無忍受力的。”
“我?guī)瓦^你?!毙晾渍f,“你這個人真是不記恩。”辛雷猶豫著看著久世,“還需要你做一件事,容許我待在龍揚洲,不管你跟童鬼最后的結(jié)果如何,只要這個?!?p> “你還擔(dān)心容身之處嘛?”久世挖苦說。
“我?guī)湍銌幔俊毙晾卓嘈χ磫?,“其實也談不上。說到底,你的能力遠(yuǎn)遠(yuǎn)大過我,我能怎么阻止你?向童鬼告發(fā)?她信不信的,對你們之間的關(guān)系毫無影響。她只會等待著你發(fā)起進(jìn)攻。提醒你,你跟她的實力差的太遠(yuǎn)。有什么大不了?”辛雷說著,站起來看著門外的瀑布。他似乎聞到了血腥味,這種特殊的反應(yīng)能力,在戰(zhàn)場上的作用會很大。
“你預(yù)測得出來嗎?”久世說,跟辛雷并肩站著,“我們誰能贏!”
“我的鼻子和味覺可預(yù)測不了這樣的事?!毙晾渍f,“山離埋伏的人,我想你是不打算告訴王上了?!?p> 久世點點頭,“你可以離開了,我會告訴她,你還沒回?!?p> 辛雷側(cè)頭看著久世,點頭離開。慢慢朝著山下走。
暗女坐在離苳面前,瞪大雙眼等著離苳的解釋。
“你們不擔(dān)心暴動嗎?”暗女問,“那些被梟衣屠殺的族人,他們的親人,從蘭格池到新丘野,一路追殺梟衣?,F(xiàn)在扶持梟衣坐上巫族王位,你是在害她!”暗女拍了一下桌子。
“梟衣必須是巫族的王,這是她的宿命?!彪x苳激動地說,“是你在害她。別忘了她的使命,如果不能壯大巫族,這個容器就會被別族利用,反過來對付我們自己。不要告訴我,你愿意看到這樣的情況發(fā)生!”離苳深深嘆了一口氣,“我也是被山離一句話點醒的。既然已經(jīng)是承載著黑暗力量的容器了,就該讓自己族群受益?!?p> 暗女怎會沒想到這樣的情景,只是她心里一直期望能給梟衣自由,讓她能自如地掌握這股黑暗的力量。但一切發(fā)生的很快,她似乎無法用駕馭自己能力的方式,教梟衣駕馭。
“是我太樂觀!”暗女說,“你再給我?guī)讉€月時間,我能讓梟衣馴服黑暗力量,沒必要以梔子換梟衣的王位。”
“你回巫族看看?!彪x苳說,他注意到暗女身上不同的氣息,“還是你根本沒想過要回去?尸魔的容器,梔子早就找好了。也就是說,她會更加瘋狂,不計后果的瘋狂只會帶來毀滅。還有,羽鏡......”離苳的聲音顫抖著,由于太害怕,他不敢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