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孤魘島原來越近,青樗明顯感覺到:黑不見底的島上,不斷有東西從地上爬了起來,它們紛紛支起了佝僂的身架、露出了骨瘦如柴的背影、伸出了尖銳的手爪、扭過奇形怪狀的頭顱、空洞的雙眼中點燃著一道又一道幽幽的綠光,并且紛紛盯向了她。
青樗內心深處的恐懼是越來越強烈,但無雙姐姐的靈魂就在此受苦受難,她必須解救!即便不能讓姐姐死而復生,也一定要幫助姐姐擺脫苦海。
想到這,青樗化為人形,伸出雙手抓住了面前一團漆黑的土地,努力地爬上了孤魘島。
她小心翼翼地緩步前行,高度警惕地注視著面前漫山遍野、排成長龍的幽幽綠光。
孤魘島的土地十分奇怪,既不像欲枼窟那般柔軟舒適,也不似巖人領地那般堅硬崎嶇,而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滑膩感覺,并且似乎踩在了某個身體之上,突然松軟得似要塌陷,又突然局部感到尖刺無比。
這種感覺非常真切,恰似踩到了那些骨瘦如柴的魘魔身上。
隨著青樗的緩步前行,那些佝僂的魘魔便紛紛向她聚來,奇形怪狀、與身體極不成比例的頭顱一晃一晃的,貌似碩大的頭顱隨時會掉落在地,并且頭顱下的嘴巴一張一合,貌似在嘀咕著什么。
青樗是不敢再看這些游魂孤靈,于是她深吸了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緊張萬分的情緒。
為了不受這些干擾,她低下了頭,躲避著這些魘魔的恐怖身影和綠幽幽的眼睛。
可是她雖然躲避了眼前的恐怖背影,但腳底下的恐懼感卻愈發(fā)清晰了起來。
黝黑的地面不知為何物,腳底下一會兒感受到的是利刺,一會兒感受到的是皮膚,一會兒感受到的是骨頭……腳底下黑洞洞的土地上,到底是為何物?
突然,她還未抬起的后腳被一只手爪死死地鉗住,動彈不得,她猝不及防,險些摔倒。
她驚恐地回頭看一眼,頓時嚇了一跳,一只分明就是森森白骨的手臂死死抓住了自己,手臂上關節(jié)清晰可見!
恐怖骨爪死死抓著自己的腳踝,尖尖的指甲已扎入到了自己的皮肉,受傷之處傳來了一陣陣鉆心的疼痛。
要說之前的恐懼可以看做是心靈上的臆想,那此時的恐懼則是真真切切。青樗方寸大亂、心急如焚,只想著掙脫骨爪的束縛,再發(fā)瘋似的逃離此地。
但是越是掙脫,骨爪卻抓得越是牢固。并且伴隨而來的是,骨爪上的尖利指甲刺破皮肉帶來的火辣辣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就在青樗不知所措地左右擺弄,試著逃脫之時,突然感受到了來自面前、近在咫尺的異樣感,于是她略一抬頭,發(fā)現之前那些佝僂的魘魔已經移動到了自己的面前。
它們森森白骨拼成的身軀,努力支撐著碩大的、毫無形狀可言的腦袋——有的似被怪物咬掉了一塊,有的則像個畸形……而就這樣奇形怪狀的腦袋上,無不掛著僵硬的面部表情。
而僅能讓人感到它們還算是活物的,便是面部那兩只綠幽幽的眼睛。
這些魘魔一改此前的旁觀形象,見青樗被地下骨爪抓住之后,便也紛紛伸出白骨連接的雙爪,將青樗牢牢鎖住。
青樗此時猶如墜入了天羅地網,任憑她怎么掙脫,似乎都掙脫不掉。
“你是何人?為何獨闖我孤魘島?這可是死靈報到的地方?!?p> 不知何處,響出了一陣沙啞的聲音,像是從地府中傳來。
青樗忍著痛苦,四下張望著,并未發(fā)現魘魔之外的其他人,難道是這些魘魔發(fā)出來的?
“問你話呢?快快回答,不然將你沉入地牢,永世不見天日,就等著干枯腐爛吧,哈哈……”
沙啞聲音再次響起,并且還伴隨著一陣獰笑聲。
與此同時,地下的骨爪和周身魘魔的手爪將青樗抓得更牢了。
青樗知道,這估計就是魘魔島主在問話,于是對著前方大聲說道:
“我是來找我姐姐的,你快放了她?!?p> “找你姐姐?哪個姐姐?我這里的孤魂魘靈可不少啊?!?p> “就是無雙姐姐,一條潔白的蛇靈。剛剛我還看到她了,被你們抓到地下去了?!?p> 青樗看到姐姐在受苦,顯然救人心情極其迫切。
“你說的是一條白蛇?她已經死了,死靈只能留在孤魘島,接受審判?!?p> “她是被陷害的,她心地善良純潔,也是我的好姐姐,我一定要帶她回去?!鼻嚅舜藭r竟十分執(zhí)拗,之前的恐懼之感也消失全無。
“有沒有被人陷害我不知道,但她既然來了,就休想再回去,而且也是她的主人授意囚困于此的?!?p> “她的主人授意的?”青樗內心一想,難道是鴇掌門?于是禁不住問道:
“你說的她的主人是不是就是鴇掌門?”
“我不認識什么鴇掌門,我只知道死靈都應來我這里報到,是不是它們的主人授意,我才不關心呢。況且我只關心死亡的模樣,哈哈哈……”沙啞聲音再次獰笑了起來。
盡管青樗被這些魘魔推搡得左右搖擺,但她現在貌似真沒有恐懼了,因為她又發(fā)現了一個令其氣憤的事實:白無雙的死,跟鴇掌門是脫不了干系了,而且鴇掌門的陰險絕不止于此。
“我救不了姐姐,是絕不會走的?!鼻嚅藞远ǖ卣f道。
“你可能不知道我這島上的規(guī)矩。”
“有何規(guī)矩?”
“如若沒有登上這個島,回去還來得及,倘若一旦登上,就休想再回去了,哈哈哈……”沙啞聲音再次大笑了起來。
與此同時,青樗腳底下再次伸出了一只骨爪,抓住了另外一只腳,兩只骨爪加大了力道,猛地往下拽,而身邊的魘魔也紛紛用力,將青樗猛地往下壓。
而腳底下的土地,也突然變得極其松軟,像是一道沼澤,青樗的身體就這樣緩緩地下陷而去。
“你就老老實實在地府待著吧,等到肉體干枯腐爛之后,你的靈體附生不得,就乖乖束手就擒了,哈哈……”沙啞聲音再次獰笑了起來。
“哼!休想就這樣困住我?!鼻嚅肆ⅠR屏氣凝神,身體化為了一條滑溜溜的青蛇,在魘魔猝不及防的手爪之間,滑溜掙脫,跑到了另一處,并重新幻化成了人形。
“看來有兩下子嘛。”沙啞聲音有些驚嘆。
“哼,我乃欲枼窟護法的青樗,至柔之術鉆研得不說爐火純青,那至少也是上乘水平,區(qū)區(qū)幾只骨爪怎能奈何得了我?”青樗得意地說道。
“那就讓你嘗嘗這個,看看你還能不能跑的了?”沙啞聲音突然憤怒了起來,于是一聲怒吼。頓時周圍魘魔紛紛彎身變成了一只只目露兇光、口含利齒的白骨怪物,紛紛向著青樗撲了過來。
“這些魘魔都是有生之靈,懷怨而死變化而來的,我只要導入生前之像,植入求生之欲,說不定能解圍。”
青樗這般思索之后,便凝神屏氣,用心窺探了這些魘魔心中之念,發(fā)覺有的是喪子之痛,有的是失去愛人,有的是被人誣告,有的則是貪圖美色……
于是青樗立馬施法,向這些猛撲過來的白骨怪物植入了一個個欲望之像。
果然,這些齜牙咧嘴的魘魔紛紛停住了猛撲的腳步,有的化為了慈愛的母親,含著淚看著自己的孩子;
有的化為了心思柔綿的伴侶,與自己的愛人相擁而泣;
有的則抱著平反昭雪的判決書,哭聲大作;
而有的則色瞇瞇地盯著窈窕身姿的美女,大流哈喇子……
“果然欲枼窟的護法身手不錯,但是若說植欲斗法,你還沒資格跟我比試。”沙啞聲音怒氣滿滿道。
“有什么招式就請使出來吧?!鼻嚅寺唤浶牡卣f道。
“那就讓你見識見識什么叫做真正的恐怖深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