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被虞驚蟬的話語所觸動,窸窸窣窣的便有人開始離去了,然而,還有很多人依然不曾離去。
虞驚蟬心中料想到了這樣的情況,便又沉聲說道:“諸位貴客也是通理之人,方知紅白之事不碰。鄉(xiāng)野村夫,草莽豪杰,亦是知曉此理。若今日驚蟬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以后還請指正。只是今夜,先人需要靜休,有問題的,或者找我虞驚蟬麻煩的,還請擇日。今夜,還請自退?!?p> 紅事者,即家族中任何人嫁娶,及其它喜慶之事,迎的是喜神。
白事,是指幫家里人給去世親人辦理葬禮,也辦理喪葬的一種地方稱呼,迎的是喪神。
喜事者,喜神去討喜,你跑去搗亂,它自然不高興。白事者,喪神去接引離去之魂,你若是去搗亂,它自然也會跟著你。是故,民間便有了紅白之事不碰的道理與說法。
也許是觸動了某些人的神經(jīng)了,周圍的人又少了,只是還有極個別的,還在觀望著,似乎在等著什么。
虞驚蟬有些不悅,但他還是含蓄的說道:“我知道你們有其他的命令,或者說,你們后面的人,還沒有給你們撤退的信號。但我虞驚蟬,忝為竹林縣縣令,雖來此處不足七日,但是我亦非怕事之人。我已經(jīng)說了兩次了,這是第三次,倘若諸位還不走,要么出來與我廝殺,要么我擇日上門,去會會你們。到時,若是有什么冒犯之處,那么也只能對不住諸位了。今夜,再請自退?!?p> 虞驚蟬既然已經(jīng)都說了這么明白了,有人便慢慢的退去了,只是依然還有人在那,許是不知道虞驚蟬有五感敏銳的特性。突然,那人仿佛是覺察到了什么,也離去了。
但見黑夜中走出幾人,正是許玉生與楚山行,后面慢慢的曹當與農(nóng)凱也出現(xiàn)了。虞驚蟬望著他們,心中有些激動,笑著說道:“你們怎么也還沒休息啊?”
楚山行大有深意的微微淺笑道:“這么大的聲音,這么大的動靜,想聽不見都不行,你說是吧?!?p> “哈哈哈,是我唐突了。只是今日發(fā)生了這么多的事情,你們還是要多注意休息才是?!?p> 許玉生伸了伸腰,說道:“我這人,雖然有些貪睡,但是我一旦醒了,要再睡的話,是很難的事情,還是算了吧?!?p> 虞驚蟬笑了笑,微微點頭,他又看了看曹當與農(nóng)凱,他們二人齊聲說道:“我們陪你一起守靈吧,也還可以保護你,免得那些宵小再來。”
虞驚蟬望著他們殷切又真誠的眼神,點了點頭。四人一起盤坐在地上,便不怎么動了,一時間氣氛倒是有些尷尬。
虞驚蟬咳了一下,說道:“漫漫長夜,枯坐又太過無聊,不如我們聊聊周圍發(fā)生的有趣的事情吧。”
此言一出,曹當與農(nóng)凱連連搖頭,表示自己沒什么有趣的事情發(fā)生,許玉生也搖了搖頭。虞驚蟬知曉他家中的情況,確實沒有什么好說的,畢竟他爹可是許愿啊,重鎮(zhèn)大員。
虞驚蟬看了一眼楚山行,卻只見的他對著自己笑著。這個笑,讓虞驚蟬有些頭皮發(fā)麻。
這貨,不會是那啥吧?
虞驚蟬想問他,卻被他搶了先。
“虞小子,你當時將我騙過來,可是答應了我一個條件的,你還記得吧?!?p> 虞驚蟬想了一下,確實是有這件事。當然,這也不能怪他,畢竟這天的事情,一個接著一個的來,弄的他有些頭昏腦脹的。
只是,要在這個深夜去講聊齋?
這還不報警?
但他既然已經(jīng)答應了,那么他還是要兌現(xiàn)的,畢竟人無信而不立。當即,他便半開玩笑的說道:“那我開始說了,你們別跑啊?!?p> “有什么好跑的,不如你也與我們說說吧,哈哈?!?p> 一個聲音傳來,虞驚蟬看清了來人,正是單玉通。后面也密密麻麻的來了很多人,基本上他手下的人,都來了,連石寶也起來了。單玉通望著這排著的尸體,心中感慨萬分。
明明大家都是一起戰(zhàn)斗的,沒想到他們居然先走一步,這山賊著實可惡。
單玉通正了正衣裳,對著那些英魂恭敬的拜了三下,而其他人見狀,也一起拜了三下,然后圍了一圈,坐了下來。
虞驚蟬整理了一下情緒,便開始講述聊齋第三卷的故事了。
“王圣俞南游,一夜船停在江心。睡下后,見江中明月如練,他睡不著,便讓童仆為他按摩。忽聽船頂上蘆席發(fā)出聲響,像小孩走路的聲音,從船尾過來,漸漸接近船艙門口。王圣俞懷疑是盜賊,急忙起來詢問童仆,童仆也聽見有動靜。二人一問一答間,見一個人伏在船頂上,垂下頭來往艙里窺視。王圣俞很驚愕,拔劍呼叫仆人們,一船人都醒了?!?p> “王圣俞講了剛才看見的情形,有人懷疑他看花了眼。一會兒,腳步聲又響了起來,眾人四下里尋視,渺無人影,只有疏星皎月,漫漫江波而已?!?p> “眾人正坐在船上,忽見一朵燈籠狀的青色火苗冒出水面,隨波飄游。漸漸靠近船時,火一下子熄滅了,卻有一個黑人驟然冒出,屹立在江面上,用手攀著船走著。眾人鼓噪?yún)群?,說:‘一定是這個東西了!’想用箭射它。剛要開弓,黑人忽然鉆進水中,看不見了。眾人詢問船家,船家說:‘這里是古戰(zhàn)場,詭時常出沒,沒什么奇怪的?!?p> ??????
這就完了?
這些人當中,除了許玉生與楚山行,還有石寶,其他所有人都沒有讀過聊齋,包括虞驚蟬召喚出來的英魂也是如此。他們并不知道這是個短篇小說集,還以為是非常長,非常有趣的故事,故而其他人都覺得很驚訝。
石寶有些不可思議,他試探著對虞驚蟬問道:“這聊齋先生,是你?”
虞驚蟬搖了搖頭,否認了。
“我這人好讀書,喜讀書,但不會讀死書。明面上先生教的那些都是些家國之事,實際上枯燥的很。后來我從一落魄先生處,買得他的這篇文集,頓時驚為天人。但那人也只是揮了揮手,將這篇文集給我了。文章雖好,但是知之者甚少,所以我便慢慢的向外面散發(fā)出幾章來,卻沒想到意外的火。但是,我也不希望惹來麻煩,也怕打擾了那位先生的清凈,所以我只拿出了兩卷。我剛才所說的,是第三卷,第一篇?!?p> “哦!”
眾人恍然大悟,石寶又繼續(xù)追問道:“那,那位先生叫做何名?”
虞驚蟬笑了,有些豪邁的說道:“蒲松齡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