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16:34
某處不知名的小樓,夜?jié)烧嫱崎_天臺的門。
大日西斜,柔和的微風拂過他的面龐,晃起幾縷發(fā)絲,遠處的天空依稀可見幾只烏鴉飛過。
夜?jié)烧嫣嶂紳M污漬的旅行包,緩步走到女兒墻邊,隨手扔下包,撐著墻望著不遠處的廢舊居民樓。
兩棟樓之間大概隔了20米,對面高度則是比他所處的這處要高出兩層。
尋找目標的過程稱不上麻煩,在四通八達的城市中,道路總歸比叢林要清楚明晰。
第一:對方是一群外國來的意大利人。
第二:在第一點的基礎上,對方綁架了一個孩子。
第三:在第一和第二點的基礎上,無論對方的目的是那孩子知曉的東西還是那孩子本身,都至少需要一個藏身之處。
第四:團伙特征明顯,對方會避開鬧市區(qū)。
綜上,夜?jié)烧嬷恍枰嗉幼⒁鈧}庫和老舊居民樓便可。
在地圖上劃掉了幾片人員流動大的商用區(qū),在幾個路口故技重施刷臉看監(jiān)控后,夜?jié)烧嬖?分鐘前找到了目標——在對面樓下,一輛白色面包車靜靜挺在那里。
對方行動手段粗暴卻不粗糙,這片區(qū)域選的不錯,以夜?jié)烧嬉宦酚^察來看,只有一些零星的老人,再隔一段路程,還能上高速直奔東京灣。
無論是要帶人偷渡離開,還是從嘴里撬出什么情報,應該都會在明天前解決。
時間不多了。
但夜?jié)烧嬉矝]有貿(mào)然沖上去,而是花了點時間,做了些準備。
輕呼出一口氣,他蹲下身,拉開旅行包拉鏈,拿出一個方形鐵盒。
夜?jié)烧嫦葘⒍道锏膸装扬w刀鋪在盒底,然后脫下風衣,細細疊好放進盒中壓實。
看了看還有空間的鐵盒,夜?jié)烧妾q豫了一下,脫下褲子,一并放進盒子里,蓋上了蓋子。
“呵!這下可沒什么后悔的余地了。”
笑了笑,夜?jié)烧鎻穆眯邪谐槌隼K子,用十字綁法把盒中綁好,拿起盒子顛了顛。
“嗯,還挺沉。”
夜?jié)烧婺弥胖谱骱玫暮喴琢餍清N,默默起身,扭著手腕將之轉了起來。
“要不還是把褲子拿出來穿上?”聽著耳邊“流星錘”揮舞帶起的呼嘯風鳴,感受著從大腿傳來的涼意,夜?jié)烧娌挥上氲剑骸叭绻騻€電話報警的話,目暮警官還是愿意幫這個忙的吧。”
“呼!”鐵盒帶著破空聲朝遠處的大樓頂斜斜飛去。
“還是算了,總有些事,不太能擺得上臺面??!”
看著鐵盒落在對面樓頂,想著以及是一片狼藉,不堪入目的“家”,夜?jié)烧嬷挥X得一股火氣往心頭上涌。
現(xiàn)在,如果他不想用這副只穿了條四角褲的模樣在街上跑的話,就必須跑到對面樓上把衣服拿回來了。
“那我這也能算破釜沉舟咯?”自嘲一句,夜?jié)烧嬗指┫律?,從旅行袋中抽出一把廚刀,靠近刀柄的位置,幾滴干涸的血點在森冷的鐵光中是如此刺眼。
夜?jié)烧娌粶蕚錄_下去,從對面樓道進去,從一樓的第一個房間開始,一路往上,把路上敢攔他路的,操著他聽不懂的意大利語的外國佬全斬了。
“幽并游俠兒,視死忽如歸?!?p> 但他不能保證那孩子會有怎樣的結局。
轟轟烈烈,不適合他。
盯著眼前的廚刀反射的寒光,夜?jié)烧嫜酃忾W動,喃喃自語“所以說啊,我大概永遠不是那種,能立在萬眾目前,被歌頌傳唱的主角吧?!?p> 兩棟樓之間相隔大概20米,對面還比這高出兩層,現(xiàn)在還幾乎無風,除了直升機,再也沒有沒有能讓一個人完整過去的方法了。
夜?jié)烧孓D過身,面對空曠的天臺,調(diào)轉刀鋒,貼住脖頸。
但也只是沒辦法完整的過去罷了。
“嘖!你說我有必要為了一個孩子做到這程度?”
回答他的是耳邊的微風。
“噗!”鮮血霎時濺滿天臺。
夜?jié)烧嬷皇前l(fā)出嘶嘶的干啰音,拉動著刀刃,任由鮮血四濺,染紅他的白襯衫。
但很快,在割斷皮脂和肌肉后,廚刀便停在了軟骨和脊椎前,再也無能為力。
夜?jié)烧娓惺苤枇?,不再為難這把小小的廚刀,扶住腦袋,將刀刃拔了出來,本想丟在地上,但想了想,干脆一把插在腰間。
再蹲下身,托著頭,摸索著將手伸進從五金店買東西后附贈的舊旅行袋中,從中抽出了一把手鋸。
然后,他側著頭,用左手扶住右臉,將手鋸搭在脖子那方才打開的開口中。
鋸條撕扯血肉,削鋸骨骼的刺耳魔音回蕩在天臺中。
宛如最不入流的小提琴手和木工師傅,夜?jié)烧婧莺堇瓌邮咒?,任由碎末帶著骨粉飛濺,在此演繹著只有他才知道的三流劇目。
很快,夜?jié)烧姘l(fā)現(xiàn)視線逐漸傾斜,晃動,旋轉,最后......
“咚!”
他的視線落與地面,看到了自己。
好在,那熟悉的身體并沒有隨之倒下,依然直挺挺的站立著,他仍能感覺到身體的存在。
“這感覺還真稀奇。”
在自己的視線中,他蹲下身,撿起自己的腦袋,感受著視線無受拘束的上下變換,感嘆了一聲。
“第一步?jīng)]有問題,身首異處后仍能操控。”
雖然早就推測過,他的意識不源自大腦,肉體用途僅限于物理結構層面,但隔空操縱,還從來沒有實際驗證過。
夜?jié)烧鎸⒆约旱念^正放在地上,抽出肚子上的廚刀,默默將其在左眼的視線中放大。
然后用力刺下,再按住頭狠狠下壓,直至其死死卡進眼窩中,這才提著握柄,將自己的頭高高舉起。
是的,如果整個人過不去,那就把單獨的部分扔過去好了。
20米的距離,兩層樓的高度差,完整的人沒有辦法,如果只是頭顱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但接下來才是重點。
說到底,他對自己的了解還是太少了,到目前為止,他所作的還是九分底氣一分賭。
如果他在身首分離后無法操控自己身體,那就說明計劃失敗,無法實行。
那么在30分鐘后,風衣口袋里,手機中的定時短信就會發(fā)送給不知何處的老板娘,以及此前購買工具的五金店老板,兩個人只要有一個收到消息,按他要求的呼叫警方,之后警方搜救行動尋找狙擊點時肯定會來到這個天臺。
屆時,無論以什么方式,都會注意到他,只要將他的頭接回去,過一段時間還是一條好漢。
雖然第一步成功了,但接下來他要把自己的頭扔到直線距離在20米以上。
如果意識對身體的控制的范圍在20米內(nèi)的話
只要自己能快速修復,計劃就能完美的實現(xiàn),不然......
沒有了身體的幫助,就算被誰找到,在腦補中也會把他看成一個只能轉著眼睛的植物人,更甚至于,無人找到他。
那他就會在對面那棟廢棄的居民樓頂,靜靜的在風吹雨打中,度過未來的歲月。
自己的肉體能自我修復,但再生出完成的軀體又要多久呢?如此大規(guī)模的組織缺失還能再生嗎?
一切都是未知。
繼續(xù)下去,他便是把自己的未來壓上賭桌。
現(xiàn)在放棄仍然來得及。
一只烏鴉帶著嘎嘎的叫聲從兩棟樓前飛過。
“我一定會后悔的......”夜?jié)烧嬖谛牡鬃猿傲艘痪?,后退了幾步,離開天臺的女墻邊。
……
“噶!”烏鴉受驚大叫。
一團黑影從它眼前飛過,旁邊天臺的樓頂,一個無頭的身影保持著沖刺投擲的姿勢靜靜佇立在女兒墻邊。
“但至少不是現(xiàn)在!”
僅剩的右眼中,他的視線不斷旋轉,“砰!”的一聲落在廢棄居民樓頂,視線的一角便是之前被他丟過來的鐵盒,更遠處還能看見遠處天臺上站立著的身體。
然后,他看見了。
遠處,他的身體倒在了天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