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讀書人的寒窗夢在朝堂,逐利人的金玉地在生意場,當官人的無聲廝殺在帝都,那么江湖人想要聲名遠揚,在武林中擁有一席之地,就離不開妖獸森林~~無論他背后的門派多高多大,無論他所在的門派里有多少靈花異草。
因為斬殺妖獸不僅能獲得丹珠,增強修為,還能顯示一個武者的實戰(zhàn)能力。所殺妖獸的級別越高,恐怖程度越罕見,就越能快速揚名立萬,被人崇拜。
鑄劍山莊大公子易融歡也不例外。
金暮黎原本以為他就是個等著下屬將妖獸丹珠弄來遞到他手里、一副吊兒郎當形象的富家紈绔,沒想到人雖在客棧,還沒進妖獸森林,但看起來很嚴肅,嚴肅到有些陰沉,且修為好像也不低。
這倒真是有點出乎意外。
易融歡看著自家狼狽不堪的婢女和滿臉血污的護衛(wèi),原本就不茍言笑的臉,更加沉冷,卻并未皺眉,盯著二人看半天,看得他們身體直打哆嗦,目光才轉向白紗遮面的清冷女子:“閣下是?”
金暮黎不想給易錦帶來困擾和麻煩,便避而不答:“你應該先問他們發(fā)生了什么事,被誰所傷,原因何在?!?p> 易融歡定定瞧她兩眼,看向刻薄女子:“你說?!?p> 刻薄女子之前雖在胡須青年面前又叫又罵,此刻面對大公子,卻只剩唯唯諾諾,且因涉及自己身體受辱,便遲疑結巴半天,才把事情經(jīng)過講述一遍。
金暮黎就在她旁邊,她不敢扯謊。
易融歡聽完后,臉色自是難看,他先吩咐人去把那兩個敗類的尸體拖回,之后才語氣寡淡如水道:“也就是說,原本與此事無關的姑娘你,在替易錦出頭,來這里也是興師問罪、為他報仇?”
金暮黎也淡淡望著他:“只想問一句,易錦被誘騙出莊、打傷后棄于荒野這件事,是不是你的指使?”
“是,”易融歡直言不諱,“如何?”
很低調的囂張。
金暮黎長鞭一抖:“他既然叫我一聲姐姐,弟弟的事,我自然不能不管?!?p> 易融歡看著那條血色長鞭,微微皺了皺眉。
以鞭為武器的人屈指可數(shù),而使用血色長鞭的,更是極為稀少。
而制作血鞭的材料,除了麻絲或柳絲混合牛、馬、羊的皮和筋進行染色,就是韌度極強的血狼筋,另外還有傳聞中可遇不可求的紅色蛟龍筋。
作為鑄劍世家,不可能只對劍器有研究,其它兵器或多或少都會有所涉獵,尤其是要繼承家業(yè)的嫡子。
易融歡盯著血鞭看許久,又掃了眼女子頭上的如雪白發(fā),才以看似疑問、實則肯定的語氣道:“冷面石心無情手,夜月閣副閣主金暮黎?”
金暮黎心下嘆息,白發(fā),血鞭,這兩樣標志性的東西果然太顯眼,想瞞都瞞不?。骸耙乖麻w與鑄劍山莊相隔幾百里,又是無甚名氣的小門小戶,沒想到易公子居然也能認出在下,佩服?!?p> 易融歡微微打量她:“夜月閣的確無名,但你卻很有名?!?p> 冷酷無情,殺人如麻,出手狠辣……幾乎所有負面詞匯都集中在她身上。
沒見過金暮黎本人的百姓武者,甚至捕風捉影以訛傳訛,言她性情暴虐,相貌丑陋,兇惡如夜叉。
可看著眼前亭亭玉立、腰如風柳、雙眼~~呃,眼睛就算了。
美則美矣,可他媽太冷了。
連他都覺得陣陣寒意與冷氣,凍死鬼人,若夏天挨著她,那絕對不會熱。
不過,眼神雖冷,卻也真的好看。
若非眼中毫無溫度、沒有一絲感情,定是極為魅惑,魅惑到勾魂攝魄。
可惜了。
白瞎了這雙眼。
也白瞎了這張臉。
不然若壓在身下……
啪!
金暮黎一鞭抽出,毫無預警。
易融歡反應極快,連退躲避,只吃了個鞭梢。
他看眼被一鞭抽爛的衣袖,面露薄怒:“你怎能不聲不響就動手?”
“對思想齷齪的男人,不必講究君子之道,”金暮黎無聲冷笑,“何況我是誰?金暮黎臭名昭著,你卻不防,賴誰?”
易融歡:“……”
“不僅好色,還很毒辣,否則不會令人去尋麝顏草,讓女子服之絕育,”金暮黎鞭聲又起,“你這種男人最最該死!”
易融歡吃了虧,已有防備,見血鞭再度襲來,急忙躲過,錚地抽出腰中長劍:“沒想到傳聞中冷漠無情、見死都不救的金暮黎,今日竟學會打抱不平了?!?p> 話剛說完,又長哦一聲,“也不對,起碼你救了我這清秀可人的傻弟弟?!?p> 忽又想到什么,竟冷聲嗤笑起來,“怎么樣,他的滋味你可還喜歡?”
金暮黎心怒面更冷,沒看到身后少年的臉上飄出紅暈,眼睛不敢再看她。
他這神情,卻被正面對著他的易融歡瞧個清清楚楚,不由哈哈大笑:“我這傻弟弟不愧是那賤婆娘的兒子,居然喜歡上一個名聲臭得沖天的女人!”
母親被辱罵,易錦的眼睛瞬間發(fā)紅,拔劍就要上來拼命。
金暮黎本欲低喝制止,話到嘴邊又改口:“要小心?!?p> 易融歡眸光森冷,語言諷刺:“這是要以二對一么?嗬,可真是不要臉。”
金暮黎沒搭理。
易融歡冷笑:“二對一也沒關系,像易錦這種螻蟻小蝦米,本公子可以直接忽視?!?p> 易錦暗暗咬牙,劍勢凌厲。
但凌厲歸凌厲,在易融歡面前,卻沒什么用,回回都刺不中。
金暮黎的鞭風已弱,不再對易融歡緊逼緊迫,只起監(jiān)視保護作用,免易錦斃于易融歡劍下即可。
三人纏斗,除了易錦,另兩個都未使用靈力真氣。
刻薄女子已扶胡須青年退避一旁。
他們一個目不能視,口不能言;一個被折騰大半夜,又林中受辱,早就渾身疼痛,體力不支,只為活著而強撐。
哪里還能為主子出頭?
倒是同病相憐,心中戚然,不知待會兒大公子會如何處置他們兩個廢物。
沒有大公子的吩咐,其他準備跟易融歡出門的護衛(wèi)也沒敢上前相助,只立于旁側盯著打斗態(tài)勢,并時不時瞟一眼那邊曾在露天環(huán)境下瘋狂一場的婢女和護衛(wèi),腦中浮想聯(lián)翩。
易融歡見金暮黎將主攻讓給易錦,又是一聲冷笑:“居然把我當陪練,還真是寵他的很?!?p> 金暮黎淡淡道:“那是你的榮幸?!?p> 一向被人捧在高處、圍在中心的尊貴大公子怒了:“殺了他,也是我的榮幸!”
說罷,手中長劍驟然發(fā)出激昂鳴聲,絲絲縷縷的綠色靈氣也繚繞于劍身。
綠靈士!
易錦根本不是對手。
若繼續(xù)對陣,只能是死路。
金暮黎眸中冷光一閃,長鞭迅速甩出卷住易融歡的腳踝,狠狠一拽。
易融歡明明在防著她突然偷襲,還是不幸中了招,“嘭”的一聲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