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如約而至,可是從下午起卻開始變天,凌厲的寒風(fēng)卷起一地沉重,肆意地掠向天空,而從傍晚起更是下起大雨來,八九點鐘才漸小一些。華榛明知孤晴一定會來,他便不走,找個借口也留了下來。十點,名宸拖著一身疲憊準(zhǔn)時往外走,等待他的還有兩個小時的煎熬,他這樣的用腦過度已經(jīng)引起極大的不適,太陽穴疼得驚人,他喝一口忍送來的蜂蜜水,用力地按著太陽穴。這兩個月來王子身體不爽,忍特準(zhǔn)入校來迎,他揉揉緊繃的額頭,仿佛不愿再動一下。行至門口,侍衛(wèi)開門立刻卷進(jìn)一陣風(fēng)雨聲,名宸下意識地縮了縮頭,裹緊了身上的大衣,活像一個可憐的孩子,他微微地咳了兩聲,有些感冒,澤熙無不可憐地看他一眼,滿是關(guān)切之意,而華榛則心有所系,瞟向兩側(cè)。果然,不出所料,孤晴已在旁邊等候,她有些艱難的撐住一把大黃油傘,用力喚道:“王子殿下?!泵凤@然沒有料到這個時間,這個天氣,還會有人在這里等他,不知是哪家閨閣,這么堅持:“天黑雨大,澤熙好生送她回去?!惫虑绲故菦]想到名宸會這么說,他不是放蕩不羈嗎,他不是浪子心性嗎?竟會如此冷酷拒絕一個找上門來的女孩。
“是?!睗晌鯌?yīng)聲答道,轉(zhuǎn)身卻看到筆直站立的孤晴,不禁驚訝不已,控制不住地喊出聲來:“是孤晴!這么晚了,你怎么會在這兒?”他簡單的一句話卻引得名宸、忍全都停了腳,而華榛只是跟著停下來,在旁留意他們的表情。
“我有事找王子殿下,不知能否借一步說話?!痹诼牭焦虑缑值囊凰玻费垌偷匾婚W,雖然表情沒有改變,可眼里卻泛出絲絲喜色,整個人好像立刻就不一樣了。他側(cè)耳聽著,不敢挪動一步,此時聽說,才微微回頭,看一眼站在大雨里的孤晴。她穿著毛呢裙,披一襲斗篷,長長的頭發(fā)乖垂在兩側(cè),頭頂一把大傘,遮映出她更顯古樸的臉,秀美文靜,一陣憐惜之情涌上喉間,身子瞬間溫?zé)崞饋恚伤嫔蠀s仍是淡淡:“旁邊樹蔭,去下面說話?!泵方舆^忍遞過的傘,向下走去。這樓外樹木栽得極密,不過幾步,就來到一顆大柳樹下,滿樹皆是新吐的嫩芽,迎風(fēng)伴雨,別有一股清香撲鼻,溫黃微亮的路燈下,雨細(xì)密地打著,這一刻,所有的一切突然變得異常有情調(diào),可忍卻只是定定地看著他們的方向,一動不動,雕像一般。澤熙倒很高興,笑著沖華榛眨眨眼睛,華榛還是招牌式不屑地笑,戴上墨鏡,默默地在心里把澤熙的名字從同盟的名單上劃去。
“這么晚了,還來打擾,真不好意思,還望您原諒?!惫虑缥⑽⒌皖^。名宸看她身形單薄費力撐傘的樣子心中一陣不安,可他卻只是翻起風(fēng)衣的領(lǐng)子,下巴半隱半現(xiàn)其中,更添剛毅冷漠之感:“這次這么客氣,好像有事相求一樣?!泵髅餍闹胁皇沁@個意思,卻非要這么說出口。孤晴抿嘴一笑:這才是真正的名宸吧,剛剛那抹疑惑頓時消失無形,也同樣報以釋然笑容,可這卻似一記重拳打上了名宸的胸口。
“王子明智,我今晚冒雨前來,的確是有事相求,早知我的生活會在您筆下有這么大的改變,我真該早早收斂自身,少些銳利言語。”孤晴不卑不亢,讓名宸聽得甚是糊涂:“有什么事,就直說吧,我時間緊張。”名宸緊繃下巴,目光掃過孤晴已經(jīng)凍得發(fā)青的臉,還是少說幾句的好。孤晴心中略一思忖,還是直截了當(dāng)吧,抬頭,迎上他孤冷的目光:“請王子殿下收回宴會請柬,我不勝感激?!?p> ?!名宸完全沒有想到她竟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懵懵然地回:“你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不想?yún)⒓友鐣?,一則我并未奪冠,談不上什么慶功;二則我也不會跳舞,去了反而顯得多余;三則我才剛來不久,交際圈甚小,面對眾多陌生人,手足無措,無處藏身是我所不想的尷尬境地,況且……我也沒有舞伴。”孤晴娓娓道來,卻讓名宸聽著寒氣比這風(fēng)雨更甚。他深呼一口氣,冷冷地說:“若我非要你參加呢?。俊边€未等她開口,接著說:“一則你是三甲,紫安都去,你怎么能少;二則沒要求你跳舞,我已刪了你的舞蹈環(huán)節(jié);三則請柬中的確言明自帶舞伴,你若實在一人沒有,那就要他們相伴,如何?”名宸說到最后幾乎是恨恨地大聲,手揚(yáng)向身后的三人,澤熙、華榛聽聲量驟然增大,忙一起側(cè)頭去看,卻又隨即面面相覷,名宸語速太快,顯然是沒有聽清。
孤晴看著他發(fā)顫的手指在雨中淋漓,不禁嘆口氣:“你何苦逼我,難道就不能把萍水相逢化作相安無事嗎?”看她蒼白的面頰,低垂的眼眸和被逼的無奈,名宸默默收回自己的手:“那,為何你要處處與我為敵?”他發(fā)自肺腑地問,不料孤晴抬頭說道:“這也是我一直想問您的!”柔弱的她陡然施展開強(qiáng)硬態(tài)度,名宸被嚇了一跳,他幾乎是自語的小聲:“難道就不能回到初見時的樣子嗎?”孤晴猛然間聽到自己的心聲不由得也怔住了!
過了一會兒,雨下得越發(fā)細(xì)密了,忍已經(jīng)等不及地催道:“王子,時間已過,請您速速回府。”名宸貪戀般地看一眼低頭的孤晴,又望見她握傘的手已被凍得通紅,賭氣般解開自己的風(fēng)衣,雙手一揚(yáng),遮天蔽日地給她罩上:“北區(qū)的天氣不比南區(qū),暖得慢。”孤晴剛要伸手拒絕,猛然覺得這句話仿佛在哪兒聽過一樣,她突然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名宸也說過一樣的話,那天,他也為她披上一件衣服。
“王子殿下倒是心細(xì),怪不得女孩們都魂牽夢繞?!辈恢獮楹危鞠敫屑さ男膮s溜出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名宸嘆口氣,恢復(fù)了他倨傲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夢幻般的冷淡笑容:“可我從不為人披衣裳?!毖粤T,撐著傘轉(zhuǎn)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