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著這塊印模照片,請教云山先生:
“它的背面有圖案嗎?”
云山搖頭。
“您確定它不是被磨去了內(nèi)容嗎?”
他肯定。
沒有看到實物,我也無法判定。
一般老祖宗留下的藏寶地圖,很多都是以預言或民謠形式的出現(xiàn),比如:
“石龍對石虎,金銀萬萬五,誰人識得破,買到成都府?!?p> 這是流傳的張獻忠寶藏的民謠。
“尋金訣”后來被證實真實存在。
四川彭山江口沉銀遺址水下考古工作共發(fā)現(xiàn)文物3萬余件。
這時,突然四周安靜下來,原來四處走動的游客,也像石化那樣,圍著欄桿,在等待什么。
夕陽掛在天邊的水面上,天空散著紫色的云層,投射到江面上,波光閃閃,暗紅涌動。
這正是王勃的詩意圖。
這時,云山取出了第二張照片,也是他翻拍的圖片:
一張穿旗袍的秀美女青年,坐在太湖石上,雙手抱著膝蓋,全身非常的放松,從照片泛黃的程度看,很有年頭。
云山說這就是他找到了第二個擁有印模的人:
“她叫張牧云。在部隊轉(zhuǎn)移的中途,第六軍團與遭遇的敵人激戰(zhàn),她趕去掩埋戰(zhàn)友,在尸體中發(fā)現(xiàn)了她丈夫也倒在血泊中。她把兩人最心愛的牙刷插在了他的口袋里,她怕將來回來時找不到他。然后就在口袋里找到了這塊印模?!?p> 他的丈夫是秘密金庫知情人中一位。
“他是學設計的,蘇區(qū)紙幣上的列寧像就是他畫的,在去取金庫寶藏的路上,帶著一隊人馬,遇到圍剿的敵匪,直到遇到了正在轉(zhuǎn)移路上的第六軍團,雙方激戰(zhàn)。
在當時官兵穿著同樣軍裝的紅軍隊伍中,敵人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身份,認為是個小兵。
在掩埋戰(zhàn)友后,或者說全軍覆沒后,只剩下她一人,她和部隊失去了聯(lián)系?!?p> 我第一個念頭,就是趕快把印模送回中央蘇區(qū)。
云山點點頭:
“她已經(jīng)與轉(zhuǎn)移的部隊失去了聯(lián)系。她只能把身上的衣服換了,裝著是上山打柴的老百姓,下山后躲在村民家中?!?p> 她想到了一個追趕部隊的辦法:
裝成男人去參加敵匪軍隊,,跟著他們就能找到隊伍。
這真是一個現(xiàn)代花木蘭的故事。
于是她讓老鄉(xiāng)剃光了頭發(fā),
把身上的一把牛角梳送給了這戶人家,然后就去城里找招兵點。
當時敵我雙方死傷較多,補充兵員的招兵點設了很多。
她成功地混入了敵匪的軍隊,穿上他們的軍裝。
這時,天空突然亮起來,遮住太陽的云層散開了,一片桔紅色的光散開在天邊,水天一色。
“就在他們再次進山圍剿時,她發(fā)現(xiàn)了河對岸埋伏著的自己的部隊,她跑出來,拼命撲向河中,游向?qū)Π?,這時槍響了?!?p> 云山沉重地說:
“是兩邊的槍都響了?!?p> 一群鴿子飛過天空,鴿哨在空氣中發(fā)出回響。
第二塊印模就這樣永遠地沉在河底。
過了很多年,老鄉(xiāng)找到部隊,打聽她的下落,才知道她的故事。
“那知道她沉在哪條河中嗎?”
云山搖搖頭:
“無論是紅軍還是白匪,都沒有人從那場爭中活下來?!?p> 我判斷:
如果我們繼續(xù)順著這樣的思路尋找,希望應是非常渺茫,就算其它三位犧牲的持印者,把印模交給了其它人,當時也沒有人能夠領(lǐng)悟到它的真實用途,久遠的時間,或許早把它們埋葬。
于是我清醒地說:
“再去尋找過去遺失的印模并不現(xiàn)實,那是特殊的年代,不會留下任何信息,何況是只有五個人知道的信息。因此手中擁有的,就只有這一塊,是最有可能傳遞信息的實物,需要找人破譯它,只要能找到畫上的一個地點,我想它們是有關(guān)聯(lián)的。我們唯有朝著這塊有的方向去發(fā)力?!?p> 云山表示認可。
但誰又會破譯這像天書一樣的線條呢?
我向云山借了那張照片,決定回BJ找專家去確認。
小張對我說,會議室有一個人,每天都來辦公室等我。
我推開門,三角地的店主小田熱絡地和我打招乎。
他過來送我們團隊新印制的名片,他看到我們由草臺班子變成金融家后,又搬進這所高大上的地方,想必我們有辦法包裝他的小店。就象他親眼看見了一只草雞變成了鳳凰。
他拿出了一位同學幫他整理的思路,寫得非常專業(yè),如果我沒有見過他的小門臉,一定會相信這篇風投報告。
我問小田:
“您需要我怎么幫你?”
“我看中了一塊地方想這么做?!?p> 他并沒有說借錢,只是換了一種說法:
學院的一樓有塊空地,我想搬進去擴大復印業(yè)務,但首先是要服務來這兒上課的教授,因此我需要兩個空間,外面一間作為喝咖啡用,選不用太復雜的品種,里面這間作為復印店,這樣可以增加業(yè)務,也讓等待的人有地方可待。
我認可他的想法,并且說,如果這個想法,不是做一個店,而是在每一所大學里,做十到二十個店,恭喜你有人會投資你。
小田說,這好辦,各大學的復印店都是懷化人,他們商量一下,看是否都同意這種做法。
幾天后,小田打電話說,鄉(xiāng)親們都同意了,怎么也得大干一場,我讓他等我消息,并讓小張協(xié)助他重新做一份報告,字數(shù)不要多,以圖為主,全部報告不要超過四張紙。
小鄭把印模照片重新用高清相機翻拍后,把每一個可能遺漏的細節(jié),又放大N多倍。
我們每天對著這些線條發(fā)呆,一點頭緒也沒有。圖片沒有標注方向,這讓羅盤失去了意義,沒有參照物,甚至沒有一個暗示。
但無疑這是一張精心設計的地圖。
小梁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左撇子畫的圖,這些線條很明顯地往右邊傾斜。
大家紛紛猜測,在當時的知名人物中,誰是左撇子。
王作家果斷地打斷了大家走入的歧途,認為哪只手畫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線條想要說明什么?
小張在咖啡間洗杯子時,突然抬頭看到貼在水池上方的照片:
放大后那條黑色的粗線,也就是云山先生研究出來的,是河流的標識,河流中,有一個黑點,若隱若現(xiàn),不像是無意中點進去的,更不像是一滴不小心弄上去的墨水,如果有實物,它應該有凹凸感。
他被這個發(fā)現(xiàn)激動,讓我們趕到會議室確認。
黑點立在河的中央,四顧茫茫。它像是落在紙上的一?;覊m,我們怎么也猜不出來為何它會在這里出現(xiàn)。
我口氣凝重地邀請王作家速來分析。
他先打了輛車,沒想到一路堵車,周末很多人開著私家車去香山,四環(huán)都受累了,我讓他放棄打車,找到最近的地鐵,坐到單位附近,我再接他。
王作家?guī)砹艘恢环糯箸R,他反復地對著原照片和翻拍放大的照片凝視,終于開口,問我們知不知道有宋一代,只有王安石曾經(jīng)為一條河中的一塊石頭題過詩:
他把最美好的語言,大把地拿來歌頌了一塊江心石。
這件事在歷史上有明確記錄??赡苁撬髞懋斏显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走過的地方,都被細細地記錄在案。
這種學問當然只配王作家擁有。
“弋陽,水口有大石,面如鐫成弋字,故名。
那一定是一個秋冬之交的枯水季節(jié),水落石出,王安石恰好路過,看到水面上的巨石,欣然命筆‘鳧伏波上’。形容它像一只水鴨子,游弋在江心水面上。從此這塊河中央的礁石得名‘鳧石’?!?p> 小張趕緊百度,還真搜出了詞條:
“那又怎么樣呢?它真的是王安石看到的那塊石頭?”小張問。
“它代表分析方向正確。”
我毫不猶豫地鼓勵。
小鄭回憶,拍鄉(xiāng)村奧運時,去過那兒。
“王作家這么一說,我還真的想起來,看看,這邊上的這個三角形,應該代表的是龜峰,你看,它離水面一點也不太遠,照這樣的比例。圖形上畫的這一石一山,是非常附合當?shù)氐匦蔚摹_@不會是當?shù)氐牡貓D吧”。
小鄭翻出手機里的龜峰照片,有一張在橋上拍的,周邊都是民宅,小鄭指著橋下說,看不太清楚了,這塊就是鳧石,的確它們有著某種神秘的關(guān)系。如果當時周邊還沒有蓋高樓大廈的話,站在北岸邊,應該是可以看到:鳧石與龜峰遙相呼應。
老朱立刻行動:找地圖專家來確定兩個地點的比例,是否與實地附合。
我趕緊給云山先生致電:
“已經(jīng)快破譯印模內(nèi)容了,請在原地等候。一有消息就聯(lián)絡您?!?p> 一個星期后,地圖專家把平面的點、線、面全部標注出來:
這正是龜峰與鳧石的地圖,比例非常精準。
初戰(zhàn)告捷,大家都非常興奮。
寶貝藏在哪根線條中,暫時還看不出來。除非還有其它四塊對照。
小梁說,這塊印模被分割得極不對稱,是無意中弄出來的嗎?
老朱分析:
這說明印模的中心位置并不重要。只有邊際這部分,一點損毀都沒有。
那么它暗示什么?
我想起什么,問小梁:
“印模是什么材料做的?”
“這應是錫和銅鐵的合金吧?!?p> 錫的硬度不高,但容易塑造成型,加點其它金屬是為了增加硬度,但這塊印模的硬度并不高,也許它被精心做出來的原因,就是要硬度不高,易于分割。
線索就這么中斷了。但是,第一個藏寶的地點幾乎可以肯定:它在龜峰和鳧石之間。
周六是金融家們例行的沙龍時間,一整天都有活動,話題是自由的,可以聽,也可以不聽,可以感興趣,也可以不感興趣,要的就是相互通報最新的投資信息。
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沙龍還是十分的緊張,連續(xù)幾個會員發(fā)言,都是圍繞和奧運有關(guān)的項目,比如奧運地產(chǎn),圍繞著奧運場館邊的地產(chǎn)開發(fā),基礎設施建設,奧運文化項目的包裝等等,似乎哪個項目,都比我要說的有投資價值。
小田帶著他的幾位老鄉(xiāng)來傍聽,大家第一次穿西服,打領(lǐng)帶,周吳鄭王的樣子。
我清了清嗓子說“
“有一項后奧運時代的項目,現(xiàn)在投資還不晚,就是在全國高校中,建立連鎖復印社的項目?!?p> 接下來,我說的全是數(shù)字轟炸,全國的在校師生人數(shù),每年的論文數(shù)量,全年消耗的打印紙張與耗材比,以及它的可以帶動的周邊產(chǎn)品等等。
整整三張紙全是學生們準備的數(shù)據(jù),一句口水詞都沒有。
金融家們顯然從未聽說過一個小小的復印店會來找大投資,還被冠上了后奧運時代。
小田和他的老鄉(xiāng)站起來,表態(tài)他們是執(zhí)行團隊。
一位金融家問:
“你們操盤過資本運作嗎?做過兼并嗎?”
小田說都沒有上過大學,這里面學歷最高的是初中,現(xiàn)在學校的繼續(xù)教育學院可以接受他們旁聽。
金融家說:“好,沒做過就好,一張白紙,可以畫最新最美的圖畫。”
然后小田說,現(xiàn)在,全國所有的大學里,都是我們一個鄉(xiāng)的人在開復印店,所以學歷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決定,改變自己。
接照俱樂部不成文的規(guī)定:
如果有人愿意投資你在沙龍里推薦的項目,前臺會送來一個盤子,然后根據(jù)投資者的人數(shù),送上碼得整整齊齊的火柴盒。
前臺小姐姐,端上來滿滿一盤子的火柴盒,當然它們都是俱樂部訂制的款式,非會員不能擁有,火柴盒封面,印著投資人的標識,還印著一句共勉的話:
“投資有風險,但不投資才是最大的風險?!?p> 全體人員,報之以熱烈的掌聲表達此項目通過投資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