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的是竹子編的筐，里面裝了18頭的水仙，份量沉甸甸的，每一只球大小均勻，基本都像洋蔥頭一樣的結實飽滿。
在機場拿行李時，看到大大小小的箱子和筐，外包裝上一律寫的都是水仙，看來它真的是當?shù)氐耐撂禺a(chǎn)。
計算了一下BJ朋友，小鄭小陶，赫本小田，老朱小張，還要留給百分百公司經(jīng)理，王律師和劉原，這樣就剩下8頭，可以給田護士她們。
我給田護士的電話說，這次道具不多了，只有8個，她說那不行呀，護士站有9位女生，只有8個，這不是二桃殺三士嗎？
我想了想，把自己家留下的那頭，給貢獻了，總算湊夠了數(shù)。
放下行李第一時間，把每頭水仙用報紙包好，上面寫上名字，寫到田護士時用了等等九位。
第一個我送到老朱家，把我在吳門問到張哲文姓黃的消息告訴他。
他消息靈通，指著手機上的照片說：
“哥們就問一句，這部宋代家譜賣不賣？”
我知道他曾經(jīng)用800元收到一套宋版圖書的傳奇，最后那套書拍出了800多萬元，老朱因此在拍行一戰(zhàn)成名，一看到宋版，他的眼就開始充血。
我說這是吳門最珍貴的家傳了，不會出讓的。
老朱并不這樣認為，他吳老爺子都快九十的人了，他是不會出手，保不齊他的兒子孫子不會？做拍行生意是，要放長線釣后面的魚。
老朱說的還真是實話，有很多兒孫，老人一走，恨不得馬上搬空老人的物件，不要說幾百，就是幾毛錢一斤，也有人會把書賣掉。
但是常識告訴我，吳門延續(xù)了幾千年，后輩不會是這樣的子孫。
因此我自信地說：
吳門是詩書傳家，耕讀千年的家族，沒有一點鎮(zhèn)宅之寶，還成不了世家呢。
老朱怎能放過看中的物品，說那可以借不？等下次拍賣，借過來當講座用也可以。
我說那紙一碰就掉渣了，別再打人家的主意了。
老朱十分后悔這次沒有同行，他表示后面的日子，團隊去哪兒，他都跟著去。
第二個我去的是北大，給赫本發(fā)了個短信，一直沒有回，等快到學校時，才發(fā)來了短信，說回家了。
我只好去小田那兒，把兩個花球都給他，并交待再過一個月就泡上，等到元旦正好開花時，給她送過去。
小田說，在過一個月不是去貴州參加張凱學校的命名儀式嗎，您自己動手不是更好？
我說目前團隊的投資進展工作進入到關鍵時刻，可能隨時都會出發(fā)，比不上他一直駐守在學校方便，萬一這珍貴的花泡在水里，斷了換水，不是糟蹋了一朵花嗎？
一路都是失望，沒心情再送了，打電話讓小鄭來家里取。
小鄭看到桌子上包了一堆，只給了他兩個，非常不高興，看到封皮上寫著田護士等9人時，終于發(fā)作了：
“好個老劉，看中一個護士也就算了，損失一個蔥頭，連剩下的8個都相中了，你精力夠嗎？”
說什么也要拆開，強行拿走一個。
“怎么也得給小桃她媽送一個吧？她媽是怎么喜歡你的？不但給你單獨包了餃子，多加了蝦仁，還把最貴的一枚銅錢放在里面，你說，好意思不？”
小鄭明顯地小心眼了。
我說你和小桃倆還各種一盆？
小鄭驚訝：
“我倆在不同的辦公室里呀，當然不能共用一盆?！?p> 說得理直氣壯的。
我說鄭關西，為了一個蔥頭至于嗎？
他不樂意了：
“這叫不患寡患不均，為什么要打土豪分田地？憑什么田護士能得9個？她做過啥貢獻？她拿走了最大的一份。”
他這么一說，我還真說不上來理由，說護士站人人都照顧了朱老？那也該是人家老朱還情。輪不上你老劉對吧？
我只好說：小梁那兒還有一筐，把他也打土豪了吧。
小鄭立馬給他打電話。
電話那頭，小梁拉著聲音：
怎么不早點通知他，他還沒有回到家，東西就在路上給朋友們分完了。
“心中一點都沒有團隊意識”。
我只能這么評價小梁。
我說云山和王作家還有呢，小鄭擺擺手說：
為了一個蔥頭找人家要，下不了嘴。
因為少了一個，沒辦法去護士站，只好先去花鳥市場，補一個。
沒有想到，里里外外樓上樓下，都沒有找到個頭一樣大小的，不僅個頭不一樣，品種也不一樣，外面的皮都不是一色，如果只補一個，那十分明顯是少了一個。于是想就每人再加一個，補上10個，也不顯得不一樣，沒有想到，那攤主反倒說，讓我讓出一個給他，他給我11個，不用再交錢。
看我張口錯諤立在原地，店主解釋：
你這水仙是極品，很少有貨，只是聽說過，而其它都是大路貨，怎么都能弄到，他非常想要一只，當作樣品放在花店里，也好招覽客戶。
這樣，又少了一只，但多出了11只，店主說想必是送給女孩子，要不打個漂亮的包裝？
想到那11個沒有花錢，也不好意思走，于是讓他把兩個球一包，打了9份包裝，最后再用一個大盒裝起來，像生日蛋糕那樣的包裝好，非常漂亮，當然價格也是不菲。
沒想到，田護士說今天她不值班，在家休息。我怕這東西要是放長了，不知道還會冒出哪個像小鄭這樣的主，又拆走幾個，于是問送到哪兒方便？她說到奧體廣場吧。
不知道是她沒有說清楚，還是我沒有聽清楚，停好車后，我按照她說的地點，逆時針旋轉地尋找她，第一次來這里，超大的體量廣場，一下子讓我后悔沒有找個顯著標志的地方，轉了一圈也沒看見她，于是我抬頭看到了一家酒店，給她發(fā)了一條短信：
到酒店茶座見。
我把禮品盒放在桌上，占據(jù)了整個桌面。
十幾分鐘后，她才找到，一進來就看見了禮盒，一點都不收斂，直接撲到盒子上，捧起來，沒想到太重，盒子又落到桌子上，她跟著撲下去，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
我咳了聲，讓她注意到我的存在，這才不好意思地說：
“你早到了？”
我客氣地說：
“也是剛進來，這是給您和其它姐妹們帶的禮物?！?p> 我沒有說啥。
她自個兒先猜起來。
剛才她跟著撲下，就知道這份量決不是蛋糕，然后猜是否是巧克力？
聽得我心中一片驚心，誰會買這么一大盒巧克力啊。
我同意她打開盒蓋再猜。
沒想到打開盒蓋，她猜是蘋果，橙子之類的水果，我都搖搖頭。
最后我允許她拆開一個包裝。
她看到是水仙后，非常的高興，對我說：
怎么知道我最喜歡的就是這花了？
我只能順桿往上爬：
“想盡辦法打聽到的唄?！?p> 她哼了一聲，叛徒。
她以為是前臺的小姐妹中有一個出賣了她。
我說這是水仙中的極品，是朋友種的，沒好意思多要，只要了一種，后來又配了一種，當然是普通的，這樣放滿一盆，也是很好看的。
她極為滿意的是送了一對，她強調(diào)。
我要了茶，田護士說她只喝白開水，喝茶睡不著，省錢了。
然后，她向我要了筆，在每個包裝袋上寫了人名，怕是漏掉，我瞥了一眼她的字，突然發(fā)現(xiàn)，這字體好熟悉，我在哪兒見過。
我找服務生要了一張酒店的信紙，對她說：
能幫我寫下一首詩嗎？我剛剛想起來。
她笑道：
“喲，還創(chuàng)作激情來了。準備好，開始吧?！?p> 《葉子落下的時候》
葉落下來的時候泥土是欣喜的
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仰慕者
終于埋首在她的懷里
葉落下來的時候楊樹是欣喜的
曾經(jīng)懷疑自己能否越過百歲
終于又一秋隨風飄零
葉落下來的時候螞蟻是欣喜的
秋風吹來的時候
終于有一張大傘可以擋雨
葉子落下來的時候我是欣喜的
用幾百雙眼睛驗證著他的影子
是否真在銀杏葉上顯示神跡
沒有泥土的幸福
沒有楊樹的自信
也沒有螞蟻的運氣
一直等到太陽西墜
也沒有等到葉子落下的時候
遠游者說
現(xiàn)在還是初春
葉子在遙遠的夢里
門徒說
當你磕完十萬個響頭
葉子落不落下
又有什么悲喜
這是我前年去塔爾寺時寫的。傳說寺里的一棵菩提樹上，長出的葉子里，每一片有一位佛的像。
她寫完后，交到我手里，像一位學生交上了考試卷。
那熟悉的一行行秀麗的行書，曾經(jīng)被我親手燒掉，但卻像烙痕一樣，刻在我的記憶中。
朱老的回憶錄，是她手寫記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