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了無蹤跡,少女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是否出現(xiàn)了錯亂。
依照少年的說法,自己該是在魔鬼的手中活不過多久,自己該是受盡了折磨而死才對。
可是,自己不僅安然,甚至肚子里還有了這個魔鬼的娃娃。
魔鬼知道了這個消息以后,表現(xiàn)出天底下所有男人初為人父時的欣喜和好奇,眼中流露出來的溫柔不似作假。
更離譜的是,父親也來看過自己,精神奕奕,和魔鬼般的男人之間的聊天恭敬有禮,完全不像是被他陷害流露牢獄,娘親死于他手的樣子。
懷了孩子之后,少女越發(fā)的貪睡了,每每只有吃飯的時候才清醒片刻。
每日這清醒的片刻,少女總能看到那個男人溫柔的坐在自己的身旁,白皙如玉的手一下一下?lián)嶂约旱亩亲印?p> 神思恍惚,少女幾乎懷疑起了自己的腦袋,或許的確是自己記岔了吧。
十月懷胎,說長,就像是幾輩子那么長,說短,也就是一個春秋的光影。
那一日,少女在穩(wěn)婆的照顧下,渾身濕透,咬著自己的牙,幾乎就要去了半條命了。
一個小小的男娃娃被穩(wěn)婆抱在懷中,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姆旁谏倥难矍啊?p>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是個小世子呢!”穩(wěn)婆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滿面的喜氣洋洋。
穩(wěn)婆懷里的小孩子看起來小小的,臉蛋紅紅的,從來沒有見過初生兒的少女皺起了好看的眉毛,這個小娃娃丑丑的呢。
一心注意在小娃娃身上的少女完全沒有注意到穩(wěn)婆口中對他們娘倆的稱呼是“娘娘”以及“世子”,這是她入府以來從來沒有聽見過的字眼。
可是,她沒有注意,不代表聽見嬰兒啼哭的而走進(jìn)來的男人沒有聽見。
凌厲的目光從穩(wěn)婆的面上刮過,向身后使了一個眼色,很快便有溫和帶著笑魘的侍女手里拿著沉甸甸的荷包塞在了穩(wěn)婆的手中,將人引了下去。
男人的目光轉(zhuǎn)到少女身上的時候,已經(jīng)是溫和的,輕輕的在少女光潔的額頭上吻了吻:“辛苦了!”
少女眸光含水,柔柔的搖了搖男人的衣角,祈求道:“可不可以讓我見一見我的父親,孩子也該見一見他的外祖?!?p> 男人伸手握住少女的小手,抿著唇不說話,講她的手放回被窩當(dāng)中,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蓋好,不叫一絲風(fēng)漏進(jìn)來。
“夫君~”少女低眉斂聲,輕輕的喚他。
他們相識將近一年,這是少女第一次喚他,而且喚的是夫君。
男人的手不受控制的顫抖了一下:“好?!?p> 次日,少女的父親冒著風(fēng)霜趕來,僅僅是一年的時間,這個男人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從前幾十年間都未看清的世間冷暖。
一朝入獄,受盡折磨,痛失愛妻,兇手卻成了自己的女婿,而自己千嬌萬寵的女兒也險些香消玉殞,他,差點(diǎn)就家破人亡了。
雖然,如今的李府除了外人所看到的花團(tuán)錦簇以外,也和家破人亡沒有差別了。
那一日,從獄中出來,他遠(yuǎn)遠(yuǎn)的在男人府中看過自己女兒一眼。
雖然神思不屬,但好歹不像他似的飽受皮肉之苦。
再后來,男人派人傳來消息,說女兒已經(jīng)有孕在身,他就要做外祖父了。
終于,他找到了余生該為之努力的方向,或許當(dāng)年他若是強(qiáng)大一些,他的妻女就不會遭受這樣的飛來橫禍。
又或者,以后他強(qiáng)大一些,他的女兒外孫在這個世界上尚有一份選擇的余地。
于是,他向上請命,帶兵出征平匪,那個男人在朝中果然是手眼通天,憑借自己那一點(diǎn)并不出眾的才能和男人的朝中勢力,他也一點(diǎn)點(diǎn)爬上了將軍的位置。
李將軍正在府中練兵,突然下人稟告說,小姐生了一個大胖小子,想要見他。
急忙換了一身干凈衣裳,風(fēng)塵仆仆的趕到女兒的床榻之下,還未說話,兩人就已經(jīng)是淚水漣漣。
父女在這一年里相見的日子寥寥,李將軍為了能站到更高的位置上,日日不是在與敵人刀劍周旋,就是在趕去與敵人刀劍周旋的路上。
除了李將軍事忙以外,男人也將少女看的極緊,雖然她并沒有被男人折磨致死,卻也徹底沒了自由。
那一夜的溫存以后,男人的態(tài)度大改,在府中張燈結(jié)彩的納了她為姨娘,將她精心打扮以后成為了府中的金絲雀。
沒有男人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她所在的庭院,即便是每日服侍她的丫鬟也不能和她多說一句閑話。
所以,連父女相見這樣的小事,少女都要瞅著男人心情大好的時候小心翼翼的提及。
久不相見的父女倆,一見面連完整的話也說不上一句,只知道握著彼此的手哭的肝腸寸斷。
“姑娘,小心淚多風(fēng)多傷了眼睛?!币慌苑痰男⊙绢^忍了再忍,實(shí)在不能任由她這樣迎著風(fēng)口哭的厲害,上前一步勸說道。
這個小丫頭在她的身邊待了一年了,雖然是奉了男人的命令,但久久的相處下來也有了幾分真心。
雖然男人明令禁止過不允許旁人與少女搭話,但小丫頭還是忍不住多說了話。
“好,我不哭了?!鄙倥e起袖子在自己的眼睛上擦了又擦,可是那眼淚越擦越多,眼睛也越擦越紅。
小丫頭在旁邊看的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上前一步制止了她這樣的行為:“姑娘且忍一忍,奴婢去給您打一盆熱水來?!?p> 少女性子十分溫順,乖乖的放下了作亂的袖子,揚(yáng)起腦袋,笑著道:“那就勞煩你了。”
小丫頭應(yīng)了一聲,便匆匆去打熱水。
在她走后,少女關(guān)切的望著父親:“爹爹,你過的好么?”
話音剛落,眼淚又不受控制的一顆一顆的往下掉落著。
李將軍也是老淚縱橫,滿腹的思親之情一時不知從何說起,說出來的話只有:“好,好,好,爹爹一切都好?!?p> 又是一陣淚眼婆娑。
李將軍終究是男人,軟弱也只是在親人面前片刻的堅(jiān)強(qiáng)被瓦解,收回了情緒之后,在女兒的耳邊輕輕的說著:“女兒啊,你可知道這府中的主人是……?”
“什么?”少女哭的傷心,沒有聽清楚父親的話,抬頭詢問道。
一抬頭,邊看見小丫頭端著熱水顫顫巍巍的站在那個男人的身后,臉上是鮮紅的巴掌手印,眼眶里還含著淚水。
“父女相見該是高興事,怎么哭的這樣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