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音蓉大太太馬上變了一個臉色,擦干眼淚直起身子看向她,厲聲道:“知道不應(yīng)該來還不快回你的院子里去,免得沖撞貴客?!?p> 嬌媚聲音又響起,“既然是貴客,我遇到了哪有回避的道理,按理也應(yīng)該打個招呼?!?p> 蓉大太太看著她,道:“你的身份也配到夫人跟前現(xiàn)眼?”
夙云也順著蓉大太太的目光看去,發(fā)現(xiàn)說話的是一個嬌嬌艷艷的女人正婀娜多姿地朝她們走過來,還未走近夙云就聞到了濃郁的香氣,讓她覺得十分不適。
“大太太火氣不要那么大嘛,妹妹我也是關(guān)心你,大熱天的要是中暑了多不好,還得讓大夫往家里跑一趟,要是平時還好,但現(xiàn)在那么多雙眼睛盯著咱們家大小姐的肚皮,再大張旗鼓地請大夫,別人見了還不知編排出什么難聽的話呢。”來人是聞蓉的二姨太,也是聞蓉長子的母親,要不是規(guī)矩不允許,聞蓉早將人扶正了。
蓉大太太被氣的渾身發(fā)抖,道:“打量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一日不死,你心里的算盤一日不成,就算我們娘倆真死了,族譜上你和你兒子永遠(yuǎn)低我們娘倆一頭,百年后祠堂里也沒你的牌位?!?p> 夙云和劉媽又再次尷尬了,他們沒想到三房家里的故事那么精彩,怕這才是星宿嶺豪門望族的后宅日常,夙云此刻終于能體會到劉媽當(dāng)初為什么這么夸聞璟了。
聞璟除了脾氣陰晴不定外,對家庭的責(zé)任心和別人比是真的好太多了!憑他的相貌和地位,不缺投懷送抱的女人,但卻能一直潔身自好與人保持距離,后宅里除了夙云這個李代桃僵的替嫁新娘,連一個通房丫頭都沒有,可謂是對婚姻忠誠至極了。
二姨太也沒想到蓉大太太直接在夙云面前把話挑明,帶笑的表情出現(xiàn)了裂紋,她早知道夙云的身份,特地來到二人面前就是為了在夙云這里留個好印象,沒想到大太太把話說那么絕,礙于夙云在場不好和這黃臉婆翻臉,只能以退為進(jìn)道:“姐姐何必這么說,妹妹不過是直腸子,有一說一而已,再說我這還不是為了咱們家嗎,老爺這些天為了大小姐的事夜里都睡不著?!?p> 知道丈夫還關(guān)心女兒,蓉大太太的心情總算好點(diǎn),但很快又惱怒了,二姨太這是專門過來在夙云面前落她面子的。
“琳琳到底是老爺唯一嫡出的女兒,比那些阿貓阿狗珍貴多了,關(guān)心琳琳是應(yīng)該的,什么時候輪到你來說嘴了?”
看著劍拔弩張的兩人,夙云覺得她和劉媽應(yīng)該快點(diǎn)走,再待下去她怕忍不住讓劉媽準(zhǔn)備瓜子了,畢竟她的日子真的過得太安靜了,又沒有網(wǎng)絡(luò)和電視劇解悶,沒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現(xiàn)場版正室小妾斗法。
接二連三的被懟二姨太脾氣也起來了,不顧夙云和劉媽在場,諷刺道:“大小姐是老爺唯一的女兒誰不知道,老爺疼她誰不知道,只是不是我這個小媽說她,老爺給她訂了一門好親事她不要,硬是自討苦吃選了一個窮困潦倒的長工,還搞出了孩子讓人知道了,我出去和人打麻將都覺得臉上無光。”
蓉大太太現(xiàn)在最恨別人提聞琳未婚先孕的事情,見二姨太說,也毫不客氣:“當(dāng)初你不也是沒名沒分爬了老爺?shù)拇膊诺眠@二姨太,如今倒是擺上了姨太太的譜,當(dāng)初要不是因為你肚子里有三房的種,你以為你進(jìn)的了這個家的門,爬床的時候你怎么不覺得臉上無光,在我面前伏低做小地時候怎么不覺得臉上無光?”
二姨太冷笑道:“我就知道太太心里還介意當(dāng)年的事,當(dāng)年要不是你生不出孩子,哪輪得到我?!?p> 劉媽聽到她們說的話越來越難聽,怕臟了夙云的耳朵,忙上前扶著夙云的手,開口道:“既然大太太和二姨太有話要敘,那我們夫人就先回去了,大太太留步不用送了。”
正看好戲的夙云猛地被拉回來心中還覺得遺憾,但見劉媽臉色不太好也沒說什么,乖乖跟人走了。
“夫人,你看我們家琳琳的事?!眲屨f不送蓉大太太哪里會不送,她現(xiàn)在就指望夙云在聞璟前吹吹枕頭風(fēng)了。
“嫂子,我實話與你說,爺這段時間都在香坊沒著過家,況且琳琳的事情如何做決策還是要看族里的長輩,我一個懷孕的婦道人家實在幫不上什么,今日來看她也是擔(dān)心她的身體,畢竟她才十六歲,懷孕了到底母體受損。”外面怎么傳聞璟如何疼愛自己的夙云不知道,她只知道這件事她真的幫不上什么忙,畢竟嚴(yán)格來說聞璟也是被逃婚私奔傷害的受害者,讓他對逃婚者網(wǎng)開一面相當(dāng)于讓受害者對傷害自己的兇手出諒解書一樣,強(qiáng)人所難。
蓉大太太一聽才剛?cè)计鸬南M窒缌耍膊皇菦]有試圖找過聞璟,但每次都得到同樣的拒絕。
“夫人,難道就真的沒辦法了嗎?”蓉大太太不死心。
夙云搖搖頭,道:“真正的決定還沒下來,現(xiàn)在最重要的就是讓琳琳好好休息養(yǎng)胎,你讓蓉大爺再拖一下,到時候孩子生下來再說,能拖一時是一時?!?p> 蓉大太太也知道目前“拖”是最好的辦法。
回到府里劉媽的臉色還沒變,夙云便對她撒嬌:“好劉媽我知道你心里是擔(dān)心我,你瞧我不是沒事嗎?”
“夫人…”劉媽嘆氣道,“你是從小就留洋的,不知道咱星宿嶺的規(guī)矩,琳小姐犯的這件事不好解決,蓉大太太也知道所以才過來求您,本來你用祖宗家法推了就很好,偏偏還要去看她,到時候真救不下琳小姐,還白白得罪了三房。”
“真的沒辦法了嗎?”夙云問。
劉媽道:“那許家在星宿嶺也是有名的,家里有前朝賜得兩座牌坊,最看重女子名節(jié),如今讓他們?nèi)康娜送品簧蠞娏伺K水,就算許少爺想息事寧人,許家人都不愿意?!?p> “都什么年代了,居然還有貞節(jié)牌坊?這東西不該砸了嗎?”夙云覺得可笑,這禁錮摧殘女性的東西居然還被人當(dāng)寶貝一樣供著,還留著壓榨后來的女性,家族的榮譽(yù)本來就是大家一起爭取,如今居然靠死了丈夫的女人守寡才能得到,說出去也是貽笑大方。
劉媽著急道:“夫人快別說了,咱們聞家也有貞節(jié)牌坊,而且整個星宿嶺就我們聞家的牌坊最多,他們?nèi)康臋瓒拙邮迥?,也有了立牌坊的資格,聽說族里準(zhǔn)備把她的事跡報上去,再為咱們聞家掙一份榮耀,偏偏在這時出了琳小姐的事,不僅欒二太太的牌坊難下來,就是之前建好的可能也要用黑布蒙上,等什么時候許家人氣消了,什么時候黑布才能拿下來,這三房一下子成了族里的罪人。”
“簡直荒唐,這么不人道的事情居然還有如此多的人擁躉。”夙云越聽越氣,她知道封建制度吃人,但沒想到清朝都沒了,現(xiàn)在是民國,居然還有吃人的事情,旁人見了不僅不阻止,還覺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就連骨肉至親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