楹月回到家以后,林姨卻跟楹月主動提起半個月以后就是她的生辰了。林姨向來不張羅楹月的生辰,只因父母都死在春天,整個春天都很壓抑,生辰便都省掉了。林姨手里拿著針線,這么多年過去了,林姨的針線功夫是一點也沒退步。楹月問道林姨為何提起她的生辰,林姨只說去年芨笄之年的生辰都沒有人為楹月盤發(fā),白白耽誤了一年,所以今年想給楹月補(bǔ)一下。
楹月轉(zhuǎn)過頭去,心里也只有無限惆悵,然后看著認(rèn)真做針線活的林姨點點頭,嘴上說著我知道了。
為了這個芨笄之禮林姨也沒少廢功夫,楹月笈笄之禮的衣服是林姨親手做的,其實早就做好了,去年就做好了,摸著這衣服,林姨面色凝重,眼睛里似含有淚水,過了一會兒抬頭吞了吞喉嚨的東西,又把眼淚憋回去了。
待到楹月笈笄之禮的那天,楹月的頭發(fā)是林姨親手盤好的,過了一會兒楹月從閣中出來,向林姨一步一步走來。林姨拿出母親那根桂花圓月簪子,插在楹月的頭上。
然后緩緩說道:“我一生坦蕩磊落,自夫婿歿后守節(jié)二十余載,也是擔(dān)得起笈笄插簪的重任的?!?p> 林姨說完熱淚盈眶,楹月不知何事讓林姨如此傷神,然林姨不說,她也是能感受到一點的。但楹月始終不愿往那方面想,她依舊在堅信自己處在一個完美無暇的生長環(huán)境里。
子櫻園的櫻花又落了,伸手去接櫻花的姑娘自笈笄以后,陡然間變得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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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還在繼續(xù),楹月還是要繼續(xù)進(jìn)宮學(xué)習(xí)的。
皇后娘娘看到楹月頭上的發(fā)髻換了樣式,才發(fā)現(xiàn)這姑娘已經(jīng)這樣出落了,心里陡然想起長公主跟她說的話。長公主一直想讓這個孤女給蕭何做側(cè)妃,一來長公主覺得楹月聰明,學(xué)什么都快,二來楹月跟曲霄兄妹相稱,曲霄跟文照都是妥妥的拜相之才。蕭何的路還很長,總得給他找?guī)讉€可用之人。
然而皇后卻不想,她覺得楹月性子就不適合在深宮里過活,要說合適,跟蕭景清倒是挺合適,然而蕭景清又護(hù)不住她,一想到這皇后就犯了難,以前還覺得曲霄是個可托付的,奈何后頭定了親。要是這丫頭的爹娘還在,也不至于淪落到給蕭何做側(cè)妃吧,想完皇后便嘆了口氣。
皇后拿起手頭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拿起一本書看起來。
皇后素來喜歡熱鬧的,有孩子在膝下繞最讓她開懷。于是一些世家貴女,郡主小姐之流時常進(jìn)宮陪皇后玩耍。這天蕭薔跟蕭晏都來到皇后宮里請安,楹月一看機(jī)會來了。趕緊對皇后娘娘說:“娘娘,你看我抄了這么多天書他們一天也沒抄過,快讓她們也抄抄,不然我這小心臟一點也不平衡?!?p> 來的幾位姑娘都是滿臉的不屑,面色不善。
皇后一聽不肯干,楹月又道:“娘娘您不能這樣,這是沉甸甸的愛,您得雨露均沾?!?p> 蕭薔絞著帕子,心里怨恨死楹月了,此刻也開口:“妹妹這話是什么意思,是在嫌皇后娘娘偏愛你太甚了嗎?”
楹月一聽就來勁了,跟著就說:“那我不知道,娘娘對我的愛便是這厚厚的抄紙,還有下午的琴譜,我把娘娘給我的愛分你,你不喜歡嗎?”
皇后看見這些孩子在一起吵架,斜躺在一旁,靜靜看著,又覺得這些孩子性情確實有些急躁,于是就讓蕭薔與蕭晏也留下來陪楹月一起抄書了。
楹月一看確實讓二人寫了字,但是怎么把這個字搞到手呢,真是讓人頭疼。
只見二人陪楹月一起在小佛堂里抄書,楹月邊寫邊瞄二人的動靜,他們簡直紋絲不動,眼瞅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楹月放下筆,大搖大擺的走到他們桌子,然后踩著裙子一角,向前倒去,手卻不安分的碰到了蕭薔的墨水,墨水濺了蕭薔一身,自己也摔了個狗吃屎。
蕭晏與蕭薔都站起,蕭薔連忙跑了出去。楹月趁機(jī)往前爬了一步摸到地上的墨水,又站起來,假裝站不穩(wěn)的摸到了蕭晏的裙子以示支撐,蕭晏低頭看到自己的裙子,楹月把手拿開,頗為震驚,滿嘴都是對不起對不起,蕭晏的臉都?xì)饪蘖艘才芰顺鋈?。楹月看到二人都出去了連忙抽了二人抄書最底下的字,單手折疊放進(jìn)袖子。
當(dāng)然楹月也沒等到二位的再次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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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巧后一天宮里卻發(fā)生了件不可告人的羞恥事,宮門死守,私塾里的弟子下學(xué)了也不得出門,進(jìn)宮來玩的各位郡主小姐也不許出門,這架勢著實把人嚇了一跳。
皇后此時也忙壞了,正在大堂里訓(xùn)人。
楹月抵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竄進(jìn)皇后殿的正堂想看個究竟,奈何被幾個太監(jiān)攔在外門,從外門遠(yuǎn)遠(yuǎn)看過去,那個穿紅衣的不是蕭晏嗎......
只見蕭晏跪在下頭,皇后一臉嚴(yán)肅,蕭晏好似還在哭。
楹月見進(jìn)去沒門路,退出來原路返回。
一直到深夜,宮門才開了,郡主小姐跟私塾的子弟回家,宮門外頭一群接孩子的婦女。
皇家的私事不容置喙,出了門也沒有人敢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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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蕭晏訂婚的消息就傳遍了盛京城。
訂婚只說是跟文家,文家只有兩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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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幾天,楹月因為想吃街邊老李家的陽春面,因此從皇宮里出來后就換了身男裝,自己跳下馬車讓小廝先回去了。
街邊的口舌就是多,楹月吃個面都能聽到蕭晏訂婚的八卦。
從這些人口中得知,蕭晏跟文家訂了親,是跟文家哪個兒子都在議論紛紛。
大家都在附和文家大兒跟蕭晏定了親,那叫一個起勁,楹月剛上的面一口都不想吃了。楹月心里知道文啟與蕭晏那點事,也知道皇后生日宴皇帝想把蕭晏嫁給文照。
楹月攪動著碗里的面條,一直翻來翻去,面條吸飽了水,變成原來的兩倍。
畢竟文照的幾率實在是太大了,皇家那邊遲遲不肯放第幾子,想必是想讓文照做個接盤俠吧。
楹月放了三文錢在桌子上,轉(zhuǎn)身離去了。
楹月再次來到那棵歪脖子樹,靠著歪脖子樹,跟第一次一樣攀上圍墻。
院子里幾樹梅花抽了新枝,那邊的蘿卜田里都光了,不知文照會重新種些什么。田那邊那棵小樹,楹月每次來都見,奈何冬天只有一支樹干,所以一直沒去注意它到底是什么樹。今日開了花,原來是桃花,看著不甚艷麗的樣子,想必養(yǎng)了不是觀賞的。
楹月一直趴墻上,卻始終沒那個勇氣下去。最后還是作罷,墻頭上的人頭又不見了。
屋內(nèi)的少年選了個好位置,一眼便可望去那個墻頭,在這里坐了一個冬天。
只要她下來,就可以解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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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啟的院子吵的不可開交。
只聽見文啟說:“這不是我做的,我沒有對郡主做什么?!?p> 文啟對面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婦人,握緊他的肩膀,非常鄭重道:“不管你有沒有做,總算上天是偏向我們這邊的,你要是娶蕭晏,你爹不得把我扶正了給你個嫡子身份嗎,你是他正兒八經(jīng)的嫡子了,比文照那個沒娘的好太多了。”語畢哈哈大笑,喜極而泣。
文啟一把掙脫婦人的手,忿忿道:“你怎么能用郡主的清白為你自己鋪路,你做的太惡心了?!?p> 婦人轉(zhuǎn)頭就給了文啟一巴掌,然后開口道:“這也不是我做的,我只是借了個勢而已,是有人想害郡主,我以前叫你做你一直不肯,現(xiàn)在就是老天爺賞飯吃,你娶郡主我做主母,你還有什么不滿的。”
文啟看著胡攪蠻纏的母親,握緊了拳頭往外走去。那位婦人在身后顫抖,手也一直在抖。
文啟的妹妹迎面而來,看著文啟怒氣沖沖的出了門。不自覺的就身體一抖,一臉害怕的表情。進(jìn)來給自己的母親請安。
那婦人看到文怡就笑了起來,一臉小人得志的表情,嘴里夸到:“這件事你做的極好,不枉我疼你一場?!?p> 文怡的臉抽搐了一下,還處于做了虧心事心緒未平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