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孤燈如豆,祁府有人徹夜難眠。
窗外有清冷的月光灑進屋內(nèi),祁賀云躺在榻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時光沉浸了許久,他終是愁眉不展地從榻上坐起身來,隨手從旁邊的衣架上取了件外袍披在自己身上。
他踩著冰涼刺骨的地板朝外面走去,在拉開房門后入眼便是一片朦朧的夜色,天邊高懸的明月在漆黑夜幕的襯托下多了幾分蒼涼。
在門外守夜的硯臺睡意正濃,正當他快要熟睡時,耳畔卻忽然傳來了祁賀云走出房門時發(fā)出的輕微響動,他睡眼惺忪地扶著回廊中的柱子慢慢站了起來,有些不解地開口問道:“爺,您怎么起來了?”
祁賀云仰頭凝視著天邊那輪明月,在沉默了半晌后,有些悶悶不樂地吩咐道:“…去幫我打壺酒來?!?p> “是?!背幣_這會稍微清醒了些,他抬頭看向祁賀云,卻見祁賀云的背影略顯寂寥。有那么一瞬間,他心里竟突然覺得他家老爺有些可憐,可具體是哪里可憐他卻說不上來。
硯臺輕嘆著搖了搖頭,想將這荒謬的想法盡快扔到腦后。他加快了腳步,跑著去往小廚房替祁賀云打酒。
祁賀云心中藏著事兒,所以今夜才會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安寧。昨日在榮華堂時,他將蘭嫣的管家權(quán)重新歸還給了杭錦繡,又重重罰了蘭嫣盡快收拾東西前去南山的庵堂里清修,并且吩咐府中眾人若是沒有得到他的同意,任何人都不許隨意接蘭嫣回京。
等到所有事情都已經(jīng)全部處理妥當,他再回過頭看向杭錦繡時,卻發(fā)現(xiàn)杭錦繡正用看待陌生人目光與他對視。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從那目光中透露出來的涼意,恨總比愛要綿長,小時候那個總是跟在他的身后,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個人的小姑娘終究是慢慢消失在了這無盡的歲月中。
——
蕪苑,虞常寧臥房。
許是臨近中秋的緣故,今晚的月亮似乎又比往日圓了許多。虞常寧坐在窗前的繡凳上,雙手扶著窗框,仰頭凝視天邊這片皎潔的夜光。
今天祁賀云做主替她送走了蘭小娘,實在是她幫卻了一樁煩心事,如今這府中沒了精于算計的蘭小娘,任由那魏娘子也翻不起什么太大的風浪。
如今趁著蘭小娘這事將翠珠從蕪苑連根拔出,接下來只需要再敲打一下其他院里派來的人就好,她對這種事情一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是像翠珠那樣明目張膽,她還是能給那些人多一些包容。
虞常寧隨意地往遠處的房檐上瞥了一眼,卻發(fā)現(xiàn)那房檐之上似有一抹如明月般皎潔的白影。
她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那抹白影她怎么越看越覺得眼熟,如此風光霽月,不是謝家那位公子又會是誰?
君熠寒坐在遠處的檐上,扭頭看見站在遠處窗前的小姑娘正一臉震驚地看著他,他的唇角不由自主地輕輕彎起,隨后慢慢站起身來,身姿似燕一般輕盈地朝著蕪苑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