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卡弗倫·斯托雅諾維奇

　　聽到他父親的名字，老人停下了動作，將酒瓶拿在半空靜止著。他的臉上出現(xiàn)了明顯的憤怒。

　　然后，子夜拿出了自己在儲藏室中找到的那份報紙，《花花公子報》的最后一期。

　　“這是你父親卡弗倫·斯托雅諾維奇所工作的地方，他們發(fā)表的最后一期報紙。只有這一篇小說，由你的父親發(fā)表的?！?p>　　他將這份報紙遞向老人。

　　然而老人并沒有接過來，他依舊帶著憤怒的表情注視著子夜，一動不動。

　　“你想說什么？”

　　幾秒鐘后，他突然問了子夜一句。

　　子夜回答道：“我看了這名為《花花公子報》的全部內(nèi)容，您父親自第三期開始就在上面投稿了。包括您父親的投稿，這篇報紙以往的稿件都是新聞稿，唯獨這一份，上面寫了一篇小說，是您父親寫的，而在這之后，您父親工作的報社就再沒發(fā)過一篇報道?！?p>　　“所以呢？”

　　子夜再次伸出手，將那份報紙遞向老人，“我想知道您父親有沒有給您留下關(guān)于這篇小說的任何信息?！?p>　　老人看了看子夜手中的報紙，思索了兩秒，這次他接了過來。

　　他開始閱讀那篇報紙上的小說。

　　子夜則坐在原地，望著老人，它同樣的在思索一件事情。

　　卡弗倫·斯托雅諾維奇寫這篇報道的時間是帝國歷1752年，而今年是帝國歷的1923年，中間相差著171年。

　　當(dāng)他知道卡弗倫·斯托雅諾維奇的兒子尚在人間的時候，就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了。

　　眼前的老人雖然外貌和普通人有些差別，但從生理特征來看也不過六十余歲。假如，他的年齡和外貌一致，那么，他的父親卡弗倫·斯托雅諾維奇至少活了九十余歲，并且在九十余歲時生下了他。

　　雖然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可這的確有可能發(fā)生，男性的生育能力基本上沒有上限，只是在一定年齡過后，生殖能力逐漸降低。

　　但子夜更傾向于另一種。

　　他注意到在老人搖椅的左上方，那里的架子上單獨擺了兩張已經(jīng)發(fā)黃的畫像，是一家三口的合像，父親、母親和小男孩兒，不過其中父親站立的地方被人撕去了，而另一張，上面是一個年老的女人，其形象已經(jīng)和這里的居民相差無幾了，突出圓瞪的眼瞳，以及高聳的顴骨。和房間里的其他地方不同，這兩幅畫像包括架子都被擦拭的干干凈凈，沒有絲毫的灰塵。

　　畫像中的女人穿著和時代脫節(jié)的古典裙裝，看上去只有二十余歲，從父親遺留的部分和輪廓判斷，父親也很年輕。

　　很明顯，這是老人還在小的時候照的，被撕去的父親形象就是卡弗倫·斯托雅諾維奇。

　　既然如此，老人是在卡弗倫·斯托雅諾維奇九十歲時出生的推測就被瓦解了。

　　剩下的問題就是老人超乎常人的年齡與外貌嚴重不符，這種不符情況的發(fā)生是由什么原因引起的呢？

　　子夜注意到，在這幅畫像上，老人母親的外貌和普通人沒有任何差別，而到了第二張，當(dāng)他母親老去時，外貌就變得和費舍爾村的居民一樣畸形了。同樣的情況也發(fā)生在了老人的身上。

　　這是不是意味著這里的居民在一定年齡前，他們的外貌和普通人無異，而到了一定年齡后，身體再次發(fā)育，逐漸長成了這里獨有的畸形外貌。

　　老人宜乎常人的力氣和年齡是不是因為他體內(nèi)費舍爾人的血脈呢？

　　子夜想起了那句話：人類最古老而又最強烈的情感是恐懼，而最古老又最強烈的恐懼是未知。

　　對于人類來說，費舍爾村民的長壽就是未知。

　　很快，老人看完了整篇小說。

　　他將手中的報紙隨意地甩在一邊，又拿起一旁的啤酒喝了起來。

　　子夜等待著老人的回答。

　　片刻后，老人將手中的啤酒一飲而盡。

　　他臉上的表情不再憤怒，反而很平靜。他凝視著手中空空如也的啤酒瓶，暗自說道：“在我七歲時，我的母親和卡弗倫·斯托雅諾維奇吵了一架后帶著我來到這里生活，她說這里是她的家，留著費舍爾村落血液的人們都要回家。我一開始不知道為什么，后來……”

　　說到這里，老人停下了言語。

　　下一秒，子夜替他說了出來，“后來，你的身體和你的母親一樣出現(xiàn)了異變?！?p>　　老人愣住了，直勾勾看著子夜。

　　子夜則扭頭看向架子上的兩張照片。

　　老人嘆了口氣，“想起來了，你是個偵探?！?p>　　然后，他接著講述，“我們回到這里，但我母親之前的離開引起了村子里老人們的反感，村子里的人們極為排斥我和我的母親，他們說我是雜種，因為我的體內(nèi)流淌著星城人的血液。這樣的生活過了七年，那一天，我的母親收到了卡弗倫·斯托雅諾維奇的包裹?！?p>　　“里面是什么？”子夜迫不及待地問道。

　　“是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但很奇怪，自從我的母親收到了這個包裹就整日以淚洗面，完全不像平日里堅強的她。我很好奇那包裹里是什么，但我的母親從不讓我觸碰，甚至連看都不讓看。有一次，我打開了這個包裹，我的母親就將我暴打一頓。我很好奇，那個包裹里只是一堆雜物，為什么我的母親要如此嚴加看守，尤其是對我。直到現(xiàn)在，我也再沒觸碰過那包裹?！?p>　　“現(xiàn)在，你知道了那是什么?！弊右拐f道。

　　“沒錯，那是卡弗倫·斯托雅諾維奇的遺物，我的母親帶我回到這里的那一天是九月十三日，在1752年?！?p>　　“那是小說發(fā)表的前一天?！弊右骨逦赜浀?。

　　老人的臉上露出了復(fù)雜的表情，和子夜對他第一次提起卡弗倫·斯托雅諾維奇的時相比，這一次，多了一份悲傷。

　　他和子夜都猜得到在那片小說發(fā)表之后，卡弗倫·斯托雅諾維奇的結(jié)局是什么。

　　兩人安靜下來。外面的雨下大了，雨水打在窗戶上發(fā)出聲響，滴答滴答的雨水從天花板的縫隙中滴落。

　　“他不是一個好父親。”

　　良久，老人緩緩說道。

　　“但他是一個好的記者?！弊右菇又先说脑捳f出。

　　就像卡弗倫·斯托雅諾維奇的小說中寫的那樣，他是星城最偉大的記者！

　　又是片刻的沉寂。

　　就當(dāng)子夜準(zhǔn)備讓老人拿出卡弗倫·斯托雅諾維奇寄來的包裹時，這間房的大門被人暴力的踹開了！

　　一道蒼老尖銳的聲音傳來，那聲音帶著暴怒！

　　“星城人，是誰允許你來到我們的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