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悵然若失
清風攝影工作室。
“喂，張哲瀚，我讓你在網(wǎng)上找的人找到了沒有？”
張哲瀚正坐在電腦面前敲字，聽到這話之后轉過頭來道：“找到了有五個人，其中三個修圖的水平簡直太簡陋了，PS痕跡太明顯了?！?p> “那還有兩個人呢？”
“別提了，其中一個人修圖還可以，就是修得慢。他自己說類似于我們這樣的照片，他修一張起碼要兩個小時?！?p> “這么慢？”陳俊風又問道：“那還有一個呢？”
“還有一個……”張哲瀚頓了頓，然后回道：“那個人估計是個老油條，跟他聊天的時候我不小心透露了我們有點著急，然后他就抓住這點不放，希望我們加價?！?p> “加價？”陳俊風罵了一句混賬玩意兒，又問道：“他希望多少錢？”
“一張……一百?！?p> “一百？”陳俊風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不去搶呢？一套寫真拍下來我們只能掙個一兩千錢，他嘴巴一張就給我吞了一半了？”
張哲瀚苦笑道：“你看不出來嗎？他就是明搶，我還拿他沒有辦法。”
陳俊風面色陰沉，“那些人怎么說？要是不急的話，老子自己來修！”
張哲瀚知道陳俊風嘴里的“那些人”指的是找他們拍寫真的客戶，他回道：“有兩批人一直沒有問過我們，應該是不著急。但是有一個人催得急，她說她明天下午就要離開上京了，所以希望我們今天晚上能夠將圖交付給她。而且她還說，如果今天晚上不能按時給她的話，那么她就不要了，錢也不會付?！?p> “這就等于說我白拍了？”
陳俊風這會兒真是有氣無處發(fā)作，抱怨了一句之后又閉上了嘴。這事兒還真不是對方的錯，原本跟對方交涉的時候就說是昨天晚上給她，但是一直沒有修圖的人，所以這事兒就拖到了今天。
況且別人是要離開上京了，總不能因為清風攝影工作室的失誤還在上京多逗留一天吧？人家或許真有急事兒呢？
張哲瀚又道：“不是說是不是白拍了的事兒，若真就這么簡單也無所謂。但是這事兒事關我們工作室的名聲，人家也是在網(wǎng)上找到我們這里來的，要是我們沒有把圖給她，她轉手在網(wǎng)上評論一句我們不負責，豈不是完了？我們現(xiàn)在正處在上升期，還真經(jīng)受不起這樣兒的打擊?！?p> “我當然知道，你當我是傻子啊!”陳俊風沒好氣道。
“你沖我發(fā)什么火??？”張哲瀚嘀咕了一句，“要不是你苛待大師兄，他至于撂下咱們的事兒不管么？”
“我哪里虧待他了？”陳俊風一聽這話不樂意了，“我承認，剛開始的時候我給他一張照片十五塊錢是我不對，但那時候不也是不知道他的能力么？后來我不是加到了三十塊錢嗎？”
“才三十，三十塊錢這是上京最低的價錢，就那些稍微學過一點修圖技術的人都拿的是這個價！但是大師兄是大神，怎么能拿這點錢去衡量他呢？古時候尚且有千金買馬骨，你陳俊風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你！”
眼看陳俊風就要發(fā)作，張哲瀚忙道：“不過大師兄也真是的，你就算是要走也得先將我們這里的事兒忙完吧？丟下這一大堆爛攤子給我們，一點兒也不顧情分?！?p> 陳俊風不耐煩道：“行了行了，你少說兩句，這事兒的底細你不知道就不要胡亂評論。再且，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別人要離開是別人的權利，就算是簽了合同，那別人還得有法定節(jié)假日呢！”
前天趙陳將修好的圖給他的時候跟他說明了自己的情況，為這事兒陳俊風還專門去問過左清，得到了證實。
但起初陳俊風也有些惱火，后來轉念一想也就釋然了。
就好比自己明明有攝影的天賦，卻一直在工地搬磚。這會兒有一個加入攝影公司的機會，拿他也會立馬撂下磚轉頭就跑，才不管那磚老板有多惱火。
再者，正如張哲瀚說的那樣，自己給師兄的工資確實是不高，至少沒有與對方的技術水平相匹配。
張哲瀚看著陳俊風的臉色，一臉好奇道：“誒，我聽你這話兒好像其中有什么事兒?。空f說？”
“說個屁！有這時間八卦，你還不如想想該怎么辦！”
張哲瀚也不惱火，聳了聳肩，隨后試探性問道：“要不咱們先將那今天晚上就要交出去的那些照片給師兄，讓他幫個忙？剩下的我們再慢慢找人嘛。”
陳俊風有些心動，這其實也是一個辦法，轉念一想之后又覺得不靠譜。
如果對方要是拒絕他的話，他肯定心里不痛快，想著說咱們互相幫襯工作這么久了，又都是左清的熟人，修幾張圖也沒占用你多長的時間，也不是不給你錢，有必要翻臉不認人么？
但對方要是接受了，他心里也不痛快，想著說對方現(xiàn)在正忙著自己的事兒，為了這點情分放下手中的事兒替你干活。而且說不定對方嘴上說好，但心里其實并不樂意。
既然事情的結果都是壞的，何必要為了這點事兒鬧得雙方都不痛快呢？
于是陳俊風道：“算了，別麻煩人家了。”
張哲瀚攤攤手，想了想又道：“要不這樣，我們先將這個催得急的人的圖讓網(wǎng)上那人去修，價錢高一點就高一點，先把這事兒給應付過去怎么樣？”
現(xiàn)如今，也只能這樣做了。
但怎么想陳俊風怎么不開心，這一單寫真十二張照片，報酬是一千五百塊錢。
結果自己忙活了這么久，累得要死，對方就憑著一張口就要了一千二過去，自己入手只有三百塊，還不算攝影之時的車費水費！
明明老子是老板，現(xiàn)在怎么感覺自己是打工的，還受到了職場的壓迫剝削呢？
媽的！
………………
………………
如今陳俊風被一堆爛事兒急得焦頭爛額，但趙陳此時也并不好過。
時間分分秒過去，留給他的時間越來越少。而自打拿到圖紙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三天了，他連最基本的設計想法都沒有定下來！
他感覺自己像是一個無頭蒼蠅在迷宮里亂撞，怎么也找不到出路。
他咬著鉛筆頭子坐在沙發(fā)面前，雙眼之中帶著血絲，面前的茶幾上雜亂無章地擺著各種各樣的紙，地上也丟滿了紙團。
這些都是他廢棄的設計方案，他現(xiàn)在的經(jīng)歷就好似饅頭剛生下來寫東西那會兒，怎么寫怎么不滿意，碼了一屏幕的字最后卻摁下刪除鍵盡數(shù)消除。
越是不滿意，就越是著急，越是著急，就越是寫不出自己想要的東西。
在這個迷宮之中，他這只無頭蒼蠅情愿撞死在墻上。
更重要的一點是，稿子在怎么寫不出來，他也只是煩躁而已。因為他知道，這只不過是自己無奈之下選擇的一條并不熟悉的道路，有挫折很是正常。
但設計不同，他對自己有信心，他有能力，但在這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之下，他很難不對自己產生懷疑。
再一次將平面圖粗略地畫在了白紙上，趙陳開始在此平面圖之上進行設計規(guī)劃，剛進行幾筆沒有多久，鬧鈴聲猛然響起，瞬間將他從沉思之中趕回現(xiàn)實。
他茫然看了一眼天色，自顧自嘀咕了一句，“時間過得怎么這么快？”
起身走到餐桌旁沖好奶粉，趙陳拿著奶瓶走向嬰兒床，“快，饅頭，吃奶了?！?p> 但饅頭似乎并不大想喝奶，就只是含著奶嘴，卻半晌沒見奶瓶里的奶量減少。
趙陳一臉納悶，這是怎么回事？平常時候饅頭不是喝奶喝得挺起勁嗎？這會兒怎么不愿意喝了？該不會是生病了吧？
想到這里，趙陳忙抱起饅頭，摸了摸饅頭的額頭，沒有發(fā)燒啊。
正準備再檢查一番之時趙陳忽然想起，饅頭如果生病了的話會哭的，這會兒臉色如常，壓根就沒有半點生病的樣子。
那怎么不吃東西？
趙陳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然后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他將手機鬧鈴聲聽岔了！
他一天里設置了有十幾個鬧鐘，一個鬧鈴聲是“世上只有爸爸好”，提示他到喂奶的時間了。而另一個是“一閃一閃亮晶晶”，是檢查尿布的時候。
難怪饅頭不肯喝，剛喝完奶一個小時，肯定不餓?。?p> 便開始檢查饅頭的尿布，沒濕。
趙陳吁了一口氣，哄了饅頭幾句之后將饅頭重新放回了嬰兒床，然后快步來到茶幾面前，開始自己接下來的設計工作。
習教授不大喜歡花里胡哨的東西，沒必要設置花架之類的東西。他一向提倡的是渾然天成，大巧不工。
嗯？對！可以從這個方面入手。
假山置石是最能體現(xiàn)這兩點的造景手法了，可以與水景連用，設置在這個地方。
然后的話，旁面可以設置汀步小道，連通主道。
對了，假山置石可以放在這個位置，起隔景的作用……
趙陳終于進入了狀態(tài)，一個又一個靈光閃現(xiàn)，思路也越來越順暢。
此時，一聲啼哭打破了平靜。
趙陳下意識丟下了鉛筆，猛站起來跑向饅頭，“饅頭？怎么了？怎么哭了呀？”
剛把饅頭抱起來，趙陳就聞到了一股難聞的味道。
饅頭拉臭臭了。
唉，怎么剛才不拉呢，卡著這個時間段。
顧不得其他，趙陳忙為饅頭清洗屁股，更換尿布。
時間滴答滴答過去，洗干凈的饅頭被溫暖趕緊的被褥包裹著，甜蜜睡著了。
而趙陳精神疲憊，他茫然看著桌上的草稿，只覺心中空蕩蕩的，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