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韓銘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左上方有一雙清澈的大眼睛,里面清晰地刻印著自己。
小姑娘裹著被子,趴在床沿,臉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絲可憐的意味。
“怎么了,肚子餓了?”
韓銘立刻起身,在穿衣服的間隙,問了一聲。
“嗯。”秦憶茹縮了回去,乖乖躺好。
“怎么不起來?下次,你可以直接叫醒我的?!?p> 見她沒動靜,韓銘皺了皺眉,吸了吸鼻子之后,秒懂。
“你先躺會,我馬上回來?!彼粝乱痪湓?,奔了出去。
秦憶茹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過這么難堪的時候。認(rèn)識行哥這幾個月,出的丑比一輩子都多,還真是被克得死死的。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懂了?。?p> 就在她胡思亂想,行哥是不是嫌自己累贅跑路的時候,被念叨的人開門進(jìn)來了,手里還拿了個大包袱。
一進(jìn)門就直接來了句,“拿點錢給我,這些都是賒的,店家在樓下等。”
“哦?!鼻貞浫懵冻霭霃埬?,指了指自己掛著的外衣。
韓銘沒有多作停留,掏了銀子就往外走,“你先換身衣服,將就穿。我過一刻鐘再上來,就在這里吃飯?!?p> 看到他來去匆匆的樣子,小姑娘臉上一直帶著笑。這種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覺,真是很讓人開心呀。
秦憶茹掀開被子起床,第一時間處理完尷尬的事情。在收拾衣服的時候,她又開始傻樂,整個人都冒出一股甜氣。
小姑娘覺得韓銘真是與眾不同,好像對于別人很在意忌諱的事情,他一點也不在乎。
這就是那人時常念叨的,‘真正在意,是可以無視一切的’,是這個意思嗎?
一定是的!
“小茹,我可以進(jìn)來嗎?”
敲門聲打斷了秦憶茹的聯(lián)想,她立刻走過去開門,想第一時間看見對方。
“怎么,撿著寶貝了,這么開心?”韓銘拿了個托盤進(jìn)來,隨口調(diào)侃了一句。
沒想到小姑娘一本正經(jīng)地點頭,“嗯,撿了個天底下最好的寶貝?!?p> 韓銘詫異地回頭,上下看了看,什么時候有這個膽子了?他把人按在凳子上,“別再給我灌迷魂湯了,最近喝得有點多。先吃飯,吃完我們再去買幾身衣服?!?p> “哦?!?p> 秦憶茹乖乖坐好,等著他給自己拿這個端那個的,和沒長手一樣。她覺得這樣不好,“行哥,你這樣慣著我,以后我手都不會用了。”
“吃吧,別總想那些有的沒的。我這是在教你,以后等我動不了,你也得這樣,明白沒?”韓銘給她遞了碗粥,夾了點清淡的小吃。
“嗯,真有那一天,我們就躺在一起?!?p> 沒再說話,兩人吃了頓簡單的早飯。
收碗的時候,無事可做的某人突然湊了過來,一臉神秘,“行哥,我以為你昨晚會爬到床上來的。借口我都給你想好了,地上太涼?!?p> “哐當(dāng)!”剛拿起的托盤,瞬間掉在了桌上,好在離桌子不遠(yuǎn),沒打碎東西。
韓銘臉色嚴(yán)肅,拉著人上下猛看,又摸了摸她的額頭,“你這是中蠱了,怎么盡是胡話連篇?”
“話本里都是這么寫的?!鼻貞浫愕椭^,小聲說了一句。
“一天天的,就知道看些不健康的東西。下次我全給你燒了去,腦子都看壞了?!?p> “哦,我知道了,行哥是和別人不一樣的?!?p> 真是該死,韓銘這時極其痛恨自己的某些觀念。他露出了一個笑容,溫柔地說道:“你就作吧,但愿明年你還能笑得出來?!?p> “明年,什么意思?”秦憶茹瑟瑟發(fā)抖,覺得自己被什么可怕的東西盯上了。
因為,你明年就十八了啊。
韓銘沒有解釋,換了一個詭秘莫測的笑容,更為嚇人了。
小姑娘哪里是對手,被嚇得一言不發(fā),一臉小媳婦的模樣。對方走哪,她就跟哪,儼然是根小尾巴。
買完東西,秦憶茹不死心,“行哥,我錯了,我再也不看那些了,你就告訴我嘛!”
“明年,我們大概就成親了,有一整套的家法來治你?!?p> 聽到是這個,秦憶茹立馬不害怕了,行哥才舍不得打自己呢。
看到瞬間回滿狀態(tài)的小姑娘,韓銘搖頭,還真是心大。
誰說家法就是用來打人的了,呵……
回到店中,韓銘立刻退了一間房,把屬于秦憶茹的東西都搬到了自己房里。
從掌柜那怪異且?guī)в泄膭钚再|(zhì)的眼神里,他感受到了一顆既年輕又八卦的心,雖然這人胡子都白了。
小姑娘擁著被子坐在床上,笑瞇瞇地看著某人忙碌,心中有一絲忐忑。她怕這是因為自己早上的行為,行哥在嚇?biāo)?p> 韓銘才沒有想那么多,只是考慮到秦憶茹處在特殊時期,住一個房間方便照顧。
雖說她有錢,可也不能這么浪費啊,能省則省。
當(dāng)然,這話是用來騙自己的。實則是,一個人養(yǎng)成某種習(xí)慣只要三周,習(xí)慣成自然。
秦憶茹被強令躺著,不能亂動,只能在床上挺尸。她實在是無聊了,開始沒話找話,“行哥,我和你說,這床一看就有年頭了,以后我也要買一張?!?p> 見她連這話都能說出來,韓銘也發(fā)現(xiàn)自己反應(yīng)過激了點。他坐到床邊,“忍兩天吧,之后我陪你逛街。這方面一定要注意,否則過些年有你受的?!?p> “哦?!毙」媚锕怨蕴珊?,不斷拿眼睛瞟著,很好奇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這時,門口傳來了有節(jié)奏的敲門聲,“咯咯,咯,咯咯咯咯……”
敲了兩遍,秦憶茹掀開被子下床,“行哥,是我的人來了,你去開下門。”
韓銘起身,打開門后,發(fā)現(xiàn)來人是兩名年紀(jì)三十多的女子,身穿粗布衣服,頭上包有汗巾,挑著一擔(dān)子梨。
他閃身走到一邊,給她們讓了一個位置。
兩人驚訝地看了一眼,隨即帶著東西走進(jìn)房里。看到公主后,她們連忙放下東西行禮,“小姐?!?p> “夏姨,秋姨,你們先坐。行哥,麻煩你注意點門口?!鼻貞浫闳詢烧Z就定好了幾人的工作。
韓銘點頭,把門反鎖,直接站在了原地。他真的很想笑,小姑娘這簡直是無縫切換啊,渾然天成。
看到兩人面帶疑惑,秦憶茹拿起茶壺倒了幾杯水,“您二位是看著我長大的,有些話就不用說得那么明了。這是韓銘,我認(rèn)定的駙馬,不是之前告訴你們的那種。”
“行哥,這位叫夏蘊,這位是秋收,你和我一樣喊夏姨和秋姨就成。她們是跟著我母妃長大的,算是我的長輩。京都的事,也一直是她們在料理。”
“見過夏姨、秋姨?!表n銘行了一個晚輩之禮。
夏、秋二人此時被驚得不輕,連忙回過神還了一禮,“見過公子,當(dāng)不得公子大禮?!?p> 秦憶茹端正了自己的坐姿,等人落座后才說道:“夏姨,這次傳訊讓你們過來,是有事讓你們?nèi)プ?。而且,這事必須瞞過春、冬二位叔叔。你們,能做到嗎?”
“小姐,這是?”兩人嚇得直接站了起來,比知道韓銘是未來駙馬還要震驚。
春耕、夏蘊、秋收、冬藏,四人從小一起長大,名字也是秦憶茹外公親自取的。他們四人,一直就是秦憶茹母親的護(hù)衛(wèi)和助手。
現(xiàn)在小姐一上來就懷疑起了其中兩位,她們實在是不能接受。不到一年的時間,小姐的轉(zhuǎn)變也太大了。
二人想了想,偷偷看了韓銘一眼,估計就是受此人影響。
韓銘敏銳地覺察到了,這個罪名他不否認(rèn),擔(dān)就擔(dān)了。
“這里面有行哥的原由,可重要的不是這個。我不是懷疑二位叔叔,而是我不知道自己在他們心中的分量,比不比得過岳叔。”秦憶茹解釋了一句。
不解釋還好,這下兩人直接炸鍋了,“小姐,您懷疑的是將軍?他可是老爺子手把手帶起來的,是您干舅舅啊!”
韓銘安靜地在一旁看著,一句話也不說,讓小姑娘盡情發(fā)揮。
秦憶茹喝了一口水,給他遞了個眼神,“我說過的吧,就是這個反應(yīng)?!?p> 她沒再試探,把昨晚商定的計劃對兩人說了,等著對方的回答。
兩人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些,可等感受到小姐冰寒的氣息時,立刻跪倒在地。
時間一點點過去,秦憶茹沒有絲毫反應(yīng),只顧看著手里的杯子。
“你們回京去吧,把手頭的事情整理好,三個月后,回外公那里去,就說是我不再用你們了。”
“小姐,我們,我們只是……”兩人心如死灰,拼命想解釋,可卻說不出來。
“我總算知道母妃那聲嘆息的意思了,原來如此!見到岳叔之后幫我轉(zhuǎn)告一句,小茹今后只能稱他一聲將軍了?!鼻貞浫阌檬制约旱耐?,保持著鎮(zhèn)定。
夏蘊抬起頭,爭辯了一句,“小姐,十幾年的情誼,這到底是為什么?將軍做的哪件事不是為了你們母女好,你這樣做太讓人寒心了?!?p> 秦憶茹臉色鐵青,“不裝了?你以為我沒有懷疑過是嗎,你以為我不知道,最有可能換那杯茶的是你嗎?關(guān)于你是誰養(yǎng)大的,自己早就忘了對吧?岳清平為了我母妃好,就是送她去死對嗎?”
這一番爆發(fā),誰也沒有想到,秋收更是嚇得肝膽劇烈。她聽到了什么,大小姐的死竟然是夏蘊做的,而且是將軍的手筆。
“行哥,我累了,不想再和畜生說話?!?p> 韓銘瞬間閃身過來,在夏蘊的脖子上狠狠敲了一記。至于另外一個,順帶解決。
他的內(nèi)心很是震驚,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小姑娘真是能忍。昨晚還一副岳叔是長輩的樣子,原來這人早就是懷疑對象嗎?
她發(fā)怒的樣子,竟然有如此氣勢,有點可怕啊。
秦憶茹靠在他懷里,閉上眼睛,“行哥,我好累,睡醒了再和你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