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園一長椅上,任選然拿著棉簽在擦藥。
程南佳從超市回來,提了一袋吃的。從袋子里拿出一瓶水遞給任選然。
“你怎么在羌津?”
“羌津人好,風景好,我來玩不行?!比芜x然接過水,手搭在椅子上。
“你爸把你丟出來的吧?!?p> 被程南佳猜中,任選然略顯尷尬的移開目光。
“任選然,這么多年了,你還是老樣子啊!”程南佳俯身,手粗暴的揉任選然的頭發(fā)。
“放手,小爺?shù)陌l(fā)型都亂了!”任選然控訴道。
程南佳坐在任選然旁邊,往后一靠,打開可樂喝起來。
“話說,你臉怎么毀容了?誰干的!是不是不想活!”
“你怎么在羌津,為什么不來找我?為什么不回京城?你這些年都在哪?”
任選然的問題一個個像鋼蹦從嘴里跳出來。
“你知不知道嶼森哥,還有那些人都以為你……”
“死了?!背棠霞汛驍嗔巳芜x然的話。
任選然沒說完的話梗在喉嚨,他咽了口氣才說:“對,你為什么不回去?”
程南佳平靜的回答:“死人不會回去的?!?p> 沉默了一下,任選然問:“發(fā)生了什么事?”
程南佳拍了拍任選然的腦袋:“你只記住一件事就行,現(xiàn)在我叫程南佳?!?p> 任選然盯著程南佳的臉,沉靜的臉龐似水一般平靜。熟悉又陌生的。
任選然沉聲道:“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p> 以前的程南佳是什么樣子,她自己都有點想不起來了。
“因為我已經(jīng)死了?!?p> “是嗎?!比芜x然看著程南佳不動聲色的樣子,眉宇間都是淡漠。心中有一種無法說出酸澀。
程南佳不肯說,說明這件事不簡單。
“你現(xiàn)在住在哪里?”
“南圧小區(qū)。”
“離陽街還挺近?!比芜x然有些驚訝。
“你也知道陽街。”程南佳眼皮微掀。
“知道,那個地方不隸屬于黑白兩道。是潛在羌津的第三方勢力?!?p> “雖然聽起來只是條巷子,但是里面空間極大,我們看到的只是表面?!?p> “聽說他們什么都干,只要錢到位就行。不過近來年倒是安分了不少。變得有底線了?!?p> “陽街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p> “你離陽街那么近干什么?”
“啊。”程南佳一邊聽著任選然說話,一邊晃動可樂:“因為我在陽街打拳啊?!?p> “噗呲——”任選然嘴里的水盡數(shù)噴出,還被嗆到,猛咳一陣:“什,什么?!?p> “因為我缺錢啊。”程南佳莞爾一笑。
“……”這話說出來,任選然都不信。
任選然用食指和中指從口袋里抽出一張卡:“缺錢跟小爺我說啊,小爺有的是錢!”
“沒有密碼,隨便刷?!闭Z氣吊兒郎當。
程南佳也沒跟任選然客氣,把他的卡抽過去放進口袋。
然而任選然聲音低沉,問道:“嶼森哥知道嗎?”
“他應(yīng)該知道吧?!背棠霞严肓讼?,回答道。
“你,還好吧?!?p> 程南佳轉(zhuǎn)頭看見任選然有些蹙緊的樣子,笑道:“我這不是還坐在你面前嗎?!?p> 任選然看到程南佳是笑著,眼里卻是一點笑意都沒有。超然物外的孤靜。
鼻子突然發(fā)酸。小的時候任選然就覺得程南佳長大了肯定是高傲的,猖狂的錢,不可一世,光彩奪目的。
可是他眼前的這個人像是經(jīng)歷風霜雨雪后的,像是一攤死水,沒有生氣的模樣。
程南佳她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
他們坐在湖的對面。太陽慢慢在下潛,將天邊細小白云都染成紅色。湖面上波光粼粼,偶爾有幾只白色的鳥飛過天際。
一幅歲月靜好的模樣。
“你今天沒見過我?!比芜x然出聲,語氣認真道。
如果程南佳明明活著,嶼森哥不可能這么多年了不讓她回京城。如果不能回的原因只有一個,嶼森哥在保護她。
程南佳眼底閃過輕微詫色,一笑:“不錯嘛?!?p> 能分析時局了。
任選然冷哼一聲,“你知道嶼森哥受傷了嗎?”
話一出,程南佳周身的氣勢都變得陰沉,眸光也暗了下來。
“他受傷了?”
沈園一廂房里,裴望沂倚在窗邊。檻窗的窗扇被打開一半,裴望沂透過窗戶欣賞窗外的風景。
烏木雕花刺繡屏風走出一位老人,腰板硬朗。臉上滿是經(jīng)歲月雕刻的皺紋。
一雙眼鏡炯炯有神,看到裴望沂眸露喜色:“真是難得,你會主動見我?!?p> 裴望沂嗯了一聲,目光不在看向窗外:“蘇校長,別誤會。我不是答應(yīng)你而來的?!?p> “哦,那你是因為什么?”蘇寧楊坐在離窗邊不遠的塌上,塌上黑色鑲嵌細小幾上擺著茶具。
“之前您不是說在戎城的時候,程南佳救過您嗎,她是怎么救的?”
裴望沂在蘇寧楊對面坐下,給蘇寧楊倒了一杯茶。
蘇寧楊遲疑了幾秒,轉(zhuǎn)頭詢問助手:“程南佳是哪位?”
助手恭恭敬敬的彎腰說道:“就是您在戎城受傷時,搭載我們的小姑娘?!?p> “哦,是她呀?!碧K寧楊經(jīng)助手這么一提醒,才想起來。
“我記得你上次是跟她走一起的?!碧K寧楊拿起裴望沂倒的茶水,輕綴一口。
“怎么問起她來。”
“有些好奇。”
“是嗎。”蘇寧楊的眼神里笑意滿滿,“我說了,你會當我繼承人嗎?”
助手:“……”
蘇老,咱也不必如此上趕著。
裴望沂想也沒想就拒絕:“不會?!?p> 就算蘇寧楊不說,他也可以查到。但是當事人的話,可以知道更詳細的信息。更何況對方還是蘇寧楊。
“啊,這樣?!碧K寧楊表現(xiàn)得十分失望。
“六月份的時候,我去戎城處理事情,有人偷襲了我。當時地處邊境,魚龍混雜?!?p> “我在民間村莊受的傷,急需車輛送行。那小姑娘就恰好出現(xiàn),搭載了我們一程?!?p> 蘇寧楊長話短說。
蘇寧楊沒說的是,早在程南佳出現(xiàn)的后一秒,他的人就找到他了。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蘇寧楊還是上了程南佳的車。
蘇家人,如果被人挾持了,手下不會顧及蘇家人的安全而是抓挾持他們的人。
所以在那個時候,程南佳要是有什么動作,她也不會活到今天。
這些,蘇寧楊是不會和裴望沂說的。
裴望沂竟然會這么問程南佳,說不定這會是一個突破口。
裴望沂沉吟片刻,問道:“校長,是這么隨便乘坐別人的車?”
蘇寧楊喝了一口茶水,似在回憶:“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看到那小姑娘的第一眼我就覺得她跟我的一位故人很像?!?p> “只是那么一瞬間,后來覺得自己認錯人了?!碧K寧楊在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里都是滿滿的惜憐。
“可惜了?!痹僭趺聪褚膊皇?。
裴望沂眉毛微動。
“她為什么會在戎城?”
“她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沒什么親人,在戎城販賣藥材。”
后面助手替蘇寧楊回答:“蘇老看程姑娘一個該上學的年紀在討生活,不容易。加上對蘇老又有救命之恩。
追問之下,知道那姑娘沒讀過書。本想給她在戎城找一個學校上學,沒想到戎城沒一個學校收她。
于是蘇老就破例給程姑娘弄了入學手續(xù),讓她來羌津。
所以程姑娘才能在羌城一中上學?!?p> 裴望沂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沒久留便離開了。
蘇寧楊也沒再拖留他,就讓助手去送送他。助手出去后又進來。
“走了?”蘇寧楊背對著助手。
“嗯?!?p> “那個叫程南佳的姑娘,你也去查查她。”蘇寧楊沉聲道。
“是。”
“您是想通過這個讓裴公子當您的繼承人?”助手附身問道。
“不全是。”蘇寧楊看向窗外的目光幽長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