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芯一口氣跑到了村頭山腳下,找了個沒人的地方,來回踱步,大腦高速運轉(zhuǎn)著。
逃跑需要的干糧、水都好說。
錢,她大概有了弄到錢的法子,只需要等待契機即可。
路線的話,夏芯抬眼兒望著眼前大山,目光中露出了迷茫。
土凹村,是一個位于大山深處的村莊,村里老人非農(nóng)忙時間,總喜歡坐在門口石墩兒上嘮閑嗑,三五成群,東家長西家短的啥都說。
有時會從他們嘴里聽到土凹村的來歷,說土凹村的祖先其實不姓夏,至于姓什么,沒人能說的清。
據(jù)說那位祖先原是朝廷大臣,為官剛正不阿,處理一宗案件時得罪了一位奸臣,兩人在朝堂上斗的水火不容,后來皇上聽信奸臣讒言,反而將這名忠臣下入大牢,秋后問斬。
皇上行為寒了大臣的心,這名被打入大牢的大臣因其正派作風,平素里在官場上結(jié)交了很多至交好友,這些好友為其鳴冤不成,密謀將這名大臣從牢里救了出來。
大臣被救出后,對國家奸臣當?shù)赖木跋笊罡型葱氖俨涣魬俪茫暑I家族百余口人連夜向北遷徙,一路上追兵不斷騷擾,死傷慘重,無奈之下,為甩掉追兵,躲避此大山深處,更名改姓,與族人過起了與世隔絕的生活。
一代代子孫綿延,就有了現(xiàn)在的土凹村、以及臨近的幾個村莊。
后來外界發(fā)現(xiàn)了大山深處的村莊后,才給他們開鑿出了一條通往山外的路。
簡單來說,從土凹村通往外界只有一條山路,如果夏芯逃跑后順著這條山路走,李桂花一抓一個準。
但讓她如果跑進山里……這群山繚繞的……一旦進山,那可不是開玩笑,到處灌木叢,到時迷了方向,哭爹喊娘都不靈,別逃跑不成,成了野獸口中的美餐。
所以,她不能盲目。
接下來就是證明信,這個年代沒有證明信,寸步難行,一旦被當成流氓遣送回來等于前功盡棄。
夏芯蹙著眉頭,用牙齒一下一下的咬著指甲蓋兒,這是她每次沉思時習慣性動作。
她需要重新捋一捋,當務之急,她必須先弄到證明信,再弄到錢。
怎么弄到證明信?
證明信她自己都能寫,關鍵是右下角蓋的章。
村里的章在村主任那兒保管著,如果夏芯直接去找村主任,下一刻李桂花就會知道。
可找誰幫忙?
不能否認,雖然村里那些人時常會笑話她是個傻子,但本質(zhì)上村民們還是純厚質(zhì)樸的。
畢竟傻子在他們眼中是個異類,村里的生活太過枯燥,生活嘛,有時候還是需要有些調(diào)味劑的,至少他們從來沒有傷害過她。
但他們又太窮了,窮的每日里忙于奔波自家那點吃穿上的事兒,純厚善良的性格經(jīng)不起生活的磋磨,只剩下各掃門前雪,怎么可能騰出多余的心神去幫她。
那找誰幫忙?
夏芯在心里搜索了許多遍,忽然眼前一亮,有了!
不知不覺間,天兒已經(jīng)黑透,她太急切逃脫現(xiàn)在的處境了。
20分鐘后,夏芯站在了夏醫(yī)生診所門口。
還好,診所里的煤油燈還亮著,“咳咳咳”,夏醫(yī)生時不時的咳嗽聲從竹簾兒縫里傳出,夏芯不敢魯莽,站在門口仔細聽了會兒,確認屋內(nèi)除了夏醫(yī)生,再無外人。
“夏醫(yī)生,在嗎?”
“在……咳咳……進來吧!”
夏芯這才掀開擋蚊子的竹簾子走了進去。
“是你呀,肚子還不舒服?”畢竟昨個才被李桂花拉來看了痛經(jīng)癥,這會兒,夏醫(yī)生看是她后,理所當然的這么問了。
夏芯:“……”
夏醫(yī)生再次問道:“孩子,你到底怎么了?”
夏醫(yī)生聲音很溫和,聽在夏芯耳朵里就像一位慈祥的長輩。
作為村里少有的文化人,夏醫(yī)生長的文質(zhì)彬彬,鼻梁上架著一副老式黑框眼鏡,因著四方鏡框太大,整張臉都快被遮完了,很像大學里整日研究學問的老教授。
他給病人看病時嘴角總是帶著淡淡微笑,說話不緊不慢,很有耐心,一看就是心善之人。
當然,夏芯找到這里來,還因為夏醫(yī)生作為村里唯一的一名醫(yī)生,在村里說話還是有一定分量的,畢竟誰家也不能保證一輩子沒個頭疼腦熱的。
“夏醫(yī)生,不好意思,這么晚了過來找您!”夏芯客氣道。
“夏芯你……”夏醫(yī)生臉上閃過詫異,沒想到夏芯嘴里居然能說出這么條理分明的話。
他是醫(yī)生,雖然比不上省城里大醫(yī)院的大夫,但還是一眼瞧出了夏芯此時的眼眸格外清明。
“是的,夏醫(yī)生,你沒猜錯,我不傻了。”
“你怎么突然……”
“夏醫(yī)生,我也不知道咋回事,昨個我娘又打我了,還打了我的頭,當時可疼了,奇怪的是,疼過之后,我就不傻了。”
這是來的路上夏芯所能想到的借口。
其實,她一直有個疑惑,按說原主是個傻的不透氣的傻子,思維意識應當是混沌不清的,可在原主信息被強行植入夏芯大腦后,夏芯對周圍的人物環(huán)境不但能很快消化,還能迅速提取出原主之前的記憶。
那么,只有一種解釋可以成立:原主并不傻,只是從小有自閉癥,不善表達,加上李桂花的打罵,讓她將自己關閉,用一種獨特的方式觀察著周圍一切。
村民文化水平不高,只能根據(jù)直觀感受去判斷,原主宛如提線木偶般的表象,可不就看著像個不正常的傻子。
這是夏芯的猜測,與他人關系不大,也就沒必要跟眼前兒的夏醫(yī)生細說。
夏醫(yī)生這邊,聽了夏芯剛才的訴說后,點頭笑笑:“早前我在外學醫(yī)時,也聽書上講過,人的大腦很復雜,有時候受到外力重擊后會變成另外一副樣子,再次在同一個部位重擊后,又能恢復成正常人,估摸著,你的情況就是醫(yī)書上所說的奇跡吧?!?p> “好好好,不傻了,是好事兒!”
夏醫(yī)生連說了三個好,可見,他是真的替夏芯開心。
夏芯卻反問道:“夏醫(yī)生,對我來說,傻或不傻的有區(qū)別嗎?”語氣中帶著落寞。
夏醫(yī)生一頓,想到李桂花那人,只得感嘆道:“哎,也是!你是個苦命的娃兒?!?p> 此時,夏芯覺得火候到了,是時候說出真實目的了,不然夏醫(yī)生會真的以為她是來看傻病的。
她“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夏醫(yī)生,你是個好人,求你救救我,也只有你能救我了?!?p> “欸,你這是……快起來……”夏醫(yī)生不明所以,連忙拉起夏芯往上拽,試圖讓她起身。
夏芯掙脫:“夏醫(yī)生,你聽我說完……”
一個小時后,從夏醫(yī)生診所出來,她臉上終于流露出了自從魂穿至土凹村后,首次明媚的笑容。
這個點了,李桂花一家也該歇下了吧,肯定不會給她留吃的。
剛才全心思的只顧著向夏醫(yī)生尋求幫助了,這會放松下來,饑腸轆轆的感覺又來了。
黑暗中,夏芯就著月光,環(huán)視一圈,重新朝著村頭山腳下走去,記得那里是片槐樹林。
她太餓了,又找不到其他食物,只能吃些槐葉暫時充饑。
夜晚總是安靜的,特別是山里,更加安靜,之前心里裝著事情,也沒多余功夫想太多。
這會兒,在四周黑咕隆咚的環(huán)境下,只有她一個女孩在外頭瞎晃悠,身后背影拉的很長,還有樹的影子,房的影子,各種影子交織在一起,很快在夏芯腦海中形成了一部恐怖大片。
搞得她心慌意亂,害怕極了,離槐樹越來越近時,她好似產(chǎn)生了幻覺般,只聽到密林深處隱約傳來“砰砰……砰砰……”激戰(zhàn)的槍聲。
槍聲?!
上一刻才聽夏醫(yī)生說起大山深處可能駐扎有秘密部隊,接著她就聽到槍聲。
夏芯暗自咒罵一句:“活見鬼了!發(fā)癔癥了吧!”
到底還是怯了步。
算了,餓一頓也死不了人,她轉(zhuǎn)身硬著頭皮向李桂花家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