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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末年一牙吏

第四十一章 交易

北宋末年一牙吏 塞雁還 3126 2021-03-13 12:00:00

  “不知先生尊姓?”申黎庶下了驢,由葉平牽著和嚴(yán)開后面走,自己則和接他的這位先生走在前頭。

  引路的先生笑道:“免去尊姓,在下原本不過是一太湖邊上的漁者,偶爾讀書作詩對弈唱詞,幸而被我家郎君賞識,得以收入門下,成了幕友?!?p>  申黎庶聽錯了話,笑道:“先生說笑了,愚者可不會做讀書對弈唱詞之舉。”

  幕友先生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道:“申貼司若愿意,便稱我愚者就好?!?p>  二人來到王府門口,見大門緊閉,顯然申黎庶還不夠格從正門進(jìn)去,愚者又帶著申黎庶來到側(cè)門跟前,葉平和嚴(yán)開在門上候著,只領(lǐng)申黎庶進(jìn)了府上。進(jìn)去之后往左手走,就能和主院鏈接在一起,但愚者卻順著右邊一條路指向遠(yuǎn)處的拱門,道:

  “申貼司大可從這邊進(jìn)去,黃先生就在里面等候貼司,我還有事要忙,就不能陪貼司一起了。”話說完就走了,葉平蹲在地上看愚者越走越遠(yuǎn),倒沒有說話,嚴(yán)開卻朝著愚者的背影“呸”了一口,罵道:“他娘的,你王家府上又不是官家的艮岳,還不讓我等進(jìn)去!”

  “少嘰嘰歪歪的,你才跟著貼司混,不知道這官場的禮節(jié),王仲嶷肯讓人來等候貼司,都是給貼司天大的面子了,況且貼司捐的官是武官,還不是文職,屆時成事,難免又得被一眾當(dāng)官的給壓著?!?p>  葉平見嚴(yán)開不說話,墻角拔了一珠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哼唱著《滿江紅》的詞調(diào)。

  申黎庶走到拱門處,里面是一座小花園,宋代園林藝術(shù)不斷發(fā)展,徽宗朝時已經(jīng)達(dá)到歷史新高,這座府邸到處都透露著精致,不說拱門完全由理石雕花而成,地上的石板路都被雕刻上了密密麻麻的流紋。兩側(cè)廊道斗拱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青鳥像,隨時欲飛離青瓦遁入空中。廊道依中心一塊假山而建,假山頂冒出汩汩清泉,魚鱉在水中嬉戲,時而激蕩起陣陣水花,一位男子正負(fù)手而立,望著水面點水的蜻蜓。

  聽到動靜,青年回首,一看是申黎庶,便立馬換上了笑容:

  “安民來了?!?p>  “子美,別來無恙乎?”

  黃琳激動地一把拉過申黎庶的手,也不廢話,直奔主題,道:

  “你想好了,真要做個武夫?”

  “這還能有假?”

  黃琳哈哈笑道:“好你個申兄,放著官大人不做,非得爭什么武將!”

  “少兒本該笑顏色,單槍匹馬覓封侯。指點江山不是我的料,天下之大,我想騎馬去看看。”

  黃琳卻一沉思,道:“安民若是想跟著北伐,也不是不可以,這個月?lián)f又要動兵,屆時我也可以在知州耳邊美言幾句,讓越州也出兵北上,就讓安民帶著!”

  申黎庶呵呵一笑,這下裝的有點過頭,便趕忙解釋道:“我不知能將兵幾何?還得先在營中歷練歷練,北伐的事情自然有禁軍操心,我只管這方平安便是······”

  二人饒了一圈,才聊到正事上:

  “待會兒接見你的是知州的廳子,名叫孫向明,此人極其自傲,不好相處,但論地位,當(dāng)為知州門下第一。孫向明自恃清高,別整那些銅臭,想說什么就說什么,直一點,用實利打動他才是最好的。“

  “多謝子美,”話畢,申黎庶就從兜兜掏出兩塊碎銀,他是為了行賄方便特意將銅錢折成了銀兩,這兩塊足有二兩之多,申黎庶捏著就要往黃琳手里塞,卻被黃琳一把塞了回去,“子美這是作甚?不過兩碗云英面而已······”

  “安民,我兩之間少整這些虛的,除了鑒湖倉,填湖造田,才是為民的正事,既然安民行的是義舉,這錢我就不能拿,安民若想請我吃云英面,下次便親自請我——你從這邊進(jìn)去,遇見下人,就報名號,說是來尋孫官人辦事。”

  申黎庶有些感動,隨即收了錢順著黃琳手指的地方進(jìn)去了另一個小院。這座小院不大,住的都是下人,果然有人看他面生,便上來問道:

  “這位先生是要去往何處?”

  “我是山陰縣的貼司,來尋孫官人辦點事兒。”

  “哦,正巧孫官人在,貼司這邊請?!痹挳?,便領(lǐng)著申黎庶到了一處小房跟前,道:“這兒就是孫先生的住所?!?p>  原來孫向明固執(zhí),只肯與下人住在一起,死活也不換個敞快的地方。下人輕輕叩門,看起來對孫向明即為客氣,往里面喚道:“先生,是山陰縣的貼司,來找先生有點事要辦?!崩锩?zhèn)鱽頊睾偷囊宦暋斑M(jìn)”,申黎庶便推開了門,走了進(jìn)去。

  房間狹小,與申黎庶辦公的貼司房大小差不多,里面鋪了張床位,床上堆得全是書,申黎庶實在想不通孫向明晚上是怎么睡覺的;墻上掛滿了壁掛式的書架,上面摞著的也是書,此外還有一張桌子,上面也堆滿了書,桌上只有正中間有空處,應(yīng)該是為了寫字留的空。除此之外,地上墻角這些旮旯也摞了書籍,書面極其干凈,不見一絲灰塵,但書封卻破爛不堪,有些書脊也破了,明顯被人又鑿穿補(bǔ)了好些針線。地上墊了個木板打了地鋪,孫向明蓬頭垢面,就在鋪上盤腿坐著看書,旁邊放了一個茶碗,那茶水明顯不冒熱氣了,卻還是滿滿的。

  孫向明一只眼睛盯著書,一只眼睛挑向了申黎庶,慢慢悠悠道:

  “你就是申黎庶?”

  申黎庶看孫向明的模樣,心里想著他多半是個瘋子,頭頂也禿了一點,還戴著個眼鏡,看起來充滿智慧,但想歸想,申黎庶還是不敢怠慢,心里又嘀咕道:“或許這才是強(qiáng)者吧?!?,身子誠實的弓了下來,結(jié)結(jié)實實作了個揖,道:

  “晚輩就是申黎庶,若先生覺得晚輩唐突,打擾先生讀書,晚輩大可門外候著,等先生讀完?!?p>  孫向明的一只眼睛又飄回了書中,道:

  “哦,那你就在門外先候著吧——對了,幫我再打一碗茶水過來。”

  申黎庶壓著氣,恭恭敬敬將茶碗拿走,找下人又給添了新茶,自己親自端著放回原處,乖乖的站在門外等候。

  “我就客氣幾句,你咋還當(dāng)真了???”

  申黎庶發(fā)誓,下次若是見面,自己絕對不跟孫向明客氣了。

  約莫一個時辰過后,孫向明才讓申黎庶進(jìn)去,此時的孫向明已經(jīng)坐到了凳子上,端著茶碗,申黎庶看到茶水面才下去了一點點,便道:

  “先生,涼茶容易受寒,我這就給先生再換新茶。”

  孫向明卻挑著眉毛道:“我就愛喝涼茶?!?p>  申黎庶抿了抿嘴巴,有些尷尬,孫向明卻絲毫不覺得,問道:

  “說罷,你捐敦武郎,想要干嘛?”

  申黎庶笑道:“去歲方臘圍城,州中征集民夫固守死戰(zhàn),才得以拒敵,軍隊不堪一用,已顯城中武備松弛,而今鑒湖流賊四起,殺我衙門吏員,朝中征稅頻繁,流民日多,盜賊四起,民不安生,晚輩只想棄吏從武,捐一手官品,整頓治下武備,然后為民肅清盜賊即可?!?p>  “這么說,你還為民著想?”

  “然也?!?p>  孫向明輕蔑一笑,道:“你就是想捐個武官,仗著點兵,平了鑒湖倉,公報私仇,然后借著兵威,仗勢欺人罷了?!?p>  “先生多慮了,晚輩出身市民,始終認(rèn)為自己是百姓當(dāng)中的一員,這才費盡心思除去衙門的害蟲,借自己的力量盡可能整頓山陰衙門吏治,好為民謀利而已。鑒湖倉的庫子莫作仁,名義上負(fù)責(zé)看糧,實則勾結(jié)湖中盜寇,豐時屯糧,匱時以高價貸出,逼得佃戶傾家蕩產(chǎn)償還債務(wù),查清此倉,于民則是天大的好事,于公來說,或可乘機(jī)剿滅湖中流寇,肅清治安,填湖造田?!?p>  孫向明沉思片刻,道:“這是個好主意,你有渠道知道朝中復(fù)湖填湖之爭再起,而知州又力主填湖,你不過是憑借這些想與知州做筆交易罷了,但你只是一個小吏,捐官我擋不住你,但你捐了官還是一個武夫罷了,入了體制,或被調(diào)離越州?!?p>  “填湖之舉,勢在必行,沒你也能辦成,有你也能辦成,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查清鑒湖倉更是輕而易舉,你是想捐官留在越州掌幾年兵罷了,可你又有什么籌碼?即便你留在越州,過幾年便會依舊輪差調(diào)離,你圖什么?”

  果真如黃琳所言,孫向明是個講實利的主,說出的話也不整虛的,目的就只有一個,就是要看申黎庶能給知州帶來什么東西。

  申黎庶還真可以給王仲嶷除去一個心疾,道:

  “我能給知州練一支強(qiáng)軍?!?p>  孫向明突然哈哈大笑,嘲諷道:“你這種人我見過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我大宋向來以文立國,練強(qiáng)軍有什么用?知州能用這支兵來干嘛?況且,強(qiáng)軍是你說能練出來就能練出來的?”

  申黎庶沉思片刻,抬起了頭,目光如炬,道:

  “我能肅清會稽山的方臘殘余?!?p>  孫向明愣了一下,隨即又端著茶碗吃著涼茶,吸溜了幾口,用手擦了擦嘴巴,把茶碗放在桌上,冷冷盯著申黎庶,接著又突然像是泄了氣一樣,緩緩問道:

  “說吧,壯城指揮營、崇節(jié)第七指揮營、崇節(jié)第八指揮營,你要哪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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