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一封密折
朝會結(jié)束后，文彥博等人回到門下省后，自有內(nèi)侍遞上來趙昕索要官員的名單。文彥博，宋庠，夏竦等人看后久久不能絕，因為這份名單太過于特殊了，幾人商量無果后，索性進宮面見趙禎去了。
垂拱殿內(nèi)，趙禎正在拿著太子趙昕的一份密折在看著，時不時的眉頭緊皺，皆因密折中所言之事太過于石破驚天了。
趙昕在密折中言：歷代王朝覆滅除了外族入侵之外，大都皆因四個原因引起。
第一個原因，人口增加。和平年代人口增加，而土地只有那么多，原本只夠養(yǎng)活一人的土地，逐漸變成需要養(yǎng)活四五人，所以貧困百姓越來越多，國家的收入越來越少，朝廷逐漸入不敷出。如果又遇到了大規(guī)模的災(zāi)荒或者戰(zhàn)亂，朝廷拿不出錢賑災(zāi)或者打仗，滅亡也就指日可待了。
第二個原因，土地兼并。自秦國商鞅變法以來，土地允許自由買賣。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民百姓，一旦有了錢，第一念頭就是買地，因為土地代表著財富，而底層的農(nóng)民一旦遇到災(zāi)荒之后，就會將手中的土地轉(zhuǎn)賣給別人。西漢董仲舒曾言：富者連田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
而經(jīng)歷戰(zhàn)亂之后，朝代更替，新老貴族更替，人口大大減少。所以歷朝歷代開國之初時，大都是百姓安居樂業(yè)，官員各司其職，然則隨著時間發(fā)展，人口變多，土地卻沒有因此而變多，而新誕生的貴族們早已適應(yīng)了自己的身份，又開了新一輪的土地兼并，如此反反復(fù)復(fù)，周而復(fù)始。
第三個原因，官僚腐敗。人性自古不變，是人難免會有貪心，有了貪心就會有貪污，即便朝廷的政令往往出發(fā)點是好的，但在底層官員們貪心下，往往都變了性質(zhì)，比如王莽新政。
第四個原因，君主昏庸無能。一個國家是否安定，與君主的賢能是有直接掛鉤的，但凡有賢能的君主都會抑制貴族地主們對土地的兼并，保護好底層百姓的利益，是故國家存在的時間就長。
我趙氏皇族自太祖時期就言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首先，與士大夫共治天下是沒有錯的，因為偌大的國土，僅靠趙氏皇族的話，是管理不過來的。古語也有言，守業(yè)更比創(chuàng)業(yè)難，所以守護大宋國土需要將士們，而治理天下則離不開讀書人，因此我趙氏皇族若想千秋萬代，善待士大夫是必須的。
然則天可汗唐太宗曾言：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水指的自然是百姓，君就是駕舟之人，而士大夫則是劃舟前行的船槳。
若駕舟之人技術(shù)嫻熟，則舟始終能平穩(wěn)地行駛在水面上，反而言之，駕舟之人略窺門徑就駕舟而行的話，則舟隨時都有可能頃翻。
因此，百姓生活是否富足，才是我趙氏皇族能否千秋萬代的根本，而士大夫只不過是我趙氏皇族用來統(tǒng)治天下的工具而已。
兒臣亦知自古以來士大夫的利益盤根錯雜，往往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然則為我趙氏皇族江山社稷長遠(yuǎn)而考慮，兒臣斗膽請求父皇允許兒臣于新占領(lǐng)之地實施新法。
交趾國雖也有土地私有制，但國有土地占支配地位，又加上不少世家大族投奔各皇子，所以兒臣已占領(lǐng)城池，十之八九的土地都?xì)w朝廷所有。兒臣所施行的新法就是即所到來的遷移百姓，授其田，但僅有使用權(quán)，沒有買賣權(quán)。而對于其它少數(shù)商人，平民，官員擁有的土地，暫時不動，仍歸他們所有。
......
這封密折，趙禎自從收到后，已經(jīng)看了不下于十遍，通篇白話文，通俗易懂，趙禎也非昏庸之君，自然知曉太子是何意思。
趙禎拿起劄子，又放下劄子，如此反復(fù)之后。
“茂則！拿火盆來！”
“諾！”
侍立在一旁的張茂則趕忙應(yīng)了一聲，匆忙而去。
眼下已是六月份，天氣炎熱，殿中自然沒有火盆，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張茂則方才端著一個火盆走來。
藍色的火苗在火盆中跳躍著，趙禎看了一眼手中的劄子，又重新翻看了一下，面色猶豫，似有不舍之意。
良久長嘆一口氣，將劄子扔進了火盆。
“官家！文相公，宋相公，夏相公求見?！?p> 任守忠從外頭走來稟報道。
趙禎一直看著藍色的火焰就劄子化為灰燼之后，方才說道：“讓幾位相公進來吧！”
“臣等！拜見官家！”
“免禮！茂則，給幾位相公看座！”
“謝官家！”
待三人坐下后，趙禎方才言道：“幾位相公聯(lián)袂而來，定是有難決之事吧？不妨說說看！”
三人相示一眼，文彥博起身道。
“官家！太子索要之官員實在是太過于特殊了，臣想官家是不是在斟酌一下啊？”
“那份名單朕看過了，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趙禎不解道。
宋庠起身道：“官家！太子索要之人中，王珪和韓絳為慶歷二年榜眼和探花，王安石為第四名進士。賈黯，劉敞，謝仲弓，三人為慶歷六年狀元，榜眼，探花。馮京，沈遘，錢公輔為皇佑元年狀元，榜眼，探花。這九人皆乃科舉中的佼佼者，官家春秋鼎盛，太子此舉是否極為不妥？”
慶歷二年狀元殿試第一本為王安石，因考官見其卷中有犯忌之言語，而第二名，第三名已有官職，故將列第四名楊寘的考卷作第一進呈。
楊寘的好友在其中狀元前曾夢見楊寘作“龍首山人”，楊寘自己解夢道：“龍首，我四冠多士；山人，無祿位之稱。我其終是乎？”后果中其自解之言。
楊寘是中國科舉史上少有的幾個三元狀元（解元、會元、狀元）之一。但后因其母去世后，一病不起，日漸羸弱，終于撒手人寰，年僅30歲。
趙禎自然聽出宋庠的言外之意，無非是說，太子如此明目張膽的培養(yǎng)親信，你就不怕他威脅皇權(quán)嗎？
趙禎不在意的笑了笑，說道：“朕就這一個兒子，將來的一切都是他的，更何況，朕也希望太子他日登基后，能順利接掌朝政，不似朕登基時，處處受人掣肘。所以不論太子要何人，朕無不應(yīng)允。”
趙禎掃了一眼三人，又道：“朕今年四十又一了，長長自感心有余而力不足，三位相公皆乃朝中重臣，還望日后悉心輔佐太子。”
“臣等謹(jǐn)遵官家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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