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葡萄牙綠酒
一輛四輪馬車緩緩地從一排排參天大樹構(gòu)成的隧道里駛出。
它駛上羅馬人留下的石橋。
這座十孔石橋穩(wěn)穩(wěn)地架在利馬河近200米寬的河面上。
平靜的河水倒映著橋身，于是那十個孔看上去如同十個橢圓形的眼睛。
羅杰和米萊狄在橋邊客棧的屋檐下，坐在木椅子上。
他們看著對岸蓬蒂迪利馬教堂的尖頂，愉快地喝著綠酒。
“這個‘Vinho Verde’為什么叫綠酒？這酒液不是草黃色的嗎？”
羅杰“噸噸噸”一口氣把杯中的酒喝完。
一股濃烈的酸味在他口中彌漫開。
他的舌頭感到“麻刺”。
他覺得略微有一點類似喝了碳酸飲料的口感。
他叫老板再來一杯。
老板邊倒酒邊回答羅杰的問題：
“大人，‘綠’不是指酒的顏色是綠色，而是指酒很新鮮。
“這種酒的顏色紅色的、桃紅色的、草黃色的都有。
“大人，您覺得口感如何？”
“清爽甘冽，一點都不烈?！?p> 羅杰估計這種白葡萄酒的酒精度不會超過11.5%。
在他看來，這和烈性啤酒也差不多了。
羅杰“噸噸噸”又是一氣喝完。
他喜歡這種“麻刺”的口感。
這讓他想起記憶里已經(jīng)有些久遠(yuǎn)的，痛飲雪碧的快感。
“這可是我們葡萄牙伯國的特產(chǎn)。
“用的是Loureiro和Paderna這兩種外界人很少聽說的葡萄釀的。
“別的地方根本喝不到的。要不再來杯？”
客棧老板使勁地推銷著。
羅杰知道老板為什么這么賣力。
任何生意人都不會眼看著金幣從眼前飄過，而不努力把它留下來的。
不過羅杰并不反感，他不介意再來一杯。
羅杰端著又灌滿的杯子和米萊狄聊天：
“米萊狄，傳說中很難走的Labruja教區(qū)不過如此?！?p> “得了吧，昨天是誰頭暈得方向都認(rèn)不清的？”
“呃，都怪那里的‘之’字轉(zhuǎn)山道太多了。
“我就看著山頂上的Labruja教堂一會兒在我眼前，一會兒跑到我背后，一會兒又到我眼前。
“我都搞不清楚它重復(fù)出現(xiàn)多少遍了?！?p> 羅杰又要了杯青酒。
他看著眼前的利馬河和河上的橋說：
“米萊狄，你說這橋和我們路過蓬蒂迪利馬時看到的橋是不是很像？”
“您說的是蓬特韋德拉的橋吧，是很像，都是古羅馬人造的?！?p> “是蓬特韋德拉嗎？”
“是的，加利西亞伯國的蓬特韋德拉，在葡萄牙伯國北面。
“這里才是蓬蒂迪利馬，葡萄牙伯國的蓬蒂迪利馬?！?p> “啊哈哈哈，這地方的人取個地名咋都喜歡蓬來蓬去的。
“而且都是十孔橋，又這么像，不搞錯也難呀。”
羅杰猛灌了杯綠酒掩飾尷尬。
“蓬特韋德拉的是十一孔橋，這里才是十孔?！?p> “那里是十一孔嗎？我上次沒仔細(xì)數(shù)。
“這里十孔我倒是知道，我剛才還數(shù)過呢。
“我再數(shù)......九、十、十一，嗯？”
羅杰眨眨眼睛，河面上那十個還是十一個橋墩拉著手跳起了《天鵝湖》。
他覺得需要再喝一杯綠酒定定神。
“吃點葡式燉煮吧，別空著肚子喝酒，這燉煮味道很不錯的。”
米萊狄替羅杰勺了一碗老板剛端上來的燉煮。
羅杰看著桌上的葡式燉煮，就是把脛骨的牛肉、豬肉、排骨、香腸、雞肉、白菜、胡蘿卜、米燉煮在一起，搭配著橄欖油，聞起來倒是挺誘人的。
可他現(xiàn)在肚子里潮乎乎的，身上的毛孔都舒張開了，他只覺得一陣陣豪氣在往外冒。
羅杰想到了阿德萊德，什么事都替他作主，他靈魂加身體合起來的歲數(shù)可不比那女人少，卻把他當(dāng)個孩子。
他現(xiàn)在不想女人替他作主。
“你知道嗎？米萊狄。
“在阿拉貢，我和阿方索同桌吃飯的時候。
“烏拉卡，那個卡斯蒂利亞王國的國王，都沒資格上桌的。
“因為她是個女人，女人沒資格和男人同桌吃飯?！?p> “抱歉，伯爵大人，我現(xiàn)在就離開。”
“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們西西里沒那臭規(guī)矩，我很尊重婦女的。
“我只是想說，男人喝酒的時候，女人別嘰歪?！?p> “大人，不是我不讓您喝酒，我也是很喜歡喝酒的，只是待會兒還有段山路要走呢?！?p> 羅杰轉(zhuǎn)頭問米萊狄的護衛(wèi)：“麥哲倫，待會那段山路有Labruja山區(qū)險嗎？”
“不，大人，一路都可以騎馬?！?p> “聽見沒？米萊狄，不用擔(dān)心，我沒喝多?！?p> 羅杰胡亂吃了幾口燉煮。
他嘴里現(xiàn)在滿是酒味，也吃不出什么別的味道。
他不想吃了，他喊道：“老板，給我的酒囊里灌滿綠酒，我們出發(fā)！”
有侍衛(wèi)騎士拿著一個用整張小羊皮做的酒囊找老板灌酒。
這個酒囊還是羅杰離開圣地亞哥前，從一個阿拉貢潘普洛納來的朝圣者手里買的，大概能裝5升酒。
當(dāng)時羅杰看那人喝酒的樣子很有趣，就買下了他的酒囊。
羅杰自個兒爬上了馬，他一抖韁繩：“駕其......嗯？不是‘禮物’啊?！?p> 羅杰的腦子剛才有一陣暈乎。
現(xiàn)在他想起來了，“禮物”腿傷了被留在盧戈，和養(yǎng)傷的丹尼一起呢，他們應(yīng)該會自個兒回萊昂。
他想起來這馬也是他離開圣地亞哥時買的。
很不錯的伊比利亞馬，也是棗紅色。
羅杰摸著座下的戰(zhàn)馬，這馬價格很貴，但是值得。
這是匹成年戰(zhàn)馬，受過良好訓(xùn)練，非常聽話，會毫不猶豫地執(zhí)行主人的命令。
于是羅杰輕拍馬脖子，這馬就順從地小跑起來。
一路上羅杰覺得自己有點飄。
他心情很好。
他甚至想吟首詩。
于是他說：
“像這樣細(xì)細(xì)地聽，
如河口，
凝神傾聽自己的源頭。
像這樣深深地嗅，
嗅一朵小花，
直到知覺化為烏有。
……
就像這樣，與愛情相戀，
就像這樣，落入深淵。”
?。ù木S塔耶娃（俄羅斯）《像這樣細(xì)細(xì)地聽》節(jié)選）
米萊狄打趣羅杰道：“你小心點控好你的馬，別真的落入深淵，這里的溝可不淺?！?p> 羅杰：“這深淵只是個象征。不過話說回來，我要是真掉進(jìn)深淵，你會救我嗎？”
米萊狄：“當(dāng)然，我會拼了命地把你拉上來。”
羅杰：“哦上帝，我感動得都快哭了?！?p> 米萊狄：“然后再一腳把你這個酒鬼踹下去?！?p> 羅杰：“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