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李良在書香院建立了一處暗室,莫辭深表疑惑。
暗室并不算大,一張單人床榻,一張簡約書桌,還有一面靠在墻壁上的書架,其中擺放的書本,卻并非書籍,而是掌柜李良親筆書寫的日記。
李良打發(fā)走徐家軍士后,也進(jìn)了暗室之內(nèi),然后憑借蠻力將書架暗門關(guān)緊。
“這些時錄日記,都是掌柜寫的?”
在李良沒進(jìn)暗室之前,于玄意便忍不住好奇心,翻閱了兩頁,見是時錄日記,就立刻合上,放回了書架強(qiáng)。
日記一書,乃是隱私,讀書人最忌諱的,就是不經(jīng)作者同意,私自翻人日記。
“隨意寫的,你若感興趣,可以看,沒啥見不得人,你可以從左上角一直往右看,切莫給我打亂了順序?!?p> 經(jīng)過了主人的同意,于玄意這才伸手抽出書架右上角的第一本日記。
莫辭有些疑惑的問:“掌柜的,為何要在書院設(shè)置個暗室,弄的神秘兮兮的?!?p> “小友啊,你不做生意,是不知道,我賣書十年,賺來的那些碎銀子,能夠每月維持這間書店的房租,就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哪還有閑錢再買間住處。
徐家城內(nèi)有規(guī)定,所有商戶門市,除了酒樓客棧,是不允許讓人過夜的,若是被打更人發(fā)現(xiàn),會被壓至衙門受罰,我也是被逼無奈,你說誰想要住在這種密不透風(fēng)的地方,根本睡不踏實?!?p> 莫辭了然,沒再多問什么,在他看來,這位愛做生意,對錢財尤為在意的讀書人,確實不像是個隱世高手。
“啪!”
莫辭后腦突然被覺靈來了個板栗。
“小師姐,你干嘛!”
“沒什么,就突然想打一下?!?p> 莫辭無奈,此時真的是心里有苦說不出啊,本來打算陪覺靈來徐家城,順便將水瞳珠到當(dāng)鋪給賣了,誰成想會發(fā)生這種事。
看了眼正在一旁似有笑意的李良,莫辭內(nèi)心,便是說不出的煩躁。
此時的于玄意倒是好,竟然還能看進(jìn)去書,而且看的非常入迷,一本一本的翻閱,似乎已經(jīng)忘記此時他們?nèi)说奶幘场?p> “聞糞師弟,你說徐家軍士,為何要抓我們,還稱我們是賊寇,我們可沒惹他們徐家?。 ?p> “小師姐,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前些天徐圖去云鶴宗觀山,險些被我們藏書閣的供奉徐娘刺殺,若不是那個楚婆婆出了一劍,徐家城如今就是無主之城了?!?p> 覺靈皺了皺眉,說道:“那不是沒刺殺成功嗎!就為了這個,徐圖就要置我們于死地,有點(diǎn)沒道理啊?!?p> 莫辭低眉想了想,說道:“從徐圖見徐娘被殺時的表現(xiàn)來看,兩人關(guān)系絕對不一般,其中細(xì)節(jié)我不清楚,不過我可以肯定,多半就是因為這事?!?p> “徐娘?可是徐明珠?”
聽李良突然言語,莫辭和覺靈一同投去目光。
莫辭好奇的問:“你認(rèn)得徐娘?”
“徐城主的妹妹徐靈珠消失了二十年,據(jù)說前兩天被徐圖帶回了城中,但已經(jīng)是入棺之人,這事在徐家城傳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不知你們口中的供奉徐娘,與徐靈珠是不是一個人。”
“那肯定就是了?!?p> 若是如此,事情便能夠說的通了。
莫辭坐在一旁椅子上,細(xì)思著對策。
徐圖手下五千徐家軍,此時有一多半都在城中巡查,徐圖為了抓到自己三人,惹出了這么大的動靜,顯然是對自己這三人尤為在意。
莫辭無比清楚,若是讓徐圖抓到,多半就是涼涼了。
“掌柜的,你在徐家城,待多久了?!?p> 李良坐在一旁,說道:“已有十載?!?p> “那你對徐家城一定非常熟悉,不知除了南北兩道門外,還有沒有離城的小道。”
李良仔細(xì)想了想,隨即搖搖頭,他雖在徐家城生活了十年,但幾乎每日都在此書香院中度過,根本沒走過幾條街,對整座徐家城的布局,也了解的不多。
“那掌柜可否為我搞到一張徐家城的地圖?”
李良有些猶豫,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買地圖,不被懷疑就奇了怪了。
“掌柜,那顆水瞳珠的價格,你應(yīng)該知道,夠你換一間像樣點(diǎn)的房子了?!?p> “行,不過要等到明日清晨?!?p> 莫辭點(diǎn)了點(diǎn)頭,如今臨近半夜,讓李良出去搞到徐家城地圖,也不現(xiàn)實。
此時最為悠閑的,就屬于玄意了,于玄意完全被李良一書架的時錄日記給吸引了注意力,整個人深陷其中。
莫辭和覺靈在一旁睡到清晨,于玄意還筆直的站在書架前,看著一段段的文字,表情鄭重。
因為答應(yīng)要幫莫辭搞到地圖,李良一大早便離開了書香院,見其久久未歸,莫辭頗為擔(dān)心。
莫辭雖與李良接觸不多,但這位讀書人之,實在太像生意人了,而且只認(rèn)錢,若徐家城給出自己三人的懸賞,價格高于水瞳珠,李良動了心,多半就會反水。
此時外面的情況,還真的就被莫辭給猜著了。
徐圖一早便向徐家城內(nèi)發(fā)布了消息,并張貼了新的告示,只要舉薦,便有三千兩的賞金,并且無稅。
三千兩,在徐家城比較偏僻的西區(qū),夠買一間不錯的宅子,不過莫辭沒猜到的是,李良卻并未對這三千兩紋銀動心。
李良此時所做的,是大買賣,在他眼中,這顆水瞳珠的份量,可是要重于那三千兩太多太多。
就在莫辭輾轉(zhuǎn)反側(cè),心態(tài)幾乎瀕臨爆炸的時候,李良回來了。
“我不敢明目張膽的買,便去外街的鄰里家借的,人不在,等了良久。”
莫辭沒有說什么,接過地圖,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攤開。
徐家城,作為西北之界的六城之一,其面積只有大澤京都的一半大小。
或許是由商賈管理的緣故,城墻的高度就算比起大澤京都,還要高出兩米,并且只設(shè)立了南北兩道大門,尤為奇怪。
莫辭的第一想法是翻越城墻逃脫,雖然徐家城的城墻之上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位徐家軍士駐守,但畢竟實力有限,若想在短時間內(nèi)距聚集一定數(shù)量的徐家軍,還是非常困難的。
“城墻高十六米,這個距離若不達(dá)六境,很難翻越。”覺靈直接否定了莫辭的想法。
莫辭也不氣餒,認(rèn)真的觀察著徐家城的城內(nèi)布局。
隨后一指東側(cè)一角,問道:“此地建筑,為何沒有名字?”
李良湊近瞧了一眼,說道:“那里原本是處空地,前幾個月被一位姓林的富商給買下來了,準(zhǔn)備要蓋一間徐家城內(nèi)最大的酒樓,消息已經(jīng)傳開,酒樓的宣傳告示,也貼的滿城都是?!?p> “此酒樓建立幾層?”
“好像是五層”
“已經(jīng)完工了?”
“應(yīng)該還沒,告示上說是下個月中旬開業(yè)。”
“還有一個月,那就是說酒樓的建筑已經(jīng)大致完工了!
我們就從這里逃出去?!?p> “如何逃?”覺靈不解的問。
莫辭解釋道:“這位林富商,想要擴(kuò)建酒樓的占地面積,又不能遮擋了徐家城的街道,所以多出的面積就只能從后面和兩側(cè)延。
從此地圖中能夠看出來,酒樓擴(kuò)建,其東側(cè)的樓壁與東側(cè)的城墻相隔非常接近。
酒樓建了五層,其高度應(yīng)該也超過了十米之多,從此樓頂躍至城墻,非常適合?!?p> 覺靈眼眸一亮,抬手便給莫辭一個板栗。
“聞糞師弟,頭腦靈光的狠嘛!以后便叫你靈光小俠吧,雖不如我靈光大俠氣派,但出門在外,行走江湖,夠用?!?p> 莫辭無奈,他認(rèn)為覺靈喜歡打自己板栗的事情,多半已經(jīng)被她養(yǎng)成了習(xí)慣。
“掌柜的,借筆一用?!?p> 莫辭接過李良遞來的毛筆,并以地圖上的書香院為起點(diǎn),一路圈圈畫畫,在東側(cè)正在建筑的五層酒樓處,停下了筆。
莫辭根據(jù)地形,街道,挑選了最適合逃脫的一條路線。
一旁李良瞧了瞧莫辭所畫的路線,嘖嘖稱奇。
此路線并非是從此到酒樓最近的一條路線,甚至看上去還有些繞遠(yuǎn),不過莫辭這些路線無一例外,周圍都是十字街口,不但適合逃脫,只要一直向東跑,哪一條叉路都能到達(dá)酒樓,更不會出現(xiàn)迷路的情況。
而最重要的則是,所標(biāo)記的街道,幾乎都是徐家城最繁華的地段,人來人往,非常適合隱藏。
莫辭對于徐家城并不熟悉,但只要看地圖哪處街道的商戶密集,集市偏多,便知哪條街道熱鬧。
“小友,你這是想白天出發(fā)!”
莫辭向李良投去一個“同道中人”的眼神,隨即說道:“若想逃離徐家城,還要麻煩掌柜再出門跑一趟。
幫我們買三套粗布麻衫,三筐媒籃和三塊煤炭既可。”
李良沒有拒絕莫辭,而是大大方方的伸出了一只手。
“小師姐,我沒錢了。”
覺靈咬了咬牙,隨即從錢袋子中拿出一枚銅板,放在了李良的手心上。
“我說丫頭,這哪夠嘛!”
“就……這么多了,若不夠你再添一些,等回了云鶴宗,我定會在門內(nèi)宣揚(yáng)你這書香院。”
李良哭笑不得,隨即將一枚銅錢收好,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言語。
“得嘞,這一枚錢的因果,我收著了,小丫頭,可別忘了,我叫李良。”
覺靈感覺自己的腦袋有些不夠用了,這李良突然說的怪話她可聽不明白,欲想明著問問,不料李良竟已經(jīng)離開了暗室。
時間又在枯燥且緊張的等待中過去了一個時辰,一直在看書的于玄意,終于合上了最后一本時錄日記。
“有趣,有趣?!?p> 莫辭有些好奇的問:“師兄,書中都寫了些什么,你看的這么入迷?”
“書中記錄了這十年來,書院外街道的市井百態(tài),還有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書院客人。
這位書店掌柜的文筆,刁鉆的狠??!”
聽于玄意的介紹,莫辭便對這些書,沒什么興趣。
想起自己衣衫夾層間的那本《艷花百叢錄》,便忍不住的咧嘴一笑。
那市井百態(tài),世事炎涼,哪有江湖中這些風(fēng)姿綽約的美人兒艷事,看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