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你這個你這個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卑鄙的外鄉(xiāng)人!”
殘破的街道,一間不知道矗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破舊木制房屋外站著一個人。
一個不受本土人歡迎的來自遠方的旅人,一位全身都包裹在偏灰色毛絨袍子內(nèi)的陌生人。
此刻大街之上外面的風(fēng)很大,屋子里卻很暖和。
燃燒蠟燭微弱的光火后通過又窄又小的門縫照映了外界漆黑一片的一小塊土地。
還包括那一小塊土地上的那一人。
“快滾,再不滾,我就叫鎮(zhèn)上的治安隊來了,到時候他們會用草叉還對付你這個面目可憎的外鄉(xiāng)人——狠狠插死你!”
房間內(nèi)的一大一小,大的是烏爾提奶奶是這個鎮(zhèn)上最老的老人之一,她正用著毫不留情的語言狠狠地責(zé)罵著門外之人。
小的是她的孫女,沃沙。因為常年營養(yǎng)不良的緣故而顯得瘦小矮弱的身軀勉力的提著一盞燭火微弱的燭燈照映著外面。
黃瘦的臉蛋上寫滿著對于門外之人此時來訪的驚恐與不安,還有對奶奶說剛才說出那番話的擔(dān)憂。
灰袍人對此并沒有做出什么反應(yīng),他只是慢慢挪動腳步然后靜靜的離開了。
一步兩步,烏爾提奶奶也同樣靜靜地注視著那道在黑暗中本就不起眼的身影漸漸地消失在夜色中,與黑夜融入了一起。
又過了了片刻之后屋內(nèi)屋外毫無動靜她才放心的舒下了一口氣,拍了拍高聳的胸部。臉上布滿的道道皺紋也慢慢舒展開來,不像剛才那么緊繃了。
此時她才算真正的放下心來,真正的相信剛才那個陌生人已經(jīng)徹底的走了。
“不用擔(dān)心了,沃沙。那個瘋子已經(jīng)徹底的走了,別那么害怕,有奶奶在奶奶會保護你的。”回頭她便安慰起因為之前而變得十分驚懼惶惶不安的小孫女。
松弛短小的手上面印刻著這么多年來風(fēng)風(fēng)雨雨的風(fēng)霜老繭,輕輕地撫摸起她小孫女的頭來。
輕輕的,慢慢的,緩緩的,柔柔的,就像這個小家伙多年前去世的母親一樣呵護愛護著她,并且會一直保護她下去直到保護不動為止。
但是真的能這樣下去嗎?如此如愿,順遂。
“盡管生活本就如此悲慘,但是不幸的事情還會繼續(xù)發(fā)生下去?!?p> 莫名話語響起,蠟燭的燭液滴落。
晃動的燭火不斷搖曳,聲音響起卻不帶來一絲微風(fēng),房間內(nèi)兩人的神情卻好比滅了燭火。
徒留一襲黑暗。
恐怖與猙獰之情再一次浮現(xiàn)于烏爾提臉之上,但深諳其下,埋藏的卻是對于孫女沃沙深深地關(guān)心與擔(dān)憂。
還有恐懼。
對于身后最原始最沖動,不知曉莫名不能理解以及即將發(fā)生某些不幸事情的猜測恐懼。
對于不幸已經(jīng)夠多,但還是接踵而至的災(zāi)難降臨于她身邊,最后一雙漆黑之手深深地摁住了她的脖頸。
“那便是我,你口中的卑鄙外鄉(xiāng)人?!?p> 套著黑色皮套的雙手緊緊的扼住了烏爾提的咽喉,讓她無法說話乃至于呼吸。
至于沃沙,冰冷的寒意死亡的終局早已降臨至她身。烏爾提耳目不所及之處,即是一具幼小但已失去生機的身體孤零零的躺在潮濕不平的地面上。
即在燭火閃爍的那一刻,微風(fēng)不曾來臨的那一秒。
“我很抱歉那個小女孩的下場,但是她必須如此你也如此。
放心這個過程不會很痛苦,我盡量把你能所感受到感覺的這一段時間縮短,再縮短。
就像前面的那132個人一樣?!?p> 話語春風(fēng)如沐的傳到烏爾提耳邊,但其中表達的意思卻令她感到無比寒冷。
這個本來沒有多少人口,近年來更是只有老人跟孩子年輕壯年們都去大城鎮(zhèn)發(fā)展的落后小鎮(zhèn),最近幾年甚至連治安隊都組不起來的程度。
欺騙別人的只是一個謊言,但真實的數(shù)字卻早已埋藏于她心中,134人,即這個鎮(zhèn)上最后的活著的人,除了老舊房屋的最后留存之物。
思想記憶漸漸化為虛無,情感知覺慢慢進入黑暗。
瞳孔放大,眼神中的最后一絲色彩散去。
烏爾提陪伴著她的小孫女一起去了死亡之后的安息之國。
在烈火燃燒中兩具冰涼的尸體再一次灼熱火亮了起來,他們的人生也是在這最后一點灼熱火亮中步入地獄。
“安息似地獄,救贖如死亡?!?p> 近處感受著那股熱量和逐漸變大的火勢,大火吞噬的那一片房屋和那房屋之內(nèi)已經(jīng)消逝不見的兩條生命。
灰袍人口中吐露出了那幾個字,這種名為【烏瓦爾語】的本土語種并不是他一開始就會的,這是他在來到這里之后上門“熱情友好”的拜訪了幾個當?shù)氐谋就寥酥笳莆盏摹?p> 正如那后來的133個人一樣,死亡然后學(xué)習(xí)最后支配。
【安息】并非他老家傳統(tǒng)民俗神話中死后去往的地方,而是這里本地這個名為烏瓦爾的文明,烏瓦爾人死后回歸到原本的誕生之地。
生與死水乳交融的起源之地,安息。
烏瓦爾人習(xí)俗里被視為冥界又不同于于其他文明,而同時被賦予了生之神性的輪轉(zhuǎn)之地,既有死者歸復(fù)又有活者生來的功能。
“真是值得好好研究一番,不過可惜這并不是我這次來的主要目的?!?p> 漆黑的夜幕里開始滴滴答答下起豆珠般大的透明雨滴又混合著夜色,讓那場本來有可能變得極大慘烈火勢有了被止息的可能。
“火勢可以被一場雨給澆滅,但是因為這場火勢而燃起的滔天罪惡那無法被任何人掩蓋,發(fā)生既存在。
即便那是我親手造下的。”灰袍人頗為惋惜的對著這場本可以變得更大的火勢說道。
打下的雨珠流水似青煙的一顆顆綻放其中,順著灰袍人絲滑的袍子慢慢向下流去。
卻流不盡此夜發(fā)生的幕幕慘劇和那慘劇之下埋著的淌淌鮮血。
無辜的冤魂,突遭的罪惡,會吼叫著叫今天晚上出現(xiàn)這劇慘幕的罪惡元兇付出代價嗎?
“如果有罪惡那么請正義懲罰我。
如果正義不有力,那罪惡便會堂而皇之的站在我一邊稱之為真理。
那些幻想著做青天白日夢傻叉的弱肉強食森林法真理,從本人的立場角度上來說,我是并不贊同這個理論。
雖然所有罪惡應(yīng)我而起,這里的慘劇與我有關(guān)。
跨過無數(shù)星河的邊界,界與界之間,邊與邊。來自比群星之外更遙遠的不可知邊際。
我會無視遠方所處社會文明的人倫道德法制條例,盡管那距離有千萬年星光乃至更遠之久。
生物生命自身所證明的寶貴性與我無關(guān),
其社會所處當發(fā)展到一定程度的文明合理性,我自無視,
高度統(tǒng)一存在的智慧生物,何談尊重,
血脈傳承進化里所產(chǎn)生的億萬奇變,更是扯淡。
當你自己以自己擁有的知識儲量去評價一個你根本不可能評價的事物時,就已經(jīng)犯下了不可能被原諒的大錯。
而這種大錯的結(jié)果將會由我來完全徹底的糾正改變?!?p> 雨羅網(wǎng)布式的覆蓋,沒有打濕袍子內(nèi)那人的任何身上一處部位,他只是面對著這漫天雨色喃喃自語。
然后,第二日行動。
游子如何歸家?
在遠之處,卻盡添罪惡。
神于其上,其神目不禁能視之人間之丑惡。
羔羊開始尖叫。
你們?nèi)栽谒构?,像極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