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行遠的陶開乾回頭望了一眼方盡院落方向,呢喃道:
“如此精純龐大的古魔神之氣,不可能感應錯,但一個小小的外門弟子也不太可能接觸到,且剛才交談中并沒有發(fā)現(xiàn)其身上有不對的地方,確實為人族之身,奇怪,奇怪至極。罷了,就留給某些人頭疼去吧?!?p> 轉身便朝著宗主傅皓的所在的峰走去,只是身影忽隱忽現(xiàn),一下子出現(xiàn)百米之外,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而此時的宗內大比也漸漸步入尾聲,許多外門弟子都已經嶄露頭角,有些甚至如方盡般越級挑戰(zhàn)內門弟子并成功擊敗,獲取直通內門的資格,如秦劍等人早已進入長老們的眼中成為香餑餑了,直指內門,真?zhèn)饕仓皇菚r間問題。
當然,背后還存在大量挑戰(zhàn)失敗的弟子,但那些人早已無人在意,只有勝者才能進入高層視野。
大選尾聲,內門弟子和外門弟子基本都已經比試完畢,剩余的就是少數(shù)幾個真?zhèn)鞯茏拥闹鲌隽恕?p> 而且,似乎長老們也有意讓眾人見識一下真?zhèn)鞯茏拥膶嵙?,因此并沒有早早比完所有比試,而是留了幾場作為此次宗門比斗的大軸登場。
比試場的甲區(qū)的觀眾席早已經坐的滿滿當當,比試還沒開始,現(xiàn)場的氣氛就已經熱鬧起來,加油吶喊聲、討論爭議聲不絕于耳,就連高臺之上的長老席都已經坐滿,宗內高層悉數(shù)而至,但中間的位置卻還空著。
“宗主何時能來?”
“不清楚,聽說在招待一位老朋友,說是很快就到?!?p> “希望吧,這次真?zhèn)骼锩娌簧偃硕歼M步極大,有機會向總部那邊申請名額?!?p> “唉,難啊,其他分宗也有不少天才出現(xiàn),我們不知道能爭取到幾個?!?p> “應該不至于一個都……宗主到了。”
長老們交談間,兩道流光從遠處飛來,眨眼間便出現(xiàn)在宗主席處。
“諸位長老,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陶道友,我昔日好友,此次過來宗內敘舊之余,也想看看我們天元宗弟子的風采?!?p> 人剛坐下,傅皓便開始介紹,同時讓其坐在旁邊。
“陶道友?!?p> “陶道友,幸會?!?p> 長老們紛紛寒暄一番,算是打了招呼。
“打擾諸位?!碧臻_乾笑著一一點頭回禮。
“李長老,開始吧?!?p> 李長青走向高臺邊,咳了咳聲,全場的吵鬧聲也全都安靜下來。
“第一場,真?zhèn)鞯茏蛹艉?,對陣真?zhèn)鞯茏訃狸挥睿 ?p> 觀眾席爆發(fā)出歡呼聲,有人想看姬師妹,有人知道嚴昊宇的實力很強,興奮于今天能看到一場龍爭虎斗。
“磨磨唧唧的,煩死了,趕緊打完我還要回去繼續(xù)修煉呢?!币晃惑w格健壯的硬朗男子從下方猛地一躍,如同炮彈般落在擂臺上,傳來沉重的響聲。
“他就是真?zhèn)鞯茏訃狸挥睿靠雌饋泶_實很強啊。”
“聽說其同樣掌握著法則之力,實力不容小覷啊,姬師妹這回是遇到對手了?!?p> “而且,聽說他爹是嚴狂長老?!?p> “那怪不得一個脾氣?!?p> 看臺上此起彼伏的交談聲吵得嚴昊宇煩躁起來。
“吵死了!”
他也不再隱忍,強大的法則領域直接展開,黃色光芒覆蓋了整個擂臺,盡管擂臺有長老們設下的光幕屏障,避免誤傷到觀眾席,但其強大的氣勢還是震懾住了在場所有人,寂靜無聲。
這時擂臺一角出現(xiàn)了一抹白色,接著便是同樣的領域之力散發(fā)而出,白與黃頃刻接觸,傳來沉悶的“嗡嗡”聲,但在角力中最終還是白色穿透了黃色光暈,一道倩影也緩緩浮現(xiàn)。
嚴昊宇佇立原地,面無表情地看著對方走來。
見兩人都已上臺,李青長老也不在意他們的領域碰撞,直接宣布“比試開始!”
話音剛落,擂臺上的兩大領域內的源力便躁動起來,黃色的光芒大放并不斷升空,不到片刻一個看起來由巖土凝成的巨人顯示出來,不等下達指令便直接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一拳揮出,諾大的場地在巨人眼中卻如同咫尺之間。
而姬若寒也早已在領域內形成一把冰晶凝結的長槍,槍身白色光暈流轉,盡管大小相比巖石巨人如同玩物,但卻沒有人膽敢小覷其之威能,而同樣無需多余話語,長槍便如劃破蒼穹的白龍朝著巖石巨人沖去。
“鏗!”
剎那,兩者相交,巨拳對上槍龍,狂暴的法則之力對碰帶動著“呲呲”聲,不斷試圖突破彼此的領域,而擂臺場地同樣在領域的對拼中逐漸出現(xiàn)細小的裂痕,強大的沖擊波四散而開,保護屏障的光幕瘋狂抖動著,但依然穩(wěn)固如初。
一部分沖擊波仍然掀起颶風席卷向看臺,驚起一片高聲呼喊。而強大的視覺沖擊和現(xiàn)場體驗無不帶動著觀眾席上眾人的情緒。
“嚴師兄到底是什么法則之力,竟然也如此強悍!”
“能領悟法則之力的,都不會弱到哪里去,關鍵還是得看持有之人如何運用?!?p> “啊,狂風吹得我眼睛看不清!發(fā)生了什么?!”
擂臺上的交擊似乎沒有分出勝負,雙方又再次發(fā)起了不同程度的攻擊。
巨人一拳未果,轉而雙手握拳,猛然捶向地面。
“轟?。 ?p> 頓時擂臺如同易碎的玻璃般分崩離析,以巨人為中心向四面八方龜裂開來,同時地下巖石仿佛活物般涌動起來,部分巖石甚至從地里竄出如同炮彈射出,全都向著姬若寒蔓延直逼而去。
收回冰晶長槍的姬若寒眉頭輕蹙,但沒有慌亂,微微揚起頭顱,潔白的右手緩緩抬起,接著朝著虛空向下一按。
“嗡!”
隨著源力的劇烈波動,一瞬間整個擂臺變成冰晶世界,不管是涌動的大地碎塊、飛速射來的巖石炮彈,還是遮天蔽日的巖石巨人,全都裹上了一層白冰,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陣陣寒氣和白光。
而嚴昊宇早已作出反應,在擂臺凍結之前,跳上了天空,在巨人被凍結后站在了肩上。
“師妹,看來你的法則已經掌握的爐火純青了。”
依然是面無表情的姬若寒沒有理會對方,而是直接在上方虛空生成了幾十塊冰錐,形成的瞬間便對巨人肩上的嚴昊宇傾撒而去。
然而這點程度的攻擊也不足以對他造成威脅,只見也是瞬間一塊厚實的土盾便在前方凝成。
凌厲的冰錐攻擊僅僅在土盾表面刮破了一層皮,而在攻擊結束后土盾化作砂礫,露出了嚴昊宇的笑容。
“自信是好事,但攻擊有時候可不僅僅來自上面?!?p> 師兄提醒的話語讓姬若寒驚訝了一下,然后感應到腳下一股猛烈的顫動。
“嘭!??!”
一根巨大的石柱從地下螺旋沖出,直徑幾乎是半個擂臺大小,直接將來不及躲閃、堪堪在周身凝成冰晶護盾的姬若寒頂向半空。
“結束了。”
嚴昊宇這時站在擂臺上了,不知何時巖石巨人也已經解凍,此時剛好往前踏去,再次揮舞出它那碩大無比的巨拳朝著半空中的姬若寒砸下,拳頭上甚至凝結了大量的源力,這次無疑是它最大威力的一擊。
看臺上的內外門弟子都屏住呼吸,攥住拳頭,深深看著這可能分出勝負的一幕。長老團們也一直盯著,準備隨時出手救人。
“轟——!”
巖石巨拳裹挾著碾碎山岳的威勢轟然砸落,冰晶護盾在重壓下爆出刺目裂紋。姬若寒懸于半空的身形突然倒轉,足尖輕點冰盾借力騰躍,雪白衣袂在狂風中獵獵翻卷。
“凝!”
隨著清叱聲起,原本碎裂的冰盾驟然炸開,萬千冰棱如暴雨倒卷。嚴昊宇瞳孔驟縮,巖石巨人竟在冰棱風暴中寸寸凍結,連他腳下蔓延的土系法則都凝滯了一瞬。
“冰魄玄域!“
姬若寒周身浮現(xiàn)九枚冰晶符印,整個擂臺溫度驟降??磁_邊緣的弟子們呵出白氣,睫毛瞬間凝霜。陶開乾輕敲茶盞的動作微微停頓,杯中漣漪竟在符印成型的剎那凍結成冰。
嚴昊宇暴喝一聲,雙掌重重拍地。數(shù)十根巖刺破冰而出,卻在距離少女三尺處詭異地懸浮。冰晶符印如星斗輪轉,將土系法則生生鎮(zhèn)壓。他額角青筋暴起,突然咧嘴笑道:“這才有意思!“
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東南方向傳來震天轟鳴,護宗大陣的光幕泛起血色漣漪。李長青腰間傳訊玉簡應聲碎裂,宗主傅皓霍然起身,只見天邊魔云翻滾,無數(shù)血色陣紋如蛛網般爬滿蒼穹。
“魔族突襲!所有弟子立即撤入天玄殿!“
長老席上炸開驚呼,陶開乾手中茶盞無聲碎裂。方盡在人群中抬頭,瞳孔深處掠過一抹暗金——他看見秦劍背后的古劍正在顫動,而看臺暗處有十幾道黑影正在悄然結印。
“轟!“
一道血色光柱貫穿護宗大陣,整座擂臺在魔氣侵蝕下轟然崩塌。姬若寒的冰晶符印與魔云相撞迸發(fā)刺目光芒,嚴昊宇趁機躍至半空,土黃色法則化作巨盾護住潰散的人群。
“帶弟子撤離!“傅皓凌空而立,袖中飛出十二柄青玉小劍。陶開乾卻按住他肩頭,目光如炬地望向魔云深處:“老朋友,這場戲要唱雙簧才行。“
混亂中,方盡逆著人流悄然閃入竹林。他指尖觸碰眉心,魔神之力如墨暈染,那些潛伏的魔紋在視野中纖毫畢現(xiàn)。突然,他聽見假山后傳來刻意壓低的對話:
“......尊上要的東西在禁地第三陣眼......“
“二皇子那邊......“
寒光乍現(xiàn)!方盡本能側身,一柄淬毒短刃擦著咽喉掠過。三個黑袍人從陰影中浮現(xiàn),為首者胸前的血月紋章讓他心頭劇震——竟是天元宗執(zhí)法堂的趙長老!
“區(qū)區(qū)外門弟子,死吧!“趙長老獰笑著抬手,魔氣凝成鎖鏈纏繞而來。方盡正要催動魔神之力,忽聞劍氣破空,秦劍的古劍竟自行出鞘,浩然劍氣將魔鏈盡數(shù)斬斷。
“走!“
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李長青拽住方盡衣領,符箓燃起的瞬間,他們原先站立處已化作焦土。三人落在藏書閣頂樓,下方魔潮已沖破外門防線。
遠處禁地方向突然亮起沖天血柱,九幽魔音震蕩四野。
方盡被李長青拽著衣領疾退,耳畔風聲呼嘯。藏書閣檐角在視野中急速放大,身后魔氣如附骨之疽般緊追不舍。他瞥見李長青左手掐訣,三張赤紅符箓自袖中激射而出,與魔氣相撞爆出刺目火光。
“待在此處!“李長青將方盡拋向藏書閣頂層的陣法中樞,轉身時腰間玉牌亮起刺目青光,“護閣大陣已開,魔氣一時半刻攻不進來。“
藏書閣頂層的陣法泛著幽藍微光,將外界震耳欲聾的廝殺聲隔絕成沉悶的嗡鳴。方盡背靠陣樞石柱,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陶開乾留下的木盒。透過陣法光幕,他能清晰看到整片戰(zhàn)場——魔云如粘稠的血漿翻涌,無數(shù)裹著黑甲的魔修從裂縫中傾瀉而下,與天元宗弟子的劍氣符箓撞出刺目光斑。
“第三陣眼……”他低聲重復假山后聽到的只言片語,魔神之力在經脈中悄然流轉。視野驟然變得清晰,護宗大陣的靈力脈絡如蛛網鋪展,東南角的陣紋正被某種腐蝕性魔氣緩慢蠶食。那里本該是黃翎石鷹獸鎮(zhèn)守的位置。
一聲龍吟般的劍嘯突然劃破天際。方盡轉頭望去,秦劍的古劍懸于戰(zhàn)場中央,劍身騰起萬丈金芒,所過之處魔修如遇烈陽的積雪般消融。少年持劍立于廢墟之上,衣袍獵獵如旗,倒是頗有幾分天命之子的氣派。
“那老東西,這時候倒是舍得下血本?!狈奖M嗤笑一聲。那古劍爆發(fā)的分明是含有法則之力的本源劍氣,秦劍的師父怕是把自己半條命都熔進去了。
禁地方向突然傳來地動山搖的轟鳴,九根血色光柱拔地而起,在空中交織成猙獰的魔首圖騰。方盡微瞇眼睛——那圖騰與他在魔神之力的傳承中見過的“九幽噬靈陣”一般無二。陣法籠罩處,無論是草木還是修士,精血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涸。
“果然沖著禁物來的?!彼硭橐黄`茶葉,清香入腦的瞬間,神識如漣漪蕩開。在禁地最深處的祭壇上,三枚刻滿符文的青銅陣釘正在劇烈震顫,每震動一次,鎮(zhèn)壓其下的漆黑木匣便滲出縷縷黑霧。
“魔淵穢土……”方盡險些捏碎手中木盒。那東西若是現(xiàn)世,方圓千里都將化作死地。難怪需要黃翎石鷹獸鎮(zhèn)守——神獸的浩然正氣正是穢土克星。
“道友倒是清閑?!睅Φ穆曇敉回m懫稹?p> 方盡渾身肌肉瞬間繃緊,陶開乾竟不知何時倚在了對面梁柱上,月白長衫纖塵不染,指尖還轉著個啃了一半的靈果。
“前輩不去助陣?”他維持著外門弟子該有的惶恐。此人能穿透護閣大陣,實力可想而知。
陶開乾啃完最后一口果肉,隨手將果核彈向光幕。果核穿透陣法的剎那,遠處一名魔將頭顱應聲炸開。
“二十年前我欠傅皓一個人情?!彼统鍪峙谅龡l斯理擦手,并沒有在意一個外門弟子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只是像老朋友一樣自然地對話,“所以過來打打下手?!?p> 話音未落,整座藏書閣突然劇烈傾斜。方盡扶住陣樞的手掌青筋暴起——地底傳來令人牙酸的啃噬聲,有什么東西正在撕咬護閣大陣的根基!
“勞駕讓讓?!碧臻_乾并指如刀劃向地面,青石磚如豆腐般裂開。下方三丈處,渾身長滿肉瘤的掘地魔蟲正用口器噴射腐液,陣法光幕被蝕出臉盆大的破洞。
方盡眼睜睜看著陶開乾跳進地穴,猶豫片刻后咬牙跟上。腐臭撲面而來,魔神之力自發(fā)護體,在體表凝成薄如蟬翼的黑膜。
前方傳來劍鳴,陶開乾的劍氣如游龍穿梭,所過之處魔蟲節(jié)節(jié)爆裂。忽然,他身形微滯,反手將方盡拽到身后。一道血刃擦著兩人衣角掠過,在巖壁上留下深不見底的切痕。
“趙長老?”方盡瞇起眼睛。陰影中走出的身影掛著熟悉的獰笑,只是半張臉已化作森森白骨——正是執(zhí)法堂叛徒!
“把陣樞密匙交出來!”趙長老胸腔發(fā)出混著魔音的咆哮,血肉如活物般在骨骼上蠕動重生。
陶開乾輕笑一聲,劍尖挑起塊碎石:“你要的是這個?”碎石突然迸發(fā)刺目白光,趙長老慘叫著捂住眼眶,黑血從指縫汩汩涌出。
方盡趁機后退半步,魔神之力在掌心凝成細針。正要出手,卻見陶開乾的劍氣已貫穿趙長老眉心。魔修轟然倒地,化作一灘腥臭血水。
“小子?!碧臻_乾突然轉頭,目光似能穿透那層黑膜,“通靈茶要趁熱喝。”
方盡悚然一驚,再抬頭時,那人已消失無蹤。
“這人……不簡單。”
回到地面時,戰(zhàn)局已然逆轉。秦劍的古劍插在魔首圖騰中央,金光如鎖鏈纏繞血色陣紋。禁地方向傳來黃翎石鷹獸的清唳,漫天魔云被撕開一道缺口,陽光如利劍刺入戰(zhàn)場。
方盡縮在藏書閣陰影里,看著弟子們歡呼雀躍。誰也沒注意到,他袖中藏著一枚從趙長老血水里撈出的玉簡——上面烙著與漆黑木匣相同的紋章。
護宗大陣外,陶開乾拎著酒壺踏云而去,哼唱聲隨風飄來:“……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嗝……看不穿~~”
方盡摩挲著玉簡,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這場戲,倒是越來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