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六點半,馬路上車輛特別多,放眼望去全是紅色的車燈。
一個綠燈的時間,僅僅能讓幾輛車到達下一個紅綠燈的等待區(qū)域,剩下的車以蝸牛爬的速度前進,停下、等待。
油門和離合的交替,很容易讓等待的人產(chǎn)生煩悶的情緒。
穆渺渺看了看厲堇不太好看的臉色,小小聲說:“其實,我可以打車的……”
聽到她的話,厲堇握緊方向盤,趁著綠燈的間隙,在實線前變道,右轉(zhuǎn)開進一條連路燈都沒有的小路。
車子急剎車的聲音,和厲堇壓抑到變調(diào)的嗓音同時響起:“你是不是覺得耍我很好玩!”
穆渺渺被嚇到了,以為是自己說錯話:“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覺得太麻煩你了。”
厲堇解開安全帶,逼近她,聲音沙啞地質(zhì)問:“為什么不告而別這么長時間?既然舍得走了,為什么還要回來?”
面對他的問題,穆渺渺唯一的回答就是:“對不起……”
她能說什么呢?
什么也不能說。
“那我換個問題?!眳栞滥抗庾谱频囟⒅旁诟瘪{駛椅背上的手指深深陷了進去,“為什么要來咖啡店問起我?”
穆渺渺倏地抬起頭,委屈道:“我就是想看看……”
厲堇打斷她的話,冷笑:“看什么?看我過得好不好?看我會不會因為你走了而變得失魂落魄?那我告訴你,我過得很好,有工作、有快要結(jié)婚的女朋友?!?p> 全是謊話。
他過得不好,前一年喝酒喝到胃出血。如果不是猴子碰巧來找他,把他送去醫(yī)院,現(xiàn)在的他估計就是一捧黃土。
有女朋友更是騙人的,他壓根放不下、忘不掉。
寧愿在睡不著的深夜撕心裂肺,也不愿意讓她從此與自己毫無關(guān)系。
聽厲堇親口說自己有女朋友,是聽別人說起時造成的傷害乘于百倍。
穆渺渺瞬間覺得自己無法呼吸,胸口處猶如有無數(shù)把小刀來來回回的穿過、拔出,血肉模糊。
她了解厲堇,他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他是真的有快要結(jié)婚的女朋友。
穆渺渺低下頭,“對不起,我……我以后不會去了?!?p> 也不會去打擾你的生活。
說完,她推開車門,落荒而逃。
留厲堇坐在車里,閉上眼睛,斂去洶涌的情緒。
他是怨的,怨她不告而別,怨她沒有一點消息,也怨她回來以后,像是從來沒有和他發(fā)生任何事情。
明明是她做錯了事……
他曾經(jīng)有很長一段時間翻來覆去地想,如果她能回來,他可以不計較任何事情。
不計較她的不辭而別。
不計較她走了這么久。
只要她回來……
但事實不是這樣的,在看到她那一秒,他想讓她疼、看她哭,讓她也體會一遍他當初的感受。
他真的這么做了。
她哭了,他的心更疼了。
車子藏在黑暗中,久久不動……
*
從厲堇在監(jiān)控前失控以后,方宇每一天都在偷偷觀察他。
發(fā)現(xiàn)老板開始喜歡坐在前女友坐過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大半天,而且越來越沉默,一天都說不到一句話。
方宇看著連續(xù)一個星期都來書咖發(fā)呆的人心想,再這樣下去,老板可能會從退伍的軍人變成進修的和尚。
不過今天老板說話了,厲堇在臨下班前問他:“喝酒去嗎?”
老板有約,豈敢不從。方宇大義凜然:“喝?!?p> 說是喝酒,還真是喝酒——
厲堇一瓶一瓶接著喝,面無表情,要不是有酒味,方宇甚至會懷疑他喝的是白開水。
見他開第十瓶啤酒又要繼續(xù),方宇將酒搶了過來,放在離他最遠的地方?!袄习?,你有什么煩心事,你說出來,喝酒沒用的?!?p> 不僅沒用,還傷身體。
厲堇自嘲地笑了笑:“說出來就能解決嗎?”
方宇:“多個人多種思路多個辦法,就算想不到好辦法,我還能開導開導你?!?p> 厲堇想了會,沾染酒精的大腦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換成平時,他就算是憋死也不會聊起關(guān)于穆渺渺的事,“她不告訴我為什么要走?!?p> 聽他開了口,方宇進入情感大師的角色,端正坐姿:“老板,咱先解決第一個問題,你覺得是她為什么離開的原因重要,還是她重要?”
“她?!眳栞肋f了個“你是傻子吧”的眼神。
方宇選擇無視,因為打不過,老板一拳下去他只有躺下的份?!暗诙€問題,你覺得她不告訴你的原因是什么?變心了?”
厲堇點點頭,他懷疑過。
方宇:“說實話,我覺得不是。我是這樣想的,她不告訴你,可能主要原因在于你?!?p> 厲堇茫然:“我?”
方宇點頭,繼續(xù)分析:“之前老板不是軍人嗎,要出任務,也許發(fā)生了什么事,導致她不能告訴你?!?p> 說到這,方宇覺得足夠了,“我就是發(fā)表我的個人意見,老板你隨便聽聽,只要自己不后悔就行。”

杏伬
方宇:請叫我預言家。